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北川楓將房門上鎖，從隨身行李箱里翻出筆記本電腦和一根數據線。

        裝有定位竊聽程序的手機被連接到電腦上，一排排代碼隨著北川楓的手指敲擊鍵盤在屏幕上不斷顯現又消失。大概十幾分鐘過去，北川楓才像是松了一口氣，停下了敲鍵盤的動作。

        他剛剛把保護系統撕開一個口子，往程序里植入了一點別的東西。這些多出來的東西不會阻礙程序運行，破壞原本的功能，只是會在他需要的時候，短暫的讓監聽功能失效。

        這種二十四小時持續監聽的程序信號傳導本來就有延遲，他只要不切斷信號太久，那對于接收方來說就像是有一瞬間的信號不好，并不會出現收音斷層的情況。

        阻擋監聽程序運行的東西啟動，下一秒，北川楓打通了某人的電話。

        幾乎是在響鈴的一瞬間，電話就被接通了。

        “怎么樣？”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第一階段計劃順利完成，也已經誘導組織這邊去深挖我的底細了。”北川楓的聲音壓的很低，幾乎是在喉嚨里打轉。他可沒忘記自己的手腕上還帶著另一個用監聽功能的手環呢。雖然用被子蒙住了，但他還是盡量放輕了聲音。

        “你自己小心。”聽起來像是一句關心的話。

        “計劃第二階段，希望也一樣順利。”

        咚，咚，咚！北川楓的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卡拉。門鎖被打開，北川楓打開門，走廊門口這時正站著穿戴整齊的琴酒。

        琴酒的目光越過北川楓往房間里看。被子凌亂，筆記本電腦在床上放著，屏幕閃動著整間屋子唯一的亮光。

        一段舞蹈視頻正在播放著。

        “組織臨時有緊急任務，需要狙擊手，給你三分鐘，收拾好跟我走。”

        “好。”北川楓低聲應答，轉身進房間換衣服。他也不在意琴酒還在門口站著，直接脫下睡衣，從衣櫥里拿出一套衣服換上。黑色襯衫加黑色鉛筆褲加黑色秀款風衣，好像下一秒就能上舞臺來一場走秀。

        不過，一身黑倒是很有組織的風格。

        “走吧。”北川楓拉開床頭柜把白天琴酒剛給他的那一把□□別到后腰處，走到琴酒面前。整個過程用時一分鐘。

        “哼。”琴酒低聲哼笑，沒多說什么，抬步往外走。

        下到地下車庫的時候，伏特加已經等在琴酒那輛保時捷356a邊上了。北川楓還注意到另一輛車車胎旁邊的印記很新，像是剛剛印上去的，因此推測那輛應該是伏特加自己的車。

        “大哥。”伏特加和琴酒打招呼。

        三人一路開車到新宿，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是伏特加仗著晚上公路警察少一路飆車的功勞。到了地方，基安蒂，科恩已經等在約定好的碰頭地點了，以扛著槍的狀態。

        “你們怎么過來了？”琴酒可沒記得自己有叫這兩個過來。

        “是我通知的。”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男人顯露身形，壓的很低的帽檐遮住在黑暗中有些顯眼的淡金色短發。

        “是波本啊。”伏特加和安室透打招呼。

        “波本？”琴酒不帶什么情緒的目光掃過安室透。

        “這次任務我可是需要潛入警視廳，要求一下狙擊手的保護不過分吧。”安室透毫不心虛的直視琴酒的眼睛。

        “希望能讓基安蒂和科恩開槍的原因不是你在那些愚蠢的警察們面前暴露身份。”

        “新人？”安室透用眼神點了一下一直默不作聲站在琴酒身后的北川楓。這地方光線本來就不太好，北川楓帶著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又一直微微垂著頭，半長不短的淡金色碎發落在他額頭和臉頰兩側，可以說整張臉被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事。”琴酒一貫討厭神秘主義者，貝爾摩德是，波本也是。因此說話也不怎么客氣。要知道一般來說，琴酒是不會和其他組織成員陰陽怪氣的。

        前段時間赤井秀一叛逃，波本一直和赤井秀一不對付在組織里是出了名的，赤井秀一跑了，安室透甚至還打報告說要去追捕赤井秀一，但赤井秀一已經跑回了美國，所以申請被那位先生給駁回，最后派了在美國有根基的貝爾摩德去。

        為了這事兒，安室透還鬧過一陣子。當然不是反抗組織命令的那種鬧。要是那種鬧，安室透現在命就已經沒了。任務他是照做的，但除此之外，組織里基本是見不到他人影了，以前他好歹還會時不時在組織里冒個頭，現在是徹底找不著人了。

        琴酒甚至懷疑，要是哪天波本在外面栽了，組織這邊都不一定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這么神秘，琴酒你討厭神秘主義者的毛病好了嗎？”安室透在作為波本的時候就是這個性格，只要是能開嘲諷的時候就絕對不會收著。

        “波本。”琴酒懶得和安室透互相擠兌，因此只是警告似的叫了一聲波本的代號。

        “大哥，根據負責盯梢的外圍成員傳過來的情報，目標已經離開家了，預計還有十分鐘就會到達和警方約定好的會面地點。”

        “基安蒂，科恩，你們負責掩護波本，要是撤離有問題就開槍制造混亂。”琴酒點燃一根煙，開始分配工作。“當然，要是波本被發現沒法成功撤離，被警方逮住，你們的槍口該瞄準哪里，都清楚吧？”

