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黑衣——應該說是柯淮兀愕住了。

        他的領口還被陶笙緊緊攥著，所以他不好做動作。

        過了一會兒之后，他向上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他笑著問道：“寶貝什么時候發現的？”

        陶笙淡漠地回答：

        “難道你覺得把腦子塞到一個可笑的塑料模型里就認不出來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對不起，但其實……”

        柯淮兀話還沒說完，陶笙的手就像前一緊，柯淮兀的臉立刻跟著向前拉，上身趴到了桌上。

        柯淮兀沒有掙扎。

        “我讓你生氣了，對不起，是我不好。但這絕不是我本意。”他再次道歉。

        “不是本意？”

        “當時發生了太多事。還要一個突然的指派說——”柯淮兀頓了一下，沒有把所有參與者都會犧牲的前提說出來。那樣的話陶笙可能會更不高興。“總之情況很復雜。我想以為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你。”

        “所以就再見？后會有期？”陶笙冷笑了一聲。

        “對不起。”柯淮兀真誠地說。

        陶笙側著臉，不是很想看他一樣。

        “不用說這些了。”陶笙悶聲回答，“我們已經不是那種關系了。”

        這時候抓著柯淮兀領口的手也隨之松開。

        柯淮兀眼皮動了一下。

        “我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因為我能看到這些東西，所以你和你背后的那些所謂的處理者就來調查我，是不是？”陶笙問，“你也是因為這個事情才接近我的。”

        陶笙很聰明。他知道這個npc是柯淮兀扮演的之后，就已經差不多弄明白整個事情的起源。

        他和柯淮兀的見面不是偶然，柯淮兀會在那時候與他搭話，會在那時候碰面，并不是什么單純的原因。只是因為他與這游戲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關聯。

        這是觀察者與被觀察者的關系。

        不是他以為的巧合。

        “我知道你對這件事可能的態度，但其實與你想的不一樣——”柯淮兀知道陶笙在想什么，“你不知道我見到你的時候的心情——我見你第一眼就明白了。我從沒有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與你和游戲的事情沒有關系。”

        陶笙垂下了眼。

        “那都無所謂了。”

        “陶笙……”

        “別說那些了。”陶笙一只手支在桌上，下巴壓了上去，平靜地說道，“知道你還活得挺好的就行了。”

        柯淮兀視線柔了幾分。

        他走到陶笙邊上，蹲在了陶笙的身前，平靜地問道，“告訴我怎么做才能挽回，行不行？”

        陶笙卻說，“不是什么事都是可以挽回的。”

        柯淮兀：“即便是你和我？”

        陶笙：“即便是你和我。”

        但是他說這話時候沒有看柯淮兀的臉。他快速地轉換了話題。

        “你大半夜到這來應該有別的事吧。時間快到了不是么。”陶笙看到搭在他坐的椅子上的柯淮兀腕上的時針，紅光跳躍，時間所剩無幾，“說正事吧。”

        柯淮兀只好嗯了一聲。

        他直起身，從黑色斗篷的衣袋里拿出兩根白色蠟燭，以及一堆由碎片粘成的說明書，“這個。”

        “這東西被那個npc——1359號藏起來的東西。但這是關卡的重要線索。”

        “柜子里原本擱著的是蠟燭么。”

        陶笙從柯淮兀手里接過蠟燭，順著月光，蠟燭的質地略顯渾濁。

        “不是普通的蠟燭。這是這一關通關必須要用到的道具。”柯淮兀解釋道，“這是幻象蠟燭。是由一些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植物提練出來的。把它插在蛋糕上點燃，可以使評委的意識混淆。但唯一的問題是他數量不夠。”

        “一根蠟燭只能短暫的迷惑一位npc。所以這個可以說是樣本，玩家需要做的是做足夠多的這樣的蠟燭。你肯定也注意到了廚房有一本百科全書，其中少了一頁吧？”

        “看到了。”

