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孟凜閑適般地整理著散亂的衣袍,故作詫異地看向她,“是姜大人選擇避而不談,故而,你父親今晚所受的傷,皆是拜你所賜。”
“你!”姜瓖怒不可遏地質問:“孟大人巧舌如簧眾所周知,來時路上你若有誠意,為何不將義父被強行抓來之事全盤托出?!”
“你不承認身份,我如實說出豈不是出賣了別人的身家機密?”孟凜指了指桌幾下的小抽屜,“里面有個瓷瓶是玉露丹,若不想你義父過于痛苦,最好喂他服用六粒。當然,你可以繼續選擇不信。”
姜瓖立刻拉開抽屜,拿出瓷瓶內倒出兩粒毫不猶豫地放入口中。須臾間,便覺得胸口瘀滯的疼痛逐漸消散于無形,消耗的體力好似也恢復了些許,這才倒出六粒喂至義父的口中。
孟凜見茶碗被動過,只得忍著喉間的干涸,說道:“既然你默認了身份,我便直說了。你攜皇子回宮,我來幫你籌劃,只一點,必須按照我的部署行事。”
“什么條件?”
“拜師。”
姜瓖隨即冷嗤道:“你已是李景曜的師傅,如今又圣眷正隆。日后我們母子回宮,官家勢必也會命你給兩位皇子一同授課。這又算是什么條件?”
孟凜挑眉,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青宮太傅與皇子師傅自然不同。”
青宮……他果然狼子野心,已然開始算計昀兒當上太子后,如何控制他操縱朝局。
姜瓖暗自咬牙,問:“官家有兩名皇子,東宮之位花落誰家,孟大人難道能替官家做主么?”
孟凜的目光看向靠在車壁上昏睡的姜守義,道:“儲君人選不單只看聰慧與否,也要結合時下朝局謹慎遴選。大殿下雖過于忠厚,外祖父袁承軒卻為薊州總兵,更何況我朝無嫡立長的規矩扔在。
再者說,南梁都不得不給袁成軒幾分薄面,難道官家不明白相互制衡的道理么?而姜大人雖為武將,卻因金城一戰大敗后遭到貶斥,如今又不肯依附于朝中權貴,試問如何能與功勛卓著的袁家相比?”
他玩味一笑,“你利用大殿下挑撥皇后與寧妃的關系,又怎會不知,后宮之中只有寧妃具有告發皇后的能力。與我而言,扶持哪位皇子成為青宮之主,都一樣,但必須二選一。”
姜瓖微微仰頭,坦然與他對視,道:“孟大人既然想到南梁的勢力已然令官家感到不安,試問,官家會再養虎為患任由外戚控制大漢朝的江山么?不過,孟大人有句話倒是說道我的心坎里:合作人選還是多方考量下,謹慎抉擇為佳。”
孟凜搖著扇子哈哈大笑,“你性情如此剛烈,著實不適合在宮中生存。”他目光霎時變得曖昧起來,魅惑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尤其侍候每晚少不了采陰補陽的官家……”
他戲謔地看著姜瓖充滿了戒備的表情,道:“我知曉,姜大人的目標是蘭延。不可否認,在禁城之中,蘭延的身份比孟某更為便捷。然,蘭廠督終究不能頻繁出宮,為皇子爭取更多擁護方面的助益。而你人在后宮,如何結交死心塌地為他辦事之人?要知曉,朝中清流可不屑于宦官為伍,正如你父親這般。”
姜瓖內心暗罵他狡猾陰險!表面曉以大義,暗中威逼利誘樣樣占全。他言下之意,別看李景曜癡傻,照樣能被官家立為太子。而他也會與袁家達成合作互助的關系。若他一旦選擇李景曜,那么勢必會打擊所有對李景曜造成威脅之人,必然包括昀兒。
屆時,鼓動買通前朝官員上疏,影響官家立儲則完全不在話下。
歷經兩世,她如何不知孟凜說的這些,隨即哼笑一聲,“立儲之間的博弈,原就是皇子練就御人能力的必經之路,我越俎代庖為他籌謀,若不是他真正需求的人,又該當如何?”皇子需要賢德聰慧的聲望不假,清流也未必是最佳的選擇。那幫酸腐之人在意的并不是大漢朝江山永固,百姓安居樂業,而是他們個人如何像圣人那般聲名在外。
孟凜沒想到她會有如此看法,這到和他之前對于此女想要母以子貴玩弄權術的印象有所偏差。
“話已至此,姜大人回去好生考慮下。只不過……”他“嘖嘖”搖了搖頭,“如今皇后已命人嚴加查驗進出宮城的侍從,掖庭宮內恐怕已被人大肆翻查了幾遍,姜大人恐怕再難以此面貌回去了。就是不知,孟某將您母子二人送到何處去呢?”
