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絮的效率出奇高,  營業執照辦好，硬裝、軟裝結束，各類網購物品到貨后,  分店在一月中旬正式開業。

        招募的dm送去淮城總部培訓,  風隙在封憬的勸,  主動到安城幫忙。他是安城人,  學在淮城讀,  讀完就直接工作了,  調回安城反而順了他家人的意。

        桑絮與風隙一齊運營,  加上封憬那邊幫忙推廣引流,  “十七重”在安城的名氣迅速被打出去。

        開店之初不指望賺錢,  姜蕊深知這道理,  不急,  是對劇本殺行業感興趣，也開始學著如何帶本。

        她的『性』格適合做dm，更適合做生意。

        盡管桑絮打過許多本,  甚至自己的劇本都寫完了,  但仍不愿意主持,  跟許多陌生人同時交流是她盡量避免的情況。

        從這點上,  姜蕊敏銳發現桑絮沒有完全跟過去割裂。

        比如有客人,  她客氣是客氣，但態度離熱情還差一點。

        那天風隙又帶一車,  因男數量對不上,  “阿羽”由男生反串。最后關頭，男生寧愿選擇失敗，都沒把“錦娘”賣掉。

        于是姜蕊把去年五月份，桑絮在淮城那把勝利敘述了一。

        姜蕊聽得津津有味,  幸災樂禍問：“客人沒翻臉？”

        “沒。顧客的妹妹是桑老板從前的家教學生，顧客本人又是修養極好的士，還夸桑老板玩的好呢，后經常店里。”

        風隙認有人格魅的成分在里，換一人做得這么絕，保不準顧客心里不爽。

        姜蕊慶幸：“遇到了明事理又會玩的人，但桑真的酷。”

        風隙笑：“封老板她身上的酷勁是魅根源。”

        兩人的閑談在桑絮樓后盡數收起。

        臨近除夕，桑絮按照封憬的模板，在顧客群里提醒，過年七天打本需要提前兩天預約，且每人多加二十元。

        這筆錢算作dm的加班費，加班靠自愿，什么都不如加錢得劃算。

        姜蕊跟風隙作本人，除了除夕閉店以外，其余時間打算輪流看店。他們默認桑絮要回家過年，讓她好好歇歇。

        誰知桑絮不回去，“我就在這里，你們不帶本的時候都可以不，我看店就好。”

        姜蕊想問什么，倏然想起封憬的交代，不問桑絮有關家庭家人方的，于是將好奇心壓去。

        除夕夜萬家燈火，桑絮關了店往家走。天氣陰冷，月光極淡，像被清水稀釋過的牛『奶』，照在哪里，哪里結冰。

        封憬一早邀請桑絮回淮城，去她家里過年，被桑絮婉拒。那比留她一人更恐怖。

        一起拒絕的還有姜蕊跟風隙。

        除夕夜是闔家團圓之時，不便帶無關緊要的外人回家吃飯。

        至于她家里的團圓，她不在意。沒有她，爸媽、桑城、爺爺，另有姑姑一家，足夠熱鬧了。

        但家里輩今年格外脆弱，不能接受桑絮不回家，打了許多電鬧。桑絮都以一句“新店開業，走不開”由推掉。

        到最后，那邊的情緒愈發不穩，桑絮不僅不惱，還朗聲笑問：“怎么非要我回去，有相親活動嗎？”

        電那端陡然安靜，好像被捂住口。

        桑絮的不耐煩都融進事不關己的笑里，“出幾年，我不就回去過一次，往年沒見家里掛念。今年怎么非回不可？”

