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算了。”池霽垂眼喝了一口咖啡，斂下眸中神色，“現在我的經驗和資金都不夠，發展別的產業的事以后再說吧。”

        “你父親不就是做食品公司起家的嗎？”陸長明突然直起身子，正色道，“你從小耳濡目染，肯定也在他那里學到了不少吧？資金我有，咱們兩個可以合作呀。”

        池霽微微一怔：“什么？”

        陸長明放下手中的杯子凝望著池霽，表情是少有的一本正經：“在娛樂圈打拼這么多年，我其實早就有了做生意的想法。但時間實在是太少了，開家小賣部估計都費勁。你如果也有這個打算的話咱們兩個可以合作，開一家食品公司，我出資，你出力。”

        方才為了避免陸長明亂說話臨時找理由把他叫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池霽哪能想到兩個人此時此刻真的會面對面的討論這么大的事。

        這件事情明明像是偶然提起，可陸長明的表情又實在是太過于認真。

        池霽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恍惚，完全分不清這個人是心血來潮還是來真的。

        再一次從陸長明的眼神中讀取到絕對的篤定之后，池霽神思流轉，放下手里的杯子：“既然早就有這個打算，為什么不直接找別人合作？”

        池霽之所以這么問，其實也只是因為單純的好奇。

        做藝人這一行畢竟收入不固定，青春飯最好吃。

        許多人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考慮到未來的收入，都會選擇經商。

        以陸長明如今的當紅程度，本身的知名度對于品牌銷量來是極大的助力，開一家公司做生意絕對是明智之舉。

        池霽不用猜就知道他一定有許多可以運用的人脈。

        所以他才不明白。

        陸長明早干嘛去了？

        聽到池霽這么問之后，陸長明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回答的十分坦然：“我不喜歡別人蹭我熱度占我便宜，只有你可以，別人不行。”

        池霽眉眼稍抬，眸中潛藏驚訝，過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為什么？”

        此時正是下午，淡金色的陽光從玻璃窗折射進來，有一縷剛好鋪在陸長明的身上。

        以池霽的視角剛好可以看到他淺灰色毛衣上細碎的絨毛，看起來溫柔又繾綣，耀眼又奪目。

        “你幫過我很大的忙。”陸長明說。

        池霽面露不解。

        陸長明靜靜地望著他，刻意放慢了語速，嗓音聽起來低沉喑啞。

        “剛上中學的時候我撿過一條流浪狗，那條小狗生了病，家里人不給錢，說自己要養的狗自己負責任。我也沒什么零花錢，就瘋狂幫學校有錢的同學代寫作業，可還是不夠。最后實在沒辦法了，我就寫了個借條貼在學校公告欄，希望有人可以幫忙。”

        池霽努力回憶了一下，依舊十分茫然：“我沒有當時借錢給你的印象。”

        “是的，你沒有。”聽池霽這么說，陸長明唇角漾開一抹笑，緩緩搖了搖頭，“你根本就不愛往人多的地方跑，所以估計根本就不知道。”

        “然后呢？”池霽問。

        “但天底下好像沒有人愿意幫忙，那條小狗最后死掉了。”

        陸長明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似乎并沒有因為往事而難過，只是長嘆了一口氣之后才繼續道。

        “那段時間我心態出現了一些問題，很不理解為什么學校里許多同學家里那么有錢，看起來和我關系也都那么好，可當我需要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愿意伸出援手。狗死了之后我因為很難過，就產生了一種仇富心理，小考的時候會故意不讓同桌抄答案，幫別人寫作業也會故意寫錯，讓他們被老師罵。”

        聊到這里，池霽依然沒有找到自己哪里幫到了陸長明的信息。

        這應該是他和陸長明認識之前發生的事情，在陸長明的描述中，他甚至還有可能是那些“冷漠的有錢人”里面的其中一個。

        正等池霽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陸長明繼續說了下去。

        “然后因為我總是寫錯，大家慢慢都不找我寫作業，我也就賺不到零花錢了。直到有一次下了很大的雨，放學回家路上，我親眼看到你從豪車上跑下來蹲在地上給路邊綠化帶被遺棄的一窩小貓打傘，好像根本沒看見自己干凈的皮鞋沾了泥和水。”

        這么一說，池霽終于想起來了。

        對他來說這倒是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只是等紅綠燈的時候偶然看到被遺棄的一窩貓之后覺得于心不忍，安排人帶回家了。

