第16章 十六
十六、
第二日郭圓圓便殺到安國公府。
郭圓圓他爹尚書仆射郭象頗受皇上倚重,郭仆射萬般皆好,就是有個懼內的毛病。
郭仆射自娶了郭夫人之后,莫說妾了,長得好看的婢女都不敢有一個。
因此郭象一共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郭詩詩早就嫁給陳余兒三哥了,小女兒郭圓圓還待字閨中。
因為三嫂的關系,陳余兒自小便與郭圓圓相熟,這真是一個難相與的角色。
陳余兒玩什么她便要什么,陳余兒把東西送給她了,她又棄若敝屣。
自小只要陳余兒和郭圓圓、崔紹成在一起,必要因崔三倒底應該和誰玩打上一架。
之后三人均長大了,陳余兒很少回梁京,郭圓圓很少去北境,她還真不知道原來郭圓圓喜歡崔紹成。
現下回頭一看,少時那些因崔三打的架就別有一番意味在里邊了。
待郭圓圓風采萬千地走入安國公府,陳余兒才發現,原來她如今已出落得如此漂亮,比三嫂郭詩詩有過之無不及。
要知道,三嫂當年可是梁京城人人稱道的大美人,陳余兒現在方知為何崔紹成急于和自己撇清關系了。
但郭家門風就是岳丈、女婿皆懼內,自己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三哥陳有之,回到家弄不好還要被郭詩詩家法伺候呢。
陳余兒深深為崔紹成日后的婚姻生活擔心。
郭圓圓也不忸怩,開門見山:“我今日來就是想謝謝余兒姐姐成全。”
陳余兒在心中“呸”了一聲,崔三啊崔三,我昨日剛與你議完,你當日就告知郭圓圓了,也不用如此迫不及待吧。
面上自然一徑客氣:“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和紹成的事兒你亦知道原委,我向你保證,我與紹成只有兄妹之情、朋友之誼,決無其他。”
郭圓圓自是開心,說話也坦誠:“這個我自然知道,從小紹成就只愛和我玩,你整日像假小子似的,紹成怎會喜歡你。”
陳余兒掩面,這真是滄海橫流不改郭圓圓本色——這妮子和少時一般討人厭。
郭圓圓繼續與陳余兒傾吐肺腑:“可我聽說崔侯爺還在與你父親議婚,我真是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
陳余兒違心道:“這個妹妹不用擔心,之前是我將紹成卷到婚事中來,我自然會想一個妥帖的辦法將他再擇出去。”
郭圓圓深受感動,眼淚汪汪:“紹成本無姊姊妹妹,又與姐姐兄妹情深,如姐姐真能玉成此事,我今后定以小姑之禮待姐姐。”
陳余兒一味干笑,心道:千萬別,你姐姐郭詩詩一個人以小姑之禮待我就夠了,同時做你們郭氏姐妹二人的小姑子,我怕折壽啊。
剛送走陳余兒,門人通傳韓相嫡女韓紀云求見。
陳余兒嘆氣,這郭圓圓上門還可說是敘舊的,這韓紀云她連認都不認識,貿然登門又有何說辭?
見了聞名遐邇的相府四小姐本人,陳余兒后悔未將郭圓圓多留一會兒,好殺殺這小妮子的氣勢。
這真是二人一比、高下立見。
郭圓圓美則美矣,但美艷有余、溫婉不足,而且家門傳承,眼睛稍睜得大一點,就讓人疑心她要張嘴罵人。
哪似這韓四小姐秀外慧中、裊裊婷婷的,讓人見之忘俗,與燕王還真是般配。
韓紀云還不是空手來的,專程攜來一件托人定制的□□贈給陳小將軍,說:“兄長林宗在西南一直受陳小將軍關照,菲薄之禮、不成敬意。”
看看,這心機、這手腕、這談吐,自然是燕王妃的最佳人選。
韓紀云在長公主府的言語一直在陳余兒腦中盤旋,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今日韓紀云是單純來送弓的,靜等韓紀云說出真正來意。
韓紀云兜兜轉轉,終于從南中繞回了梁京,覷著陳余兒的臉色問道:“近日京師謠言怎么傳說將軍和崔三公子的婚事有變?”