        陶笙本來也想著既然被撕碎了肯定能找到，但是無論去哪里他都沒有找到這樣的紙張。

        “都是關于幻象蠟燭有關的頁數。1359號把他們藏起來了。我不知道這是出了什么問題，一般來說npc不會主動挑戰規則，不過由于現在融合度增高，什么都可能發生——融合的事情你出去再和你說吧。”

        “長話短說。因為剩下沒有幾小時了，你需要在時間內做好至少十根蠟燭。根據規則，我沒辦法直接幫你制作材料。而且時間到了之后我只能離開游戲，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但是我記錄了更簡單的制作方法，還有道具——從商場買的，我轉給你。”

        柯淮兀手上的紅光閃爍頻率越來越快，于是他也加快了語速。

        陶笙聽到這里卻抬了抬眉毛，“需要這么麻煩的方法嗎？”

        柯淮兀則頓了一下。

        他輕聲問“寶貝還想到了什么方法？”

        陶笙并未理會話里的調戲。

        “npc說的是要在銷量上獲勝。”他說，“我昨晚看到了客廳門口有一臺電話。”

        柯淮兀立刻明白了陶笙的意思。

        他一只手輕輕落在陶笙的腦袋上揉了揉。“不愧是我喜歡的人。”

        陶笙把頭上的手拿開。

        “別動手動腳的。”

        柯淮兀語落，就在觸及到柯淮兀冰冷的機械皮膚的下一刻，手中一空，忽然什么都不剩了。

        陶笙猛得轉頭之后，才意識到時間到了，柯淮兀消失了。

        陶笙的手指繃緊，最后捏在一起，攥成了拳。

        他是在強裝平靜。

        再次見到那家伙，他的心也像被扔石子的湖面，翻騰攪動不停。

        比起生氣或是什么，其實他能看到柯淮兀——他更多的是一種放心。

        就好像提著的神經總算松下來了。

        他還好。這就行了。

        但是他不能再有那種親密的關系了。

        因為他很清楚離別這種事，只要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就又開始想起了那個纏繞不去，循環在他童年時期的噩夢。

        出于久病成醫一般的心態，陶笙按了一下眉骨，極力使自己擺脫那些記憶，轉換了心情。

        他從椅子上起身，也準備開始做最后的準備了。

        清晨六點。

        不知道游戲內的時間與世界外是不是一致，但這個清晨清冷而逼真，就像秋天的早晨。

        屋外幾只鳥啼鳴，鳴聲悠長婉轉，倍感憂傷。但朝窗外看去，鳥的造型竟然是紙片做成的。給這個早晨增加了一些沉重感。

        海叔和砂糖都自行爬起來。起來之后，他們才注意到陶笙已經在廚房里準備了。

        他們湊到了陶笙的附近。

        砂糖即便知道自己沒有勝算，但是作為柑橘的對手，他是無比希望自己可以贏的。于是他在陶笙邊上遛來遛去。

        他驚愕地說：“你比柑橘做的還好！”

        陶笙答：“那不可能。”

        因為是完全的一模一樣。

        甚至連廚師柑橘做蛋糕的小習慣他都拷貝下來了。

        “簡直絕了。”海叔感嘆，“你這個技能太好用了，出去之后還能接著使么？”

        剛剛做了數十個蛋糕的陶笙抬起臉：“就算有，我這輩子也不想再用這個技能了。”

        砂糖師傅左右看著蛋糕又覺得有些手癢，“我在這擠一朵玫瑰花吧，肯定比現在的模樣好看。”

        砂糖的確特別擅長做一些裝飾用的甜品。比如說擠奶油花之類的，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是陶笙卻一口回絕了。“不用。”

        海叔這時候也道：“小陶，我看讓砂糖加一些裝飾這法子其實可以。他那水平真挺好的。而且你也說了，這蛋糕是和柑橘的蛋糕一模一樣的……那就是打個平手不是嗎？”

        陶笙剛要回話，就發現客廳里的1235號在用眼瞼監督他。

        按柯淮兀的意思來說，這個npc有些問題。

        他移過話頭，“沒什么。”

        海叔：“？”

        陶笙：“你沒聽明白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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