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來陳諾學著蔣柔那樣主持起游戲局來。

        玩了幾局后，夏曉貞覺得有些口渴，環視四周問蔣柔：“還有沒有水？玩得口都干了。”

        “好像沒熱水了，我去燒。”蔣柔正要起身，陳諾搶先說：“我去吧，姐姐。”

        陳諾嘴快一下子說出口，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商靜，見她沒什么反應，便繼續說，“你們玩，我去燒。”

        蔣柔便告訴陳諾燒水壺在哪，然后拉了拉椅子重新坐好。

        陳諾等在開水壺旁邊，聽著客廳里的歡聲笑語，這些都是商靜生活的片段，但卻因為她而被割舍。

        八分鐘后，開水壺上的鍵“啪嗒”一聲跳起，陳諾端著水壺走到餐廳門口，她看到商靜和楊安柏笑著討論這場游戲，她默默地走過去，給桌上的空杯子添上熱水。

        商靜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過去，注視著她一杯杯倒好。

        陳諾抬頭去看商靜，揚起了一個笑容，商靜擔心她會燙到，她則是想告訴商靜自己可以做好。

        這局結束后，時間已快十點，大家的肚子都有些餓了，蔣柔在手機上點了宵夜的外賣。

        以前幾人聚餐，總會有人因為出差或者加班缺席，這次來的最齊全，加上還有張夢夢、陳諾在，便有人提議喝點酒。

        “我就不喝了，一會兒還要送諾諾回去。”商靜把手蓋在酒杯上，不讓倪城倒酒。

        “諾諾住哪？”

        “景山。”

        倪城一算距離確實有點遠，陳諾不想掃了他們的興，便說：“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商靜怕自己再較勁就要被朋友看出端倪，不再堅持。

        酒過三巡，餐桌上的氣氛變得熱鬧，說起剛才的桌游，倪城大著舌頭多說了兩句，他喝了不少酒，臉到脖子都通紅。

        “就不能跟這幫律師玩這種游戲，面對指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是這個！”他朝商靜、楊安柏還有蔣柔豎起了大拇指。

        然后又摟住旁邊的夏曉貞說：“我老婆也玩得好，就是夢夢和諾諾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倪城抖了一個機靈，但陳諾原本微笑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說什么，楊安柏打斷道：“阿城，你喝醉了少說幾句，人家跟你可沒這么熟，聽不出來你是在開玩笑。”

        倪城一向視楊安柏作大哥，也以他為榜樣，聽到他這么一說，驚覺自己失言，酒也醒了一半。

        好在秦有天打了個圓場，大家也沒當回事，喝到盡興便要散場。

        “我們叫代駕開回去就好了。”來的時候商靜一行人是坐夏曉貞的車來的，而倪城是楊安柏帶過來的，因此回去的時候，夏曉貞和倪城坐一輛車回去，剩下的人就只好拜托沒喝酒的楊安柏帶回去了。

        “諾諾，”在大家計算著回家的路線時，蔣柔叫住了在一旁的陳諾，她人如其名，說話聲音十分溫柔，將手里的零食遞給她，“家里沒什么禮物送給你，這些都是昨天我剛和有天在零食店買的，你帶回去吃。以后多和商靜來玩，不然她總是說自己加班沒時間。”

        陳諾看著她一愣，正要推辭，蔣柔不由分說便將袋子掛在了她的手上。

        “師姐，你也太偏心了。”眼尖的張夢夢立刻撅起了嘴不滿地說道。

        “你平時來蹭吃蹭喝還少嗎？”蔣柔笑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諾諾第一次來，等我回去上班了，少不了你的。”

        上車的時候，商靜為了維護表面還和楊安柏在談戀愛的假象上了副駕，而陳諾和張夢夢則坐在后座。

        路上，張夢夢瞄了眼陳諾手里的零食，陳諾便打開讓她挑選，張夢夢也不客氣，挑了幾包自己想吃的摟在懷里。

        張夢夢就住在蔣柔家的不遠處，楊安柏第一個先把她送到了家，接著送商靜到家樓下。

        “那就麻煩你把諾諾送到菜市場邊上打車了，”商靜解開副駕駛的安全帶，帶著歉意對楊安柏說道，下車前又想起什么，轉頭說，“就放在民德小區那一邊，她不太會過馬路。”

        雖然現在馬路上已經沒什么車輛，但她還是擔心。

        “放心。”楊安柏目送商靜上了樓，便掛擋前行。

        在陳諾的記憶里，菜市場離商靜家不遠，可楊安柏卻遲遲沒停下，路邊的風景時而陌生時而熟悉，陳諾不免有些疑惑地問楊安柏：“安柏哥哥，還沒到嗎？”