        掛了電，桑絮終于得到自在。該給家里輩的錢她都給了，聊表心意，但到前去盡孝很不必，去年給她留了陰影，不回也罷。

        走到家，她把事前備好的菜放進煮好的鍋底里，邊看電影邊吃晚飯。

        城市里禁止燃放煙花鞭炮，這對桑絮是好事，她不喜歡刺耳的喧囂聲，嗆鼻的氣味跟炸過后的狼藉都討人厭。

        除夕夜安靜得像往常一樣，但仔細聽，還是有嘈雜聲的。

        是桑絮把窗戶閉得太嚴，戴上耳機，完全聽不見。

        吃完飯，她坐在墊子上，把電影看完才站起去將鍋碗洗了。

        忙完之后洗洗上床，徹底閑了。明天雖是年初一，但從午開始店里就有生意了。概是年輕人過年回，難得聚在一起，剛好能開劇本殺。

        不用急著去開門，明早還能睡懶覺。

        朋友圈里都是年夜飯的圖片跟視頻。

        封憬今年去了齊澤家吃，聽她，兩家在談彩禮和嫁妝。

        眾多圖里，有裴思然發的，桑絮點開一張張看了。

        從拍的菜品圖里，桑絮就認出角落里的手，手腕上戴著玉鐲，手形纖細漂亮。

        后還有一張全家福，老老少少十幾口人。裴思渡站在老人身后，殊麗明艷的五官在中式風衣服的修飾，嫻靜得像水鄉里走出的人。

        明眸善睞，典雅端莊，笑著看鏡頭。

        桑絮跟著她一起笑。

        她不覺得自己孤身一人有什么不好，她太習慣了。但她還是裴思渡所處的溫馨與熱鬧而高興，裴思渡能得到一切她本該擁有的，這是令人欣慰的事情。

        她得到的越多，桑絮便越好受。

        似乎要她足夠富有，自己的離開，就不算一件需要愧疚的事情。

        桑絮生那天的烏龍，止步于裴思渡點的贊。

        此后她再沒有別的舉動。

        桑絮起初尷尬得『逼』封憬刪圖，封憬卻死活不干。

        而她又在極度的躁動中，異想天開以裴思渡會有一點表示。

        無關物質，哪怕是私發她一句“生快樂”都好。

        裴思渡從前絕不吝嗇，協約剛生效時，就寵她寵得沒邊。什么都肯給她，多少心思都愿意花，這么一句“生快樂”，桑絮以會得到。

        哪怕不祝福，故意取笑她是不是沒衣服穿，奚落她一番，桑絮也都認。

        她甚至想好了怎么回，怎么把題聊去，多聊幾句。

        從前她無需殫精竭慮想題，要裴思渡在，她們就不會冷場。

        直到十二點過去，心緒起起伏伏至十二點半，這場夢才息鼓收場。

        裴思渡一字都沒發給她。

        桑絮想起在度假村里，裴思渡曾背對著她，冷淡：“我當然不會等你。”

