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黃金樂園11
宿之靈千算萬算,少算了一點殷明的自信程度。
之前的故事里,她對宿青問的喜歡明目張膽,會直接在舞會上點歌送給她,拉著她跳舞從開始跳到結束,就連被她拒絕,也會毫不影響地一次又一次在危機時刻給她伸出援手。
像是一團熾熱的火,在無盡的黑夜里,溫暖地燃燒著。
最后,就連一直內心陰暗的宿青問,也被她打動,對她敞開了心。
看在原來的故事線里,這就是個美好的愛情故事,從冷漠到熱烈,從孤獨到救贖。
但是換做現(xiàn)在?
就是惹事,惹事,沒完沒了地惹事。
殷明每出現(xiàn)一次,宿青問都不可避免地黑化一分。
比如這次。
殷明拿著一個包裝好的大盒子,大搖大擺地上了公司的樓,進到宿青問的辦公室里,把手里包裝好的禮物盒往桌子上一放,一臉了不起的樣子說道:“我來道歉。”
她這架勢可不像是道歉。
見宿青問抱著肩,頗為警惕地坐在桌子另一頭看著自己,殷明把手里的禮物往前一推,說道:“給你的生日禮物,以表歉意。”
宿青問沒動那個盒子,只是說道:“我還有個會要開。殷小姐要是沒什么事情,就趁早走吧。”
她正要站起身,桌子對面的殷明忽然傾過身來,帶著黑手套的手像是按犯人似的,一把按住了宿青問的手腕。
宿青問皺眉看著對方,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殷明頗為強勢地問道:“怎么,不看看盒子里面是什么嗎?”
宿青問掙扎了一下,奈何殷明的力氣實在是太大,她又不想把情況搞得太狼狽,說道:“殷小姐送的禮物,當然是好的。只可惜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你來早了。”
殷明笑道:“今天雖然不是宿青問的生日,但是卻是李青問的生日,不是嗎?”
“你的家里人忘了你的生日,沒關系,我卻記得。我陪你過。”
殷明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滿滿都是威脅。
那眼神,無疑是在說: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一切。你最好給我收斂一點,不然我讓你知道后果。
在原來的故事線里,殷明追求宿青問一直無果。
直到那個生日。
那個被養(yǎng)母冷落、被妹妹嘲諷、生意失敗的生日。
沒有人記得宿青問的過去,大火之前的李青問已經被人忘記了,仿佛就像是一個消失的名字,被徹底抹去了一切。
她頂著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名字,過著一個毫無相干的生日,寄人籬下,飽受折磨。
只有殷明記得。
殷明找到了她的過去,讓那已經死去的女孩,讓那些深埋在記憶里的信賴與安全,又死灰復燃。
那個時候,宿青問看著殷明的眼睛,她明白她在說:別擔心,有我在。
可惜,這一條時間線的宿青問,看著殷明的眼睛的時候,她看到的則是: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殷明冷笑著,用那鄙夷的聲音說道:“你那顆陰暗的心,我都知道了。”
語氣里,像是冰碴子一樣充斥著威脅與蔑視。
殷明松開了宿青問的手,眼神淡淡掃過了那個禮物,說道:“可你那個天真的妹妹,還不知道吧?”
宿青問握緊了拳頭,咬牙問道:“殷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殷明收回了手,淡淡地說道:“宿青問,一開始咱倆起沖突,確實是我們誤會彼此了。我這個人不記仇,只要你放過我,我也就放過你。可是有一件事——”
“你那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妹妹啊,是我很看重的人。”
“你要是敢動她分毫,我就讓你這些見不得光的秘密,全都播撒出去,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的險惡用心。”
說著,殷明又用那帶著黑手套的手指了指宿青問,說道:“你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這幅衣冠楚楚的樣子,總不想被人把那顆爛了的心挖出來,讓人好好看看上面的蛆吧?”
“我家里可有個跟你一模一樣的賤種。明明是寄人籬下,拿人的吃人的,可是到頭來,那顆心可比主子還高傲呢。”
殷明說著,想起祁壁,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宿青問被她威脅,又被她羞辱,氣得胸膛都在上下起伏。
難道她有要求過被宿家領養(yǎng)嗎?若不是宿雅唐自己做了虧心事,為了捂住她的嘴才把她領回家,她怎么會認賊為母這么多年!