姜瓖猛然抬頭看向他,“張保公公如何了?!”她并未想到蕭云卿動作這般快速……如今手中雖握有李景曜中毒的證據,若此時以證人的身份投奔寧妃,依舊能扳回一局。只是,這樣做需要好生籌謀才可行動。
孟凜并不以為然地說道:“陵游走時將他捆綁在屋內,已然仁至義盡。若他沒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危機,恐怕日后也不能為你所用。”
姜瓖看著他目中無人的樣子,諷刺道:“于孟大人而言,身邊的人只是為了你一己私欲的工具和犧牲品,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難道姜大人不是?那又為何要殺王七女嫁禍與本就與你不相識的我呢?”孟凜指著自己,裝作無辜地問道。
姜瓖看著表情松弛卻話中尖銳的男人……原來他一早便認出自己的身份,處心積慮將她和昀兒帶出宮外,繼而見到義父……聽到陸同要培植自己在軍中的勢力,處處皆在他的把控之下!
很難想象,此人日后位極人臣后,會給朝廷帶來怎樣的災難……
“容我考慮。”姜瓖語氣不由得緩和下來,先穩住他再說。
孟凜見馬車緩緩停下,看了眼仍舊昏睡的姜守義,笑道:“那是自然。我命人備好了客房,方便你們父女敘話。”
姜瓖見他掀開車簾翩然下了馬車,這才驚覺一路上只顧與他博弈,竟然忘了問去往何處……“哎你等等!”她緊跟著跳下馬車,看著全然陌生的兩扇古樸的大門,詫異地問道:“這是哪里?為何不回……”想到遍體鱗傷的義父……孟凜的確無法帶著他回顯靈宮被致一真人瞧見。
孟凜給了她一個算你還不那么傻的表情,對小廝說道:“將馬車上的老者妥善安置在山水居,喚白束過去診治。”又不放心地叮嚀,“動作輕些……莫要吵醒安夫人。”
“我何時能見……”
“明日。”
姜瓖對于他的安排,絲毫沒有想要道謝的念頭。不管怎樣,今日義父的經歷純屬無妄之災。他如此布局,不過為了逼迫自己答應結盟,這筆賬她必然會加倍還給他!
她繞過眼前礙眼的男人,跟在背著義父的小廝后面邁入了這座沒有牌匾的院落。
孟凜撇撇嘴,照舊搖著扇子猶如夜觀群芳那般,邁著閑適的步伐欣賞著園中的一草一木。
“凜兒……”一聲威嚴之中帶著歡喜的呼喚聲在不遠處響起。
孟凜心道不妙,趕忙快走幾步越過姜瓖等人,走至二門前向一名白發老嫗拜了下去,“干娘,怎得這么晚了還未入睡?可是腰疼又犯了?”
被他稱作干娘的安夫人,杵著拐棍摸索著孟凜遞過來的手,笑道:“一個時辰前接到小廝來報,說你今夜回來,我怎能睡得著。一晃又幾個月不見你人,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生人?”她一雙淺白色的瞳仁看向姜瓖的方向,“讓貴客受驚了,老身是個瞎子,看不見人,說話唐突了莫要見怪。”
孟凜只得暗示小廝先將姜守義送回去,向姜瓖眨眨眼。
姜瓖只得拱手道:“叨擾老夫人。”
安夫人聽到男人的聲音,暗自懊惱自己的感知竟然出了錯,想起這兩日聽到的閑言碎語,不由得怒從中來,冷喝道:“我這府上不歡迎來歷不明的野男人!來人,即刻打出去!”
“且慢。”孟凜拉著姜瓖的手放在干娘手里,笑道:“這位是兒子的……舊友,方才她陪我見陸同……兒子怕她暴露身份被賊人盯上,就幫她易容了。”他輕吁了口氣,總算編出來了。
“舊友?難道是李家小姐找到了?她……”
“不是!”孟凜趕忙否認!努力思索著第二個妥帖的說辭……
安夫人專注地撫摸著姜瓖的手,不住地點頭,喜憂參半道:“這位姑娘天生一副好骨相,就是身子骨有些弱。不妨事,有我在。”
孟凜刻意忽略姜瓖警告的目光,由衷恭維道:“干娘寶刀未老,既然您老人家審核完畢,容孩兒將她送回房好生歇息,再回來跟您請安,可行?”
安夫人從未見他帶回來過女娃娃,聽心腹說他終日里畫的全是帶著面紗的少女像。這么多年過去了,終于走出來了,不由得頷首笑道:“不過,人既然來了,后頭的日子長久著吶。你先好生帶姑娘歇息,唔,姑娘芳名是?”
姜瓖刻意忽略孟凜示意她回話的暗示,在眾人面前故作羞赧地低下了頭。暗自冷笑:自己編的謊話,自己來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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