        桑絮不敢往前行時，裴思渡耐心極了，總是設法誘她往前走幾步。哪怕她原踏步，兜兜轉轉，裴思渡都陪她，不生氣不急躁。

        可是后，她不僅不愿意走，還后退了一步，徹底離開兵荒馬『亂』的戰場。

        于是那昂首闊步，拖著她往前的人，完全放開手。

        她們結束了，裴思渡是驕傲的人，不會再理她。

        她穿什么衣服，做多少無意義的懷念，都是一人的獨角戲。她可以守著這么點甜頭自我感動，但過去的事情不可復追，留給裴思渡的壞印象，這輩子都抹不去。

        有幾次，桑絮不知哪兒的分享欲，想給裴思渡看看她裝修的店，看看她的新家。

        她都忍了。

        她心里比誰都清楚，她的分享欲從不是因孤獨。

        獨獨往從店里走到家，如果路口紅綠燈眼，她走快一點，需要十五分鐘。

        她走了幾百遍，從不覺得孤獨，耳機塞進耳朵，有另一世界陪她。

        如果她怕所謂的“無聊”，她早就崩潰了，她太擅跟之伍。

        客觀看，離開淮城和那幫還不錯的同事，她愈發形單影了。再沒有聚餐活動跟酒吧娛樂，姜蕊跟她畢竟不熟，偶爾的吃飯也不是了放松。

        但安靜往往能成事。

        比如她心無旁騖，開始投入幫封憬經營分店。沒有封憬坐鎮，幫她頂著壓，她才真正去學習必備技能。

        遇到難纏的顧客，麻煩的事情，她學會淡定解決。哪怕心里不痛快。

        她雖然沒辦法熱情去陪笑臉，像姜蕊那樣自熟。

        但她不是沒有進，她逐漸『摸』索出，跟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客人，該以怎樣的方式破冰，引他們多幾句，活躍氣氛。

        除了開店，絕對的孤獨令她的靈感充沛，劇本一氣呵成寫出，反復修改。店里經在內測，等過完年就送去封憬那里，他們再測。

        等到沒有bug，都認值得一玩時，就可以找發行了。

        桑絮希望明年夏天，十七重主打他們自己的劇本。

        所以啊，她不是寂寞得無事可干，也不是在無聊時，才想發幾條短信去『騷』擾裴思渡。

        她是真的想裴思渡了。

        誰也無法對思念進行名詞解釋，這似乎是因人而生，自動習會的技能。

        桑絮從沒有思念過誰，她以她不會，天生缺乏過多的情感。

        卻不想，有朝一，思念如同雨后的青苔，生機勃勃滿臺階。

        懦弱的遮掩、冷漠、撤退，都如同匆忙的步履落在上頭，摔得結，疼得發慌。

        她想念裴思渡。

        溫和到近似演戲的容，時好聽婉轉的聲調；忙得吃不上飯后，哪怕疲憊，唇邊總留著一抹笑的樣子；看她時滿目的愛意。

        喊“桑絮”兩字時的清脆與溫柔，悄悄揣縷撒嬌在里頭。

        她曾過，她對工作有用不完的耐心，怎么可能對桑絮沒耐心。

        可是工作多會有回報，而人千變萬化，又擅自保，怎能混一談呢。

        桑絮也給裴思然的那條朋友圈點贊。

        她想知道，裴思渡發現自己穿她的衣服過生，心里做何感想。

        桑絮盡量不把她的想法往壞處想，不單單自己接受不了，她也不愿意把裴思渡丑化成一薄情、虛假的人。

        裴思渡的好，在她遠離淮城三月時，像暴雨一樣傾倒在她頭頂。

        像某種吃不到嘴的食物，期待時，是全天最味的。

        桑絮現在就這么想。

        那一次的尷尬，讓她再沒穿過那件衣，罩了防塵袋，掛在屋里顯眼的方。

        零點一過，無數條“新年快樂”新鮮但是廉價，群發的祝福，她不喜歡。

        封憬的、姜蕊的、風隙的……宋尹銳、衛涵涵……甚至是裴思然，“桑老師，新年快樂。”

        自從分手的事被裴思然知道，裴思然再沒找過她，她自然也不會有事找裴思然。

        桑絮回得認真：“謝謝思然，也祝你新年快樂。”

        “我很快樂，我有超多壓歲錢。”

        桑絮哂笑：“這快樂是真快樂。”

        裴思渡那么疼她，也一定會給她包紅包。

        想到這里，她給桑城發了一紅包過去。那邊一秒收錢，收完才敷衍：“謝謝富婆，新年快樂。”

        桑絮：“不謝。”

        桑城：“有人跟你一起過年嗎？”

        “你猜。”

        “必然有啦！不然怎么樂不思蜀，哼。”

        桑絮回了“晚安”。她不想跟小孩太多。有時候痛恨桑城的遲鈍麻木，有時候又羨慕他的不諳世事。

        把該回應的祝福回完之后，她才從床上坐起，凝神靜氣平復雜念。

        然后像敲電報一樣，一字一字給裴思渡發：“新年快樂。”


　　(https://www.dzxsw.cc/book/56655283/3211894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