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陳諾合上眼睛仿佛就看到臥底警察死時的慘樣，耳邊好像也充斥著她的尖叫聲。

        第二天陳諾果真再沒有見到那個護士了，而這些事情是黑醫院所依靠的□□自己就能搞定的事情，因此并沒有報告給容錚或者博士。

        容錚不在的時候，許家寶湊過來偷偷跟陳諾說：“我沒把你抖出去，我就說了她鬼鬼祟祟的很可疑。”

        陳諾不理會她，抬起后背將臉往另一個方向撇去。

        “真不知好歹……”許家寶對陳諾的態度很是不滿，要不是看她可憐，自己就把她也一塊兒說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害死一個人？”陳諾語氣低沉，她原本以為自己到了揚州了一切都快要結束了，卻沒想到自己和傅正之間的聯系人就這么死了。

        “是她要弄垮這家醫院的。”

        你以為這家醫院是什么好地方？陳諾怒視著她，卻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她不能再為臥底多說什么，萬一被許家寶看出什么，那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阿錚，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爸爸為什么要研究會讀心的人？他準備干嘛？”

        容錚躺在陳諾床旁的簡易鐵絲床上，鐵絲床沒什么支撐力，她翻個身就感覺自己要陷進去了。

        “念念，讀心術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容錚沒有出聲，她知道陳諾可以聽得見她的心里話，“會讀心的人也最容易掌握人心，到時候我們有大量的讀心者，可以混到國家首府里去，那時候整個世界都會是我們的。”

        陳諾突然慶幸簡把她帶走了，否則博士的計劃現在估計就要達成了。

        “這也是你的想法嗎？”陳諾不覺得以容錚的野心能布這么大的局，這一切一定都是博士灌輸給她的。

        容錚抓了抓頭發，說：“父親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陳諾不再說話，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她盼望傅正還有別的法子能和她取得聯系，而她也只能在泥潭中再尋出路。

        刺激排卵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到了黃體中期開始服藥，等到月經來潮的第五天，陳諾被安排開始注射促進卵泡發育的藥物。

        到卵泡發育成熟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而這期間陳諾的精神也日漸萎靡。

        容錚總是緊握她的手給她鼓勁，在容錚看來這一切都是短暫的，只要受孕成功，她就會把陳諾帶回去，回到基地以后陳諾就會好起來的。

        “容錚，我覺得你一點也不愛我。”

        當陳諾第無數次這么說的時候，容錚已不再反駁，陳諾也不期望她會為自己做什么了。

        空曠簡陋的病房像一個沒有裝修好的工廠，水泥墻和水管裸露在外面，陳諾不想去看容錚便只能側過頭去，看著墻壁發呆。

        這種時候她會無比想念商靜，姐姐過得還好嗎？自己大概是再也見不到她了，淚水在陳諾的眼眶里打轉。

        第十天，陳諾被推進b超室取卵泡，這里的其他人取卵醫生是不會為她們注射麻藥的，但陳諾的身份不一樣，醫院會給她優待，但卻被陳諾拒絕了。

        “那會有點痛的，忍一忍就好。”既然病人沒有意愿，醫生也不自找麻煩，安撫了一下便開始操作儀器。

        陳諾緊張地咬緊牙關，看著探頭上固定著的長長的穿刺針咽了咽口水，害怕、屈辱一下子涌上心頭。

        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尖叫聲越來越近，大家都在往醫院深處跑，就好像飼養員將動物往圍欄里趕似的。

        “發生什么事情了？”醫生放下了手里的儀器摘下手套去外面探查情況，剩下的兩個助手也有些不安，看來陳諾的手術要推遲了，她們取了褲子讓陳諾穿上。

        沒一會兒b超室的門被人狠狠踹開，來人是容錚，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手上的槍嚇跑了科室內的助手，這里只剩她們兩個人。

        “念念，跟我走。”容錚將陳諾從床上拉了起來，陳諾卻緊緊拽住她的胳膊，問：“發生什么事情了？”

        “出去再說，”容錚心里十分著急，可她單手的力氣卻拉不動陳諾，克制要崩潰的情緒對陳諾大喊，“不要在這個時候鬧脾氣！”

        “告訴我！”陳諾的情緒和容錚的情緒互相對立，容錚越著急就說明她越有希望，但是她要確定情況，確定是傅正派人進來了還是其他什么別的情況。

        “外面來了好多警察，你先跟我走行不行？”

        “博士呢？他人呢？”

        “我不知道，他們來得太突然了。”

        這時，警用擴音器的聲音響起：“這里已經被我們包圍，雙手抱頭蹲下，不要試圖抵抗。”

        這是傅正的聲音！陳諾眼睛一亮，她知道他一定是抓住博士了，否則他不會這樣闖進來。

        她的表情變化讓容錚有了不好的預感，抬起槍來指著她的額頭，“快點跟我走。”

        陳諾目光堅定地回望她：“我不會走的，容錚，你也放棄抵抗吧。”

        “你！”容錚的槍口緊緊地抵住了陳諾的額頭，“為什么？”為什么她要這樣對自己，容錚不明白，她已經對陳諾夠好的了，為什么她還要這樣做。

        “你是真不覺得自己有錯嗎？你待在集團的保護傘下看不見外面的黑暗和痛苦是不是？”經過這幾日，陳諾終于明白帶容錚下到最黑暗、最骯臟的地方，仍喚不醒她的良心，她對自己的愛只有占有和束縛。