        “明白。”基安蒂回答的聲音有些神經質的興奮。

        “喂喂，我說琴酒，我還沒暴露呢，不用這么著急的當著我本人面和別人商量怎么爆我的頭吧。”安室透狀似不滿的開口。

        琴酒不搭理他，繼續安排任務計劃。

        “伏特加你留下，黑掉警局和周邊所有可能拍到波本的監控記錄。”

        “好的大哥。”伏特加已經掏出電腦開始工作了。

        琴酒打開保時捷356a的后備箱，里面是一把狙擊槍，還是用大提琴的盒子裝著。“你跟我走。”把狙擊槍遞給北川楓，琴酒轉身往外走，北川楓背著狙擊槍默默跟上，全程一言不發。

        “通訊隨時保持聯系。”已經走出挺遠的琴酒，并不大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這次的任務目標是個大企業的社長，主要做醫療設備，和組織有挺多合作的。最近半年，他的小動作越來越多，隱隱有擺脫組織的苗頭。

        因為這人的不配合，組織原本就打算在近期殺了他滅口的，然而這位老兄也是勇的一批，可能是察覺到組織的殺意，他不想著跑路，反而暗中聯系警方想要自首。他也不想想，就他做的那些事，到了警方跟前會是個什么下場。

        要是他單純只是想要自首倒還好，在霓虹這個基本不會判處死刑的國家，進了警方的監獄，還能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但他卻和警方說自己有很多組織的犯罪證據，想要靠這些證據來和警方談減刑的條件。

        說白了就是舉報同伙爭取立功。

        不巧，他的事被接到報案的警局上報到了警視廳，正好被組織安排在警視廳里的臥底給得知了，所以才有了今晚這次臨時行動。

        原本只需要把那個想要舉報的社長滅口就可以的，但麻煩就麻煩在他為了和警方證明自己說的一切的真實性，提前就給警方郵寄了一張儲存卡，里面儲存了不少和組織交易的設備詳細資料。要是讓警方順著這份資料去追蹤那些醫療器材的去向，摸到組織的研究所，那問題才真是大發了。

        幸運的是那張儲存卡有密碼，警方目前只能查看到一頁的內容，問題不大。但要是再過幾天，警方靠自己把密碼破解了，就不好辦了。

        今晚這次緊急行動，是由擅長搜查的波本潛入警視廳把儲存卡帶出來銷毀，琴酒則負責滅口那個社長。那個社長也不知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把交易地點定在了離警視廳不遠的銀座。

        說他傻吧，銀座那個地方，人流量很大，想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滅口確實不容易。但說他聰明吧，要是直接在警視廳里交易，組織要是沒接到消息，他待在警視廳里遠比在外面安全的多。雖然組織要是實在沒辦法了也能做出炸警視廳這種事……

        好吧，這人就是傻。

        如果行動不出問題，他們大概率能在不驚動警方的情況下，同時達到滅口目標和銷毀儲存卡兩個目的。

        “人很多，但只有大概七百五十碼的距離，你有把握嗎？”琴酒和北川楓一起上到了一棟大樓的樓頂。這個狙擊地點是琴酒在得知目標和警方的交易地點時就選定好的。其他地方暫且不論，東京這片地方的地圖，琴酒閉著眼睛都能畫的出來，帶所有公共建筑物的那種。

        他最開始不叫基安蒂和科恩就是因為射擊距離的原因。這兩人在六百碼距離以內基本沒問題，指哪打哪，但再遠就不能保證命中了。

        以前這種情況，要么交給赤井秀一，要么琴酒自己上。如今赤井秀一跑了，原本只能琴酒自己上，可很巧，北川楓這個當口被送到了組織做人質，同樣很巧的是，北川楓和赤井秀一一樣擅長狙擊。現成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然而更巧的是，北川楓喜歡的□□，□□，也是琴酒喜歡的。所以這兩天里雖然面上不顯，但實際上，琴酒對北川楓的警惕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程度。

        這實在太過于巧合了，不是嗎？

        “我說沒把握，您會讓我直接回去嗎？”北川楓正低頭給狙擊槍安裝夜視瞄準鏡。

        “你認為呢？”

        “有把握。”北川楓改口的同時，把狙擊槍架在自己的肩頭。

        這時的天空黑的像是要滴出墨來，厚厚的云層完全遮掩了月亮的淡淡光芒。或許在不久之后，就會落下今年秋季不知第幾場冰冷的雨。

        銀座里，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正夾著個公文包小范圍打轉，偶爾還用一直攥在手里的帕子擦一擦額頭上不斷往外滲的細密汗珠。

        然后……

        嘭！

        他的眉心被狙擊槍的子彈洞穿。尸體轟然倒地，人群瞬間騷亂起來，一個相當不起眼的黑衣男人，趁著慌亂的人群橫沖直撞，不露痕跡的撿走了中年男人和他的尸體一起落在地上的公文包，然后，很快在人群的遮掩下消失不見。

        “基安蒂，波本那邊什么情況？”

        “沒出來，那幫條子還沒反應呢。”

        “我和……”琴酒卡殼了半天也沒想好用什么叫法來稱呼北川楓，索性略過了稱呼直接繼續沒說完的話，“現在過去和你們匯合，在我過去之前，盯好警視廳的情況。”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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