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還不回家啊？”

        李致言躺在江稚魚家里的沙發上懶懶散散的看著手機，聽著幸川嵐說的話無動于衷。

        在期末考試之后本來想著再留在南市幾天和明苒一起，沒想到明苒和季雨萱他們早就安排了一場冬日旅行，他只好提前回了江市，還沒敢讓家里知道，幸川嵐家里更不能去，去了他們家就知道他回來了，他還沒想好要怎么面對父母，只能在江稚魚家了躲一躲。

        今天已經是他在江稚魚家里的第五天。

        幸川嵐看不過去了，推搡著他：“不回家就算了，一直在家里呆著干嘛。”，這幾天陪著他一起都要悶死了。

        李致言終于開了口：“出門會有人認出來的。”

        確實，憑著這位這張臉，在他們一直去的場所，他那個圈子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到時候家里的人也會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辦啊。”幸川嵐問李致言的打算，也不能一直不回家啊，這心理建設什么時候能做完。

        江稚魚看著電腦打著游戲，不回頭都能想到他言哥是什么無所謂的表情，“言哥好不容易當個縮頭烏龜你就讓他當吧。”

        李致言一個飛來的抱枕打到了江稚魚的頭上。

        躺累了，李致言坐起來伸個懶腰，隨手拿起另一個抱枕靠在沙發靠背上看著手機，隨意的說：“我這不是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等我想好怎么面對他們。”

        幸川嵐一臉無奈，恨鐵不成鋼，一個抱枕撇到李致言身上：“見自己爹媽，需要啥心理建設，都說了讓你別鉆牛角尖。”

        微信里那頭明苒說要出去了一會再聊，李致言拿著手機的手終于放下。

        躲過幸川嵐的柔弱一擊，李致言反駁：“哪有鉆牛角尖，這不是怕人家把我攆回去嗎。”

        幸川嵐想你要看到你父親的樣子就不會是這么想了，每次來幸家其實都是間接想從他這里得到李致言的消息，一向嚴厲的李市長對著在外的兒子也是有藏不住的關心。

        “還是早點回去吧，聽我爸說李叔近一年身體不大好，你回去沒準他還會好點。”幸川嵐沒再和李致言開玩笑，有些事也只有他自己去了解才知道怎么回事。

        李致言嘴上逞強說：“我回去豈不是更讓他嚴重”，其實心里還是記下了這一點，沉默了一會問：“上次不是讓梁歲淮安排一下給他看一下，怎么樣了。”

        看李致言把他的話聽進去點了幸川嵐反倒安心點了：“一開始不愿意，后來被我爸硬逼著查了查，沒什么大問題。”

        “李叔啊，應該就是想你了。”江稚魚玩著游戲還分心來聽他們的對話，他雖然年紀小，但是看事還是很透徹的，天底下有幾個不關心子女的父母，更何況在他們的了解中情況跟李致言想的完全不一樣。

        微信來了信息打破了李致言的思緒，又恢復了懶懶散散躺著的樣子，李致言拿起手機回復著明苒的分享。

        明苒:【你不來可真是對了，這一天感覺要累死啦。】

        李致言情不自禁的笑了，他能夠腦補出明苒抱怨的語氣。

        李致言:【走兩步就不行了啊。】

        明苒:【這可不是走兩步，幸好這個天氣還不算太熱，要不然可真是受不了。】

        明苒他們這次的計劃是爬山，說起來也離江市不遠，在這個月份溫度正好，今天不是真正的爬山，算是采風，到山腳下看看。

        李致言:【你體力不行，要不回來之后和我一起好好健身吧。】

        李致言對明苒進行一番坑蒙拐騙，心情格外的好。

        “你笑啥呢？”幸川嵐看著李致言看著手機屏幕止不住的笑好奇的問。

        李致言并不想理會他，江稚魚賊兮兮的說：“你說呢，除了那個還有誰。”

        整半天他也沒聽到他在說什么，氣的幸川嵐想打他，在幸川嵐逐漸暴走的前一秒，李致言站起身，

        “走，一起出去吃飯。”成功安撫住了幸川嵐。

        “哎，等等我。”還在打游戲的江稚魚怕李致言給他扔下讓他一個人吃外賣，也顧不上掛機不掛機了，趕緊抱好他言哥大腿才是正確路。

        李致言胳膊窩夾住江稚魚的腦袋，就這么給他拖下樓。

        好朋友再重聚，總是打打鬧鬧嘻嘻哈哈，更何況是幾個少年人，吃著飯，說著趣事，十分輕松。

        吃過飯后，已經是夕陽西下，瑰麗晚霞染紅天際，留住將要落在電線桿子上的燕子，放滿人間的匆匆腳步。

        “你們先回去吧。”李致言對兩個人說道。

        “那你呢？”江稚魚問，不跟他一起走他去哪？

        “你傻啊。”李致言笑出聲，彈了一下江稚魚的額頭，明明對面也站的是個一米八幾的男生，在他眼里還是小孩子，“當然是回家了。”