陳余兒了然:原來是擔心崔紹成悔婚之后自己再轉向燕王,這韓四小姐想做燕王妃莫不是想瘋了。
想了想凄凄慘慘道:“唉,此事實不愿提起,如若婚事有變,我亦對梁京沒有任何留戀,即日即回北境,再不踏入梁京一步。”
韓紀云放了心,陳小將軍一個字都沒提到燕王。
送走了兩位梁京貴女,陳余兒心中好笑。
這真是什么馬配什么鞍,什么船配什么帆,什么樣的女子配什么樣的男。
那崔紹成自小不成器,倒須得郭圓圓這般心無城府又直白潑辣的在旁提點。
那韓紀云心思婉轉,與燕王加一塊兒怕不是有八百個心眼,這才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可最糟心的就是自己,他們婚不婚愛不愛的和我陳余兒有什么關系,這安國公府又不是月老祠,他們怕是走錯了地方。
更讓人焦頭爛額的還在后面。
自那日陳余兒與楊旭龍挑明,楊旭龍也沒了避諱,開始日日給陳余兒送禮,從綾羅綢緞到釵環首飾送了個遍。
兩人同居一府、每日見面。
他偏要讓店家大張旗鼓地貼著名簽送來,好似擔心梁京城不知道他倒底送了陳余兒什么東西,店家簽單、伙計相送、門前唱禮,一應俱全。
陳余兒每日看著各地店家川流不息地往安國公府送東西,不禁納罕,楊旭龍他爹楊遂嚴不是聲稱盤剝過重繳不起稅嗎?
這楊少城主如此大手筆,哪里有窮到繳不起稅的樣子?
陳余兒和楊旭龍講道理:“無須也千萬不可如此糟蹋銀子。”
楊旭龍懶洋洋:“我在南中何嘗送過別人東西,都是女子送我。
但既然我說我喜歡你,自然要送東西給你。”
陳余兒道:“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楊旭龍打個哈欠:“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至于你喜不喜歡我,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陳余兒咬牙:“我不只不喜歡你,還不喜歡你送的東西,如你明日再送這些衣裳首飾,我統統捐到悲田養病坊去。”
楊旭龍這才大感興趣:“哦,那你喜歡什么?”
陳余兒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關你屁事?”
楊旭龍的行徑太過招搖,竟然傳到了正德帝的耳朵里。
正德帝一日問陳余兒:“我怎么聽說楊旭龍給你送了不少的禮呢?”
陳余兒頭疼,自己又不能說他在死纏爛打謀娶自己。
只好回道:“他覺得在安國公府衣食起居給我家添了不少麻煩,這不是——權當抵租金了嗎。”
然后趕緊補充:“但讓楊少城主暫住我家是皇上的旨意,他所送之禮我全部退回了。”
這下正德帝龍顏大悅,自己這兩名武將不僅知書達禮、親密無間還公私分明,大為滿意。
既然皇上都收到風了,更莫說他人了。
這幾日甫一下朝陳余兒就開溜,生怕遇到燕王、韓林宗,這二人不知為何對她與楊旭龍相處總是份外關心,陳余兒可不想再聽他們教訓自己。
這日還是被燕王逮住。
燕王皺眉問她:“你和楊旭龍怎鬧到如此田地?”
陳余兒委屈道:“如何是我鬧的?他個西南小蠻子,我又怎么能與他講通道理?”
燕王見她愁眉不展,不禁好笑,咳嗽了一聲問:“可用我幫你?”
陳余兒瞪大眼睛:“如何幫?”
燕王搖頭笑笑:“日后告訴你。你還是先將崔紹成之事解決吧。
之前京師就傳言你與我和崔紹成牽扯不清,如今再加上楊旭龍,我怕等日后你真想嫁人了,也嫁不出去了。”
陳余兒腹誹:之前京師傳言你燕王不亦是出力甚多,今日說起他人來倒是頭頭是道的。
今日之楊旭龍還不就是當日的你自己?
與燕王說完轉頭就見到韓林宗。
自上次翻臉這還是韓林宗第一次在朝門前等著自己。
這次韓林宗說話倒頗小心:“那楊旭龍本就是南中送來梁京做質的,怎會有真心待你?
如若他真心喜歡你,又怎會將傾心于你的事搞得人盡皆知?
你不要受人蒙蔽,誤將假意當真心。”
話倒是說得頗為誠懇,可陳余兒怎么覺得聽起來這么堵心呢?
如果沒理解錯,就是楊旭龍在騙她,楊旭龍不可能喜歡她,或者說她沒資格招人喜歡。
瞬間又想起韓將軍的八字論斷——不拘形跡、不知檢點。
本想好好說話的她突然改了主意,笑咪咪道:“我倒不覺得楊少城主不是真心喜歡我。
他對我說,他喜歡我站在播州城外射箭,喜歡我騙他落入陷坑,他說還就喜歡我不拘形跡、不知檢點的樣子。
至于我喜不喜歡他嗎,我已自請嫁給崔紹成,自沒有一女嫁二夫的道理。
只是他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韓將軍,我看還是當事之人更清楚一點兒。”
說罷轉身即走,卻聽身后韓林宗喊道:“余兒。”
陳余兒腳步一頓,韓林宗從未這樣稱呼自己,一向是將陳小將軍四字喚得鏗鏘有力的。
回身見韓林宗目光下垂,說不好是太生氣還是太傷心,手中用力握著笏板。
陳余兒走近一步,想看看他倒底要說什么,卻見他飛快抬頭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陳余兒在心中怒吼:你倒是說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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