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家出事了。

        他爸爸得了癌癥，急需手術費。

        每天總能看見媽媽以淚洗面，z愁眉不展。

        我甚至有一些竊喜，有y在他身邊逗他開心，我不善言詞，不會哄人，有了y，z反倒會高興很多，如果換做是我，可能只是會笨手笨腳地盡量安慰他幾句吧。

        z爸爸是z家里經濟的主要來源，自打他病倒，z家里一邊要供z妹妹讀書，一邊還要掏錢給z爸爸看病，錢的事已經是很大的問題了。

        就因為錢的事，他們家里吵了不是一次兩次了，z妹妹為了給z爸爸治病，哭著說不要上學了，z媽媽和z爸爸為此十分生氣，z爸爸氣得恨不得不治病了。

        我在旁邊干看著也沒法參與，只能左右為難，能安慰誰就盡可量安慰誰，也是十分心累，生怕整出來個里外不是人。

        z媽媽在門外抹眼淚：“你是個好孩子老天保佑你，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啊，為什么閨女丈夫都這么不讓我省心呢”泣不成聲。

        我在旁邊連聲安慰，等z媽媽情緒稍微冷靜了一點，又感覺聽到了z妹妹在屋里壓抑著的哭聲，連忙走進無去：“小風，怎么了這是。”

        z妹妹把臉埋在了枕頭里，小聲嘟囔：“你管我。”

        叛逆期小孩兒的通病，我理解，我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和，小，孩，子，計，較呢。

        我拼命壓抑著心中的怒火，這小孩兒咋這么不讓人省心呢，虧得是z的妹妹，要是我妹妹，我順窗戶把她扔出去，怎么跟姐姐說話呢！

        我用全力微笑著說：“小風，姐姐理解你，知道你想替你父母省心，但是你爸爸也一心想讓你好好學習，你學習不好這比他癌癥還難受啊。”

        她紅了眼眶：“道理我都明白我就是生氣，為什么不能像我哥一樣獨當一面，還要讓他們費心思，就是因為我，他們才沒有治病的錢。”

        我沉默著走出了z妹妹的臥室，路過書房，偶然聽見了z和z爸爸的爭執聲：

        “你妹讀書的錢絕對不能動！”

        “那也不能動她的錢啊。”

        “x和你關系那么熟，借點錢又能怎么著啊，又不是不還她錢了。”

        “爸，x現在也在讀大學，正缺錢的時候，也要考慮考慮他人啊，她爸爸要是知道，也會”

        “行了！”z爸爸有些不耐煩了，“這事就這么定了，這錢，你必須給我借到。”

        我正站在門外呆呆地聽著，突然聽見z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知道他要開門了，連忙走開了。

        吃飯的時候，z見我呆呆的，吃完飯就把我叫到一邊，關切地問我：“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了嗎？”

        我這才恍若大夢初醒：“啊，沒，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來點事，沒什么。”

        z沒說話，點了點頭，忽然又說：“這么多天多虧有你上下打點，要不然我們家都要崩潰了吧，謝謝你啊。”

        我嘿嘿一笑，想起來這幾天自己提心吊膽的生怕說錯一句話，倒也覺得自己勞苦功高：“沒事沒事，你的事就是我的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嗯了一聲，低頭沒說話。

        我猶豫了一會兒，突破了自己內心的掙扎：“那個z，你們家缺錢嗎？”

        他猛然抬頭，雙眼圓瞪：“你”

        我小心翼翼地說：“我是想說，如果缺錢的話，我也許可以借一點給你們。”

        他眼里閃過一絲驚喜：“真真的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嗯，真的，我回去之后給我爸打個電話，讓他把錢轉過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有些頭疼，后悔自己說話說得太滿了，這可怎么開口管父親要錢啊，別讓他覺得自己在外面揮霍，什么也沒干。

        回了家，猶豫了好半天，沒辦法，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喂，爸。”

        父親疲憊的聲音傳來：“嗯？怎么了？缺生活費嗎？爸一會兒給你打過去，最近手頭有點緊，錢少了你別在意，爸盡量多給你攢點。”

        我沉默了，想到一向勤儉的父親，連一點錢都不肯花在自己的身上，一個月的工資基本全都拿來給我當生活費，我的心里涌上深深的愧疚，但是沒辦法，還是艱難地開了口：“爸我想要，十萬塊錢。”

        父親沉默了：“這么多錢？要干什么？”

        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我這一年欠了別人不少錢，想著趕緊連本帶息還上。”

        父親有些生氣地說：“這是原則上的問題啊，沒有錢了跟爸爸說，爸爸怎么著也不能讓你缺錢，你也不能借別人的啊還欠了那么多，你這一年花了不少錢吧，都告訴你了省著點省著點的，怎么就不聽呢，不知道我們家沒有別人家富裕嗎。”

        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恨自己家里沒別人家的富裕。

        我咬著牙按了按額頭，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后悔自己撒謊居然也這么離譜，早知道換個理由了——可是說出口已經來不及了。

        過一會兒，父親打過來十萬。

        我猶豫了半天，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這十萬塊錢肯定是動老底了，父親上了歲數，以后要是有個病什么的，都夠嗆能有治病的錢。

        終日愁容滿面，茶飯不思，瞎子都能看出來我心情不好。

        z關切地問：“怎么了？”

        我強笑道：“哎呀沒事，明天我把錢給你轉過去。”

        他沉默了，又說：“沒事，不用了，我借到錢了。”

        我大喜過望，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那太好了。”

        我眉眼間沒來得及完全掩飾的笑意被z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輕輕笑了笑：“你爸沒難為你吧？”

        我的身體下意識地一僵，撓了撓頭：“也不算是難為吧反正多多少少是有點生氣，還挺失望的，大概是覺得我在天津上大學就是在混日子吧。”

        z抬手，在我的腦袋上停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放下去了：“對不起。”

        我笑著，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這個角度看他真是好看啊：“沒事沒事，我爸那么疼我呢，怎么舍得罵我。”

        z愣住了，我們離得如此之近。

        我抱著他的腰，下巴微微抬起，擱在他滾熱的胸膛上。

        我驚慌地，躲避似的，松開了手：“啊，那個，剛剛，我，有點激動了，不好意思哈。”

        他笑了笑：“沒事。”

        我現在滿腦子都為剛才的一時沖動感到后悔，只想趕緊離開，自己吹吹風散散步冷靜冷靜，在他身邊多呆一秒都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個，我晚上還有課，先回去了，明天再來吃晚飯。”

        “要不我把飯給你送過去吧。”

        我連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下課都那么晚了，別耽誤你工作，”看著他擔心的目光。我又補充道，“好啦~放心啦~一定會吃晚飯的。”

        他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嗯，好。”

        我逃也似的跑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和那個人多呆一秒感覺都會窒息。

        他對我的影響力，肉眼可見。

        吹著晚風，我呆呆坐在秋千上，一蕩一蕩的，每一次都比上一次高一點。

        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好象這樣，就可以離天空更近一些。

        我一手松開了繩子，五指張開，想去碰一碰天上的云。

        沒有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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