        回他那個，自從春天出來，直至冬天才要回去的家。

        餐廳的門沒有關好，穿廊的風緩緩吹動外面人的衣角獵獵作響，那道影子形單影只逐漸越走越遠，清瘦的肩膀要去承擔逃避的一切，周遭葉聲細明，暗灰的云朵朝著南邊一處光翻涌而去。

        近鄉情怯，李致言站在自己家門口卻遲遲不進去，低頭自嘲自己一聲，這算怎么回事啊。

        低頭看著手機，他剛剛跟明苒說自己要去干一件大事，明苒還沒有回復。

        算了，李致言抬手敲了敲門，手不自覺地在抖，一下，兩下，再接著連續地敲兩下，這是他以前沒帶鑰匙回家時特有的敲門聲。

        門輕輕的開了，門里的人發出他熟悉的聲音，“誰啊？”

        這熟悉的聲音，是張阿姨，從小就在他們家的保姆，更是看著他長大的人。

        張阿姨好像老了一些，眼角多了幾條細紋，不變的還是穿著以前她一直看的衣服，是她看著自己慈愛眼泛淚花的模樣，是她親切說著自己的名字“言言回來了啊。”然后向屋里大聲報喜“夫人，言言回來了啊。”

        張阿姨拉著他進門，手不斷地擦著掉出來的眼淚，還在慌忙地給他找著鞋子，“你終于回來了啊，你看都沒有變，都在等你回來。”

        家里的一切放置，你的東西都沒有變，大家都在等著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啊。

        李致言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緊接著，他又聽到了一個更溫暖的聲音：“言言？”

        不同于視頻電話里的聲音，此刻的聲音更溫柔，更沙啞，更顫抖。

        他終于抬了自進屋開始一直沒敢抬起的頭，他怕更熟悉的眼前景色讓他心顫，他向生源看去，他母親站在前方，已然滿臉是淚，捂著嘴不想讓自己啜泣出聲，眼里都是水霧，那個讓他走的父親站在母親后，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搭在妻子的肩上安撫著她，一如從前，又不像之前在他放學回來后只會在沙發上看著報紙，問他一天過得怎么樣的父親。

        他沒有說話，卻又好像在說，回來就好。

        換上張阿姨拿出的家居鞋，走著這才熟悉的家里路，走到蘇韻面前，李致言終于開口，他聲音不大，帶著顫抖：“媽。”

        蘇韻上前抱住自己已經一年不見的兒子，不住的說：“瘦了、瘦了，我兒子瘦了。”

        又重重的打了幾下這個和他們慪氣、不想她的壞兒子，“你也不想媽媽。”

        李致言全都承受，在母親的懷里，他終于算心安，任由打罵。

        等到蘇韻心情平復后，李致言放開了她，看著面前的父親，卻始終不開口叫人，父子沉默一如當年。

        蘇韻在李父的背后重重的掐了一下，眼神示意他：兒子回來了你還不知道說話？

        良久，李父嘆息一聲，“都回家了就別站著了，進去坐著。”

        在蘇韻的瞪中沉默的走到客廳，坐在以前一直等著兒子放學的位置，李致言也坐了下來，明明是在自己家，不知道為什么會感到局促。

        張阿姨見他回來了很是開心，急忙地洗著他平時愛吃的東西，生怕他走。

        “言言吃這個，都是你喜歡的。”張阿姨把喜好的水果放在離李致言最近的位置“夫人知道了你們期末考試完，就已經買好了你喜歡的，就盼著你哪天回來。”

        聽著張阿姨的話，看著母親慈愛的，藏不住關心的眼神李致言心下苦澀，他意氣用事的離開，卻沒想過母親會不會傷心，她沒老，可眉宇間總是有淡淡的憂思。

        他聽著張阿姨像講故事一樣的說：“夫人每天拿著手機，卻什么也不干，想給你打電話，卻怕你不接怕你生氣，從你走后，夫人都沒睡過好覺…”