        那是一窩貍花，被家里的傭人帶去醫院檢查驅蟲之后散養在了家里院子里。

        田園貓天性活潑好動，長大之后就開始就開始遵從自己的本性到處撒歡亂跑，很快就一只接著一只跑丟了。

        印象中，池霽還清晰地記得自己因為貓丟了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陸長明說的這兩件事并沒有什么關聯，池霽沒怎么聽明白，于是眨了眨眼睛望著陸長明，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陸長明讀懂了他的困惑，展顏輕笑：“當時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學校本來就存在鄙視鏈，表面看不出來，但大多數家境好的就是看不起家境差的。我一直都能感受到，只是一開始并不那么在意。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沒什么，但對于當時的我來說還挺重要的。是你讓我明白了人的出身雖然有階級差異，但善意沒有，要是我在那個年紀對這個世界產生失望，怨天尤人，三觀可能早就長歪了吧，都不一定有今天。也是巧了，很快我就發現你竟然跟我是同一個校區的。”

        經這么一說，池霽也終于明白了。

        他倒是沒有想過自己做的一件小事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影響，只不過出于一點憐憫之心罷了。

        天底下心軟的人那么多，沒有他也會有其他人收留那一窩貓。

        只不過陰差陽錯，那天剛好下雨，他和陸長明都剛好路過。

        仔細想來可能也算是緣分吧。

        目前看來，陸長明沒有告訴他的事情不止有偷偷看他練琴這一件，不知道還有多少東西在瞞著他。

        這個人……

        看起來每天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實心里面藏的事比誰都多。

        “所以，直到現在，你在我心目中依舊是最特別的那個人，和所有人都不同。”

        說著，陸長明從沙發上坐起來，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后將其放在桌子上推到池霽面前，讓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屏幕上的內容。

        池霽下意識看了一眼，發現他打開的是百度地圖，上面位置是s市周邊某一個小縣城。

        仔細研究了一下依然沒有觀察出什么名堂之后，池霽抬頭望向陸長明：“什么意思？”

        “我有這里一塊土地的使用權，挺大的。”陸長明重新端起咖啡，坐在沙發上隨意交疊著雙腿，看起來很有風度，“你如果愿意的話很快馬上就可以開始建工廠了。”

        池霽手抖了一下，不自覺睜大眼睛：“不是……我還什么都沒有開始準備。”

        陸長明笑瞇瞇的望著池霽：“工廠又不是一天就能蓋起來，工期那么長，可以慢慢準備啊。”

        “可是……”

        池霽腦子有點發懵。

        他還是搞不明白陸長明到底是說著玩還是認真的。

        為什么開公司建工廠這么大的事他說的輕描淡寫的，好像跟小孩搭積木過家家一樣簡單。

        看到池霽還在猶豫，陸長明才開始有些苦惱，情真意切的問道：“你有什么顧慮可以告訴我啊，我能解決。”

        作為專業對口的商學院畢業生，池霽有些頭大，完全不知道怎么跟一個學音樂的解釋，想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勸告的話。

        “開公司沒有那么簡單，準備不當是要賠很多錢的。”

        陸長明眨眨眼，表情一點沒變：“這我知道啊，沒事，我有錢。”

        “……”

        感情你就是錢多燒手沒地方花想找個由頭敗敗家？

        當明星有那么賺錢嗎？

        池霽深知所有搞錢快的方式都寫在刑法上面，一時之間對頂流明星的收入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只可惜這種事情不好去問，哪怕對方是陸長明，以他的性格也開不了口。

        一個人傻錢多的人坐在自己對面，池霽磕巴了半天都不知道應該怎么接話，見陸長明的目光實在十分真誠之后，他才開始去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做生意肯定不簡單，但說難其實也沒那么難。

        只要找準定位，有一定的頭腦和判斷能力，加上足夠的資金，大部分產業都很好做。

        古往今來從商發財的人很多，有些甚至都談不上太多專業知識，僅僅因為找對了方向就一夜暴富的比比皆是。

        認真考慮下來，對于陸長明這個提議，池霽無疑是心動的。

        因為做生意需要的前提條件陸長明全都具備，滿分合格。

        他有足夠的資金可以支撐前期的投入，穩住后期可能存在的風險，而且有名氣，有足夠的社會資源和人脈。

        只要不把沙子裝在面粉袋子里拿去賣，他想賠錢都很難。

        沒有任何一個商學院畢業的學生可以拒絕這樣一個投資人，池霽也不例外。

        可不知道為什么。

        他的潛意識在抗拒自己和陸長明的關系變成商業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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