她看著殷明大熱天帶著的皮手套,忽然意識到,殷明特意帶著手套來,是因為她知道會有現(xiàn)在的情形,因為她壓根不想碰她。
仿佛宿青問那顆腐爛的心已經蔓延了出來,讓她只碰一下,都覺得臟。
宿青問強忍住眼角發(fā)紅的酸澀,她只覺得殷明這人,欺人太甚。
她咬牙說道:“滾。”
“再不滾,我就讓你把你扔出去。”
殷明知道什么時候收場,她也就不再和宿青問糾纏,起身揚長而去,揮了揮手,道:“記得好好看看我送給你的禮物,瘋狗。”
她一出門,宿青問就立刻將那禮物狠狠砸向大門,登時摔了個稀爛。
盒子被摔開,一個滿是黑煙痕跡的八音盒滾落了出來。
八音盒被火燒過,已經不成樣子,在地上滾了兩下,躺倒在墻角。
宿青問拿起了那個盒子。
那是她五歲時的生日禮物,早已不知道遺落在何方。
仿佛和那個禮物相關聯(lián)的溫暖的一切,都被人掘了尸,暴曬在殘忍的陽光下腐爛風化。
宿青問撿起了那個被燒毀的八音盒,一貫冷硬的她絕望地蹲在了墻角,一瞬間忽然崩潰起來,甚至泣不成聲。
有多少次,她唯一想要的,只是一點安靜而已。
很難嗎?
可是這個世界,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
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
宿青問把那個畸形的八音盒死死抓在手里。
她想起宿之靈。
或許,或許。
宿青問拿起了八音盒,看著那盒子燒毀的形狀,想著——
或許你死了,仇報了,我就終于能安靜了。
這時,八音盒受到旋轉,奏起了五音不全的樂曲。
就像那顆殘缺了的心,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彈出完整的曲子。
——————
城市的另一頭,宿之靈對此一無所知。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今天是李青問的生日。
她看過原作,知道今天對于李青問來說,是多么重要的一天。
之前,追求宿青問無果的殷明,就是在這一天和她牽手成功的。
但是殷明這貨明顯已經不能指望了,宿之靈決定,配角不行自己上,一切都由自己來!
她特意從學校趕回家里,早早等著宿青問回家。
宿青問工作完之后又加班,回家已經是夜里十點了。
宿青問疲倦地開了門,宿之靈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沒想到那孩子這么早就回來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包,包里放著一小袋毒|藥。
本來是計劃等她放假再動手的,但是既然她自己回來了,那也就沒有辦法了。
如果計劃進展順利,第二天早上宿雅唐起床的時候,就會看見自己親生女兒的尸體了。
宿青問想到這里,并沒有覺得解脫,只覺得心里有一小塊地方隱隱作痛。
或許那是一塊留給宿之靈的地方。
可是她實在是,太想要安靜了。
只要報完仇,她就可以安靜了,對吧?
宿青問絕望地想著。
這時,趴在床上的宿之靈坐了起來,一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宿青問,高興地說道:“姐,你回來啦!”
宿青問躲開了她的目光,問道:“你怎么趴在桌子上睡覺?”
宿之靈說道:“我在等你啊!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你一直不會來,我就累得睡著了。”
也是。
宿之靈的學校五點放學,一等到十點,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小時。
宿青問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包,說道:“這樣吧,我給你熱點牛奶,你喝了再上樓睡覺。”
面前的孩子對此毫無知覺,信任地說道:“好啊!”
宿青問熱了牛奶,想把藥粉灑在牛奶里。
可是撕開藥粉袋子的一瞬間,那些和妹妹相關的溫暖的回憶涌了進來,仿佛就和她作對似的,讓她不可避免地痛苦。
為什么僅僅是想到她會死,那顆心就如此難受?
仿佛被命運的齒輪碾過,卷進發(fā)出轟鳴的機器里。
宿青問不明白。
但是或許,等結果來了,她就會明白了。
等待她的會是什么?監(jiān)獄?死刑?
無論如何,這一切終于都能結束了。
宿青問把牛奶端了出去。
她剛拿著牛奶走出廚房,眼前就被燭光一晃,見宿之靈高興地捧著個蛋糕,說道:“生日快樂!”
宿青問躲開了她,說道:“我不是今天過生日,你記錯了。”
宿之靈說道:“我沒記錯,我問了媽媽的。媽媽說當初為了給你改年齡好上學,才把你出生時間改了的。你看,我給你做的生日禮物。”
宿青問有了白天的經驗,又看見個生日禮物的盒子,不由得心生警惕。
她把牛奶遞給宿之靈,陰沉的眼睛盯著她,勉強忍住聲音的顫抖,說道:“你把牛奶喝了吧。”
宿之靈著急地說道:“你拆開看看嘛!”
