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水看著寧歌，良久。

        “寧師兄，你這個要求。也不知道你是看不起曾經的你自己，還是看不起現在的我。”

        周云水的話帶著幾分嘆息，寧歌只是搖頭一笑，一臉認真：“在哪兒說哪兒話。周師妹，我現在很缺錢。”

        看著寧歌認真的表情，周云水恨不得扇他一巴掌，然后將儲物戒里那幾十枚靈石砸到他臉上，然后一臉鄙夷的看著他——缺錢是吧？

        不過……算了，沒意思。眼前的這個少年，終究不是那個寧歌了。

        “就這樣？”

        寧歌點頭：“就這樣，勞煩周師妹了。”

        周云水看了眼寧歌手里那張數字為‘九二七’的彩票，點了下頭：“那就如你所愿。”

        然后周云水頭也不回，朝著李雪兒走了過去。

        豎著耳朵聽完了兩人對話的李雪兒，心情也有些復雜。昨日之時，她已知道曾經那個小師兄，蹉跎的讓人難過。今日再見到他為了區區黃白之物，竟會拿當年周師姐與他的承諾作為代價，去交換。

        周師姐當日與寧歌交手，后來被打的哇哇大哭，甚至道心崩潰，這件事，她和姐姐李顰兒都知道，因為她們姐妹倆就是唯二的見證者。

        寧歌如今雖然是普通人，可他終究修過真，也達到了她們如今仍未可及，看都看不到的高度。他怎會不知一個修真之人的承諾，相當于什么……

        周云水走到李雪兒身邊，拉著她的手，笑了一笑，眼里有幾分蕭索之意。

        寧歌也回到了寧寧的身邊，同樣拉起少女的手，笑了一笑，笑得很溫暖。

        “寧寧，馬上咱們就有錢了！等會兒我請你吃面！一兩銀子的面咱們一人吃兩碗！”

        大黃狗瞇著眼，看著笑得一臉陽光的少年，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哈，大黃，我也給你買一碗！夠義氣吧！”

        寧寧打了他一下，撅著小嘴兒：“有錢也不能這么糟蹋啊！”

        周云水和李雪兒并未再走過來。

        寧歌攥著必然會中獎的‘彩票’，和寧寧說些閑話，逗逗小姑娘，順便等待開獎。

        日頭爬上了天空的正中。

        午時已到。

        當看到開獎數字是‘九二七’的時候，寧寧忍不住歡呼了一聲，發自肺腑的那種，聽著就很開心。

        寧歌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我剛怎么說的？小丫頭，你遇到我開始，運氣就變了。以后只會越來越好。”

        寧寧只是晃著他的胳膊，傻乎乎的笑著，這一刻的她，在寧歌眼里，笑得比誰都好看。

        寧歌拉著寧寧的手，走到兌獎臺那邊，經過周云水和李雪兒身邊時，笑著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李雪兒撇著嘴，周云水點頭示意。

        御靈宗用來抽獎的紙張是特制的，尋常普通人根本作不了假，修真之人也不會為這點兒芝麻西瓜觸御靈宗的霉頭。寧歌拿出彩票，兌獎人員一經確認，就笑著說‘恭喜’，也順帶給他講了規矩。

        這些寧歌自然早就知道。

        被當做獎品的數百御靈蛋，就放在一品閣舉辦抽獎的空地上，講得就是一個童叟無欺，幾百個最低價值都是上百兩銀子的御靈蛋放在一起，也能刺激人們參加抽獎的沖動。

        寧歌決定參加這個碰運氣的抽獎，并不惜以周云水曾經的承諾為代價，一定要中獎。并不是頭腦發熱，一時沖動，而是他走近一品閣活動現場，看到這幾百個御靈蛋的第一眼，就下了決心。

        抽獎這玩意兒，講一個運氣。賭石呢，多少講一些眼力。

        而御靈蛋，比賭石難得多。這些花花綠綠大小不一的御靈蛋，就是御靈宗內門，頂多也就是憑經驗分辨下是什么品系物種，至于品級，必須用專業的‘儀器’來檢測。這里拿出來的御靈蛋，大多都是最常見，也最不值錢的御靈蛋，御靈宗這些天很忙很忙，大概沒什么功夫在給這一堆御靈蛋一個個的鑒別。