        醫院建在地下，能逃生的出口有限，容錚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她將□□上了膛。

        陳諾安靜地看著她的動作，輕聲問：“你會殺我嗎，阿錚？我知道我辜負了你的感情，這是我欠你的。”

        陳諾穿著病服再沒有了昔日的張牙舞爪和囂張跋扈，如果自己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和她認識該有多好，容錚的眼眶里蓄滿了淚水，握槍的手也顫抖起來。

        “念念，如果有來生，可不可以……”

        “不可以，”陳諾知道容錚心里的想法，她是欺騙了容錚的感情，利用了她對自己的喜歡才能走到今天的，但要她拿下輩子去承諾，那她做不到，“我的下輩子許給別人了。”

        “那就下下輩子……”

        “別往下數了，”陳諾冷漠地打斷道，她從床上下來，一步步靠近容錚的槍，用自己的胸膛頂住槍口，“我只盼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見你。”

        淚水從容錚的臉頰滑落，原來一個人的話可以如此殘忍，殘忍到讓她撕心裂肺。

        “起碼這輩子你會記得我對嗎？”容錚拉起陳諾的手，把槍柄塞到了她的手里，“念念，我不想坐牢，不想待在永無天日的地方，你要是能惦記我一點好，開槍送我走吧。”

        容錚不知道自己被抓住的下場是什么，也許是判處死刑，但在那之前也許會有嚴刑拷打，有各種折磨人的手段，她不想死得如此沒有尊嚴。

        “求你了。”容錚握著陳諾的手，槍已上膛，只要陳諾勾一勾手指，她就可以解脫了。

        “不……”陳諾退卻了，雖然容錚殺了很多人，但她對自己卻極好，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忍心殺自己。

        外面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容錚往門口方向看了一眼，轉過頭來對陳諾說：“念念，對不起，你要好好活下去。”

        傅正正在急迫地尋找陳諾，在收到臥底的消息之后，他就開始著手搜集博士的資料，上報國際反bed組織后，和他們一起鎖定了博士的總部和他三個兒子以及容錚的分部后，于今天博士剛剛抵達揚州時一起收網。

        “砰！”在不遠處的一個科室里傳來了槍響，傅正的腳步一停，鼻子反酸，“不！”他沖進了b超室，本以為被槍擊的陳諾跪坐在地上，懷里抱著一個女人。

        陳諾抱著容錚傻傻地看著趕來的傅正，平淡的面孔一點點起了變化，先是眉頭越皺越緊，緊接著雙唇也緊緊地抿在一起，淚水涌出得突然，像開了閘的洪水。

        “容錚！”她好像才反應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懷里已無聲息的人，“對不起，對不起……”內疚的情緒將她淹沒，她何其偉大又何其自私，偉大到她已經決定以死來回報容錚那被她辜負的感情，可她安排好了一切的計劃卻唯獨忘了事發之后的容錚會怎么做。

        槍口的鮮血還不斷地涌出，沾濕了陳諾的病服，提醒著生命的流逝。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小，所有人都被帶回警局，只有傅正站在b超室安靜地等待著。

        陳諾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喉嚨還在抽動著，“可不可以把她給我。”

        “不行，念念，你還要跟我走一趟，這些事就交給殯儀館吧，那邊會妥善安排的。”

        “她是我姐姐……”說著，她的眼淚又下來了，她一開始確實很討厭容錚，討厭她強迫自己，討厭她自以為是，可是在相處的那些日子里，她又看到了容錚對她的照顧和遷就，她還沒有學會怎么正視一個對自己好的壞人。

        “什么？”傅正還不知道陳諾在基地里發生的事情，雖然陳諾稱呼比她大的女性都叫姐姐，但此刻他也能聽出這聲“姐姐”的不同。

        最后陳諾沒能如愿的去料理容錚的后事，她被帶回了傅正給她安排好的住所，和傅正講述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

        事情告一段落后，傅正把陳諾叫到了他的辦公室，將一個小箱子推給了陳諾，這里面裝著陳諾之前在基地的時候就被授予的幾個二等功勛章，他又從抽屜里取出這一次授予她的一等功勛章。

        如此年輕就拿了這么多勛章的人可是少見的很，傅正欣慰地看著陳諾，陳諾最后可以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也是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我不要這些，”陳諾盯著傅正看，他秒懂這丫頭要跟他開口提條件了，“我能不能那這些換一個人的命？”

        “念念，這些不是你想換就換的，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你想辦法啊！我能死里逃生也多虧了她，你要恩將仇報嗎？”

        兩人僵持不下，傅正開口問道：“誰？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如果陳諾想保的人沒為bed組織做什么事那也罪不至死。

        可只聽陳諾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伊嵐。”

        伊嵐是容博士最得力的學生，專門負責研究帶有讀心基因的重造人，是僅次于博士的重要人物。

        “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有為我做過什么嗎！”陳諾一掌將桌上的榮譽勛章統統掃到了地上，這些東西對她來說都沒有用，她要的不是榮譽而是伊嵐可以活下去的機會。

        傅正無言以對，蹲在地上將一個個勛章撿了起來，這些都是陳諾拿命換來的。

        “我要見她。”陳諾知道有些事情勉強不來，只能退讓了一步。

        “我盡量。”

        陳諾卻在他的心里讀到了為難，她不想逼著他為難，但她做了那么多事又得到了什么？

        “不要讓我后悔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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