        楊安柏透過倒車鏡看了她一眼說：“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你住在景山的哪里？”

        “就是景山上。”

        景山是一個街道的名字，而景山街道的西南面有一座景山。

        “你說景山動物園的那個景山嗎？”楊安柏向她確認。

        “嗯。”

        “你在那里工作？”

        “對，我是里面的馴獸師。”陳諾知道楊安柏沒有惡意，所以對他知無不言。

        楊安柏有很多問題想問陳諾，比如她們是怎么認識的，商靜可曾在她面前提過自己，她們現在在一起過得怎么樣，但他都沒有問出口，最后只在陳諾下車的時候說了一句：“商靜真的很喜歡你。”

        而這一句話的背后，卻有很多別的想法。

        ——我也很喜歡商靜。

        ——所以你也要對她好。

        ——看看，原來我輸給了這樣一個人。

        陳諾關門的動作一頓，“安柏哥哥，我知道你是個特別好的人，對不起。”

        陳諾從動物園的大路轉小路到達孤零零的房子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上的掛鎖，突然覺得一陣疲倦襲來，她沒有開燈就躺在了床上，借著窗外的微光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她覺得爸爸說得對，因為她的不正常，爸爸媽媽到了退休的年齡仍舊要待在動物園里，她不想商靜為了遷就她也過上犧牲自己的生活。

        被子上的手機發出“嗡嗡嗡”的震動聲，毫無疑問是商靜打來的電話。

        陳諾坐起來，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接起電話。

        “姐姐。”

        商靜享受地“嗯”了一聲，問她：“到家了嗎？”

        “嗯，剛到。”陳諾爬到床頭打開了燈，屋子里亮堂了許多，她靠在枕頭上專心和商靜打電話。

        “晚上玩得開心嗎？”商靜那頭也靜悄悄的，陳諾猜測她應該也是剛洗完澡上床了。

        “開心。”

        商靜學著陳諾的語氣重復了她的話，意思是“你自己聽聽開心嗎？”

        “是不是因為胖子說你不聰明所以不開心了？”

        “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

        “那是因為我沒送你回家所以不開心了？”

        商靜的第一個猜測還無關痛癢，但第二個猜測就讓陳諾緊張起來，商靜每次來接送她，她都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更何況今晚商靜難得和好友一聚，喝酒是她的自由，因此說話語氣的起伏都大了許多：“不是，我沒有生氣，姐姐你別多想了。”

        商靜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她哪能不知道陳諾因為什么而心情低落，正打算說幾句話逗她開心時，陳諾開口說：“姐姐，小柔姐姐猜到我們的關系了。”

        商靜原本含笑的眼睛垂了下來，低吟道：“蔣柔啊……”她的這個好友表面看似溫柔隨和，實際觀察力極其敏銳，加上晚上在她家，自己和陳諾免不了一些肢體觸碰，在有心人眼里已經突破朋友的界限了。

        “沒關系的，她是我朋友，我們的關系早晚要讓她們知道。”

        “可我不想，”陳諾覺得她們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再往下走未必能像現在這么開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們這段關系的，比如商靜的家里人就不行，“就算大家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那又能怎么樣呢，我們的生活還是這樣的。姐姐，你以后多分一些時間給你的的朋友們吧。”

        臨走時蔣柔的那句話就是在點她，只不過蔣柔只是單純地以為兩個人剛開始談戀愛，蜜里調油，舍不得分開，實際上呢，只是陳諾自己無法融入商靜的生活，導致商靜只能二選一。

        “你當她們很閑嗎？只是她最近帶孩子時間太多了，等她回來上班以后，看她還有沒有精力出來玩。”商靜像在開導陳諾，又像在喃喃自語，如果陳諾現在在她身邊就會讀到她腦海里想出的折磨蔣柔的各種方法。

        原本沉重的話題被商靜四兩撥千斤地破解了，商靜又恢復最開始樂呵的語氣問陳諾：“明天想吃什么？姐姐給你帶。”

        陳諾摸了摸還漲得圓圓的肚子，說：“姐姐，我現在還很飽呢。”

        “那你慢慢想，明天下午之前告訴我。”

        “嗯！”陳諾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啦，那你快點洗洗睡吧，睡覺的時候就別想啦，免得流口水哦。”

        陳諾的臉一紅，皺起眉頭否認道：“我才沒有流口水呢。”

        “好啦好啦，快去吧。”

        掛了電話以后，商靜還依依不舍地看著手機，她想到和陳諾平時的相處，快樂地抿著嘴笑，自從認識陳諾以后，她覺得自己好像泡在蜜罐里，每天的生活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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