        “張嫂。“蘇韻打斷了張阿姨的敘述。

        “瞧我這張嘴，多說了，我去做飯，言言一定餓了。”張阿姨自知自己不便多說，去了廚房準備晚餐。

        蘇韻不讓她再說，是怕兒子聽了心里會有負擔，她拍了怕兒子手里的大手：“回來就好，回來咱們家一起過年。”

        李致言點頭，隨即又說：“璟川呢？”

        “璟川去了同學家一起學習，一會應該就回來了，他要是知道你今天回來一定不會出去玩的。”蘇韻說。

        在說到自己這個一向調皮的弟弟時李致言帶著笑臉，“真假啊，學習去了，他才八歲，什么習還得到現在要學啊。”，話語中既帶著調侃又帶著認真的詢問。

        八歲，連小學放學都是在在下午兩點的年紀，怎么會到現在六點多了還學習呢。

        “是他自己說的，在你離開之后他就開始好好學習。”

        在哥哥離開后，小小的李璟川不再調皮開始懂事起來。

        終是太久沒見，有好多想說的，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李致言借口想回自己的房間看看試圖躲避著這股沉默的氛圍。

        李致言上樓的時候，蘇韻瞪了一眼雖沒有和兒子說話但一直在關注著兒子動態的李父，“你怎么不和兒子說話？”蘇韻在對著這位李市長嚴厲的問。

        而平時嚴肅不已的李市長在妻子面前就像紙質的老虎，憨憨地一笑：“我這不是也不知道說什么嘛。”

        房間還是他走之前的樣子，沒有變，也在等著他回來。

        手機上在幾十分鐘前收到消息

        明苒:【什么事？】

        李致言:【我回家了。】

        那邊好一會才回復。

        明苒：【回去了嗎？感覺怎么樣？】

        李致言：【有點奇怪。】

        “哥！”

        剛說著璟川馬上回來，這就回來了，小小的一團，還帶著肉肉，在聽到哥哥回來后連鞋都來不及換飛撲過來，在哥哥的懷里嗚嗚哭。

        “嗚嗚嗚，哥哥，你終于回來了。”他抱著李致言的脖子不肯放：“嗚嗚嗚哥我好想你，嗝~。”

        哭到打了個嗝，覺得自己丟了臉，急忙捂住嘴怕被人聽到，但是李致言已經聽到了，笑話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俊朗的面容因為悅目的笑更加燦爛。

        李璟川用帶著小奶音的聲音控訴笑話他的哥哥：“哥哥你壞，取笑我。”

        李致言輕輕掐了掐李璟川圓潤的臉蛋：“你還知道什么是取笑啊。”

        李璟川人小鬼大，說出的話很是自豪：“那當然，我可是要成為和哥哥一樣厲害的人。”

        一個雙眼皮都哭成腫眼泡的弟弟長得不僅可愛，性格也適合哥哥像。

        “聽說你還出去學習了啊。”李致言裝模作樣的帶著不可置信的問他，應付這樣的小孩子就得帶著一樣的童趣。

        李璟川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雖是童聲但堅定地說：

        “嗯，我要好好學習，然后哥哥就可以繼續學自己喜歡的東西，哥哥就不用走了。”

        “誰跟你說的啊，哥哥走是因為要去學自己喜歡的啊？”李致言問，眼中一閃而過晦暗不明的神色。

        李璟川抱著哥哥的脖子，說：“沒有人說，但是偷偷告訴你，我之前聽到了你和爸爸的談話，我雖然還小，但是聽出應該是你不喜歡爸爸給的安排，所以我就想我可以去學的，可以幫哥哥分擔，這樣哥哥就不用走了。”

        李致言沉默下來，李璟川也能感覺到，急忙說：“哥哥別生氣，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李致言心中掀起波濤，但面上不顯，只能感覺到明明剛剛笑的燦爛的人一瞬間變得陰霾了，他把李璟川立正，眼里透著十分的認真：“哥哥沒有生你的氣，但是璟川你聽著，你才八歲，將來不一定會遇到什么自己喜歡的東西，無論因為誰，哪怕是我，都沒有權力改變你喜歡的，不要為了哥哥去做不喜歡的。”

        他說的太高深，年紀小的李璟川沒太聽懂，但反正，哥哥說的沒錯就是了，點頭肯定哥哥。

        “現在，你先在這里呆著，我下樓有點事，好嘛。”李致言溫聲地說。

        “好哦，但是哥哥不能走。”李璟川的聲音還很稚嫩，童聲脆脆的，讓李致言心軟。

        “好。”李致言答應他。


　　(https://www.dzxsw.cc/book/56218016/3000108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