宿青問哪里有什么心情拆禮物。
但是她不想讓宿之靈起疑心,便接過了盒子,打開了禮物。
里面是個嶄新的八音盒。
那個被燒毀的八音盒,現(xiàn)在應該早就停產了才對。
宿之靈說道:“姐,我在家里找到了你小的時候的照片,你小時候好可愛啊!我看見照片上你拿著個八音盒,我去問媽媽,媽媽說那個八音盒給丟了,我就找人定制,給你做了一個八音盒。我受到以后發(fā)現(xiàn)他們把顏色給上錯了,我就又給你刷了一遍,不過我刷的不好,有點臟,你別生氣哦……”
宿青問吃驚地看著那個精心定制的八音盒。
從照片上把立體的東西還原,本來就已經很難了。
上錯了顏色,為了趕時間,自己動手上漆,雖然不如匠人做得好,卻還是刷得很用心。
那么小的一個八音盒,宿之靈那么粗心的性格,能做得這么精致,這么逼真。
宿青問擰動八音盒,寂靜的夜里,完整的曲子流了出來,換起了孩童時零星的回憶。
隨著音樂流動,童年被封存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那些有人陪伴的寒冬,那些仿佛無盡的夏日,那些零星又珍貴的溫暖。
有什么已經遺失的東西漸漸回來,像是一顆壞死的種子,又開始生出殘破的新芽。
仿佛有一個一直開裂的傷口,正在緩緩的愈合。
宿青問看向宿之靈,對上了那雙澄澈的眼睛。
良久,宿青問才能出聲,沙啞地才說道:“謝謝。”
宿之靈問道:“姐,你喜歡這個嗎?”
宿青問沒有回答。
但是從那稍許沙啞的聲音里,宿之靈想,她應該是喜歡的。
宿之靈見她喜歡這個八音盒,這才放下心來,端起了牛奶,準備睡前喝一口,可以去安安心心地睡覺了。
宿青問恍然驚醒,想起加在牛奶中的毒|藥,猛地站起來,劈手奪下了她手里的牛奶。
牛奶潑灑了出來一點,宿之靈嚇壞了,小聲說道:“姐,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宿青問幾乎喘不上氣,她下意識就做了這個動作,此刻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怎么解釋,難道要說這里面有毒嗎?
她曾經那么渴望安靜,可那八音盒完整的曲調,卻打亂了這一切。
一片晦暗的屋子里,唯一亮著的燈光,是蛋糕上的燭光。
這是她這一生,最后、最后的光芒了。
就算是再狠心,又怎么舍得失去?
宿青問顫抖著說道:“算了,別喝了。”
宿之靈原本以為宿青問對生日禮物還算滿意,見她忽然暴走,以為她生氣了,嚇得動也不敢動。
宿青問掩飾地拿著杯子,說道:“我忘了你乳糖不耐了。牛奶你還是別喝了,不然之后難受,覺也睡不好。”
宿之靈乳糖不耐應該很小的時候事情。
在她長大之后,早就不再乳糖不耐了,冰淇淋酸奶蛋糕平時都會吃不少。
這個理由實在是過于奇怪,以至于她怎么想都不對。
宿青問并沒有解釋,只是走進了廚房,在沒有燈光的地方,將那一整杯牛奶倒進了池子里。
看著牛奶被全部沖走,她才漸漸放松下來。
或許,被沖進下水道的不只有牛奶。
還有她的心中,那些經年不愈、早已壞死的傷口。
與此同時,宿之靈的眼前閃過了一行字:
【宿青問好感度上升20】
宿青問松了口氣,拿著空杯子走出了屋子,想去對宿之靈說一聲謝謝。
她推開廚房的門,猛地怔住了。
晚上回來的宿雅唐看著桌子上的蛋糕,對宿之靈說道:“你今天慶祝什么生日?”
宿之靈說道:“今天是姐姐生日啦。”
宿雅唐反正也不記得宿青問的生日,女兒說是,那就是。
她摸了摸宿之靈的頭,寵溺地說道:“就你最貼心了。”
說著,她抬起頭,和宿青問的眼睛對視了。
一貫眼神毒辣的宿雅唐看著宿青問那張慌張的臉,細細打量了她的表情,才仿佛不經意似的,開口問道:“你妹妹給你慶祝生日,你這么慌做什么?”
緊接著,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落在了空無一物的玻璃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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