        哪怕是同一物種，普通品質和傳說中的神品，價值也是天壤之別。

        龍生九子，子子相同，就是這么個意思。

        寧歌在御靈宗內門待過，熟讀過《御靈真經》，對于常見各種御靈蛋，都是記在腦子里的。

        周云水和李雪兒當然也知道，她們一眼看過去，對這些最常見的御靈蛋也能分辨出個大概。她們以為寧歌是想憑借這個，小賺些錢。甚至可以拿著賺來的錢，直接‘賭’，一番二，二番四。這也沒什么，有幾個落魄些的修士前兩天就這么做過，多多少少都賺了一些。御靈宗的態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外門弄的這些，本就是烘名聲賺人氣的，哪會在意什么賺賠。

        但寧歌自己知道，他看到的不止是這些。

        他一眼看去，就能看穿這些御靈蛋里面孕育著什么，而且能看到這些仍在蛋中的常見御靈‘氣息’的強弱，甚至能‘看’到這些最常見的御靈成年之后，最終會成長到什么樣的高度。

        這是少年寧歌記憶里也沒有的東西。

        寧歌深呼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可能在昨日莫名其妙的有了‘金手指’，但這個金手指不是系統。到底是什么，到底怎么來的。他毫無頭緒。他也不在意。

        寧歌深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管是誰，讓他一個異世人來到這個修真大陸，就不可能讓他混吃等死。

        寧歌一直在等，他也相信，該來的一定會來！

        于是，他等到了，原因理由都無關緊要，早晚給他這些的，會出來和他談。如今的寧歌，只是不要再夾著尾巴一直當狗。

        唯一知道真相的大黃，目前也根本不打算告訴他。

        大黃狗只是瞇著眼，在寧歌往那個放滿了御靈蛋的御靈架走去時，晃了晃狗腦袋，吐了口氣。

        狗嘴里有一個小小的葫蘆嘴，葫蘆嘴里坐著一個白眉白須的小老頭，他也吐了口氣。

        然后那口氣落在了某個不顯眼的御靈蛋上。

        在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的情況下，吐了口氣，大黃就開始胡亂搖尾巴，眼睛迷城一條縫，一臉賤相的看著寧歌，那雙狗眼里多少也一點兒期待？或是說小小的興奮……

        這大概，就是養成的樂趣？

        寧歌站在一排放著數百枚御靈蛋的御靈架前，認真的看了一刻鐘，才下了決定。寧歌伸手指了指一個幾寸大小，外殼橢圓，顏色是土黃色的御靈蛋。

        為他取獎的外門弟子，看到寧歌指著的御靈蛋，笑著搖了下頭，嘴上連聲‘恭喜。’心里卻是一陣鄙夷：這小子，剛才趙師兄交代，說是與兩位內門師姐一同前來的‘高人’，什么眼力價，挑半天挑了個最不值錢的‘巖斑蛇’。

        這巖斑蛇雖然算是戰斗系御靈，甚至還可以說是上古品系。但進化并未完全，除了蛇身，仍有兩條小短足，成年能有兩三尺長，長得奇形怪狀，毫無美感。又無任何靈根靈感，而且還沒毒，攻擊方式也是最原始的撕咬。戰力極低，尋常修士根本看不上。

        就是馴養過后，給凡世有錢人家做護院，又因為長得很不討喜，壓根就沒人要。

        可以說御靈宗外門拿出這么多御靈蛋，巖斑蛇就是為數不多，交了五百兩，選了就賠錢的玩意兒。

        那外門弟子懷疑寧歌是不是選錯，還對他確定了一次，待寧歌再次點頭后，才將‘巖斑蛇’的御靈蛋給了寧歌。

        “這位道友，要不要鑒定一下？我們御靈宗是可以免費為您鑒定的。”

        寧歌笑著點頭：“巖斑蛇我還是認識的。只要測下品級就好。”

        外門弟子微微一怔：“道友原是認得？那這個不算……再選也是可以的。”

        甲字外門弄這一品閣，就是賺名聲哄人氣，幾日以來，不少普通人都得了天大好處。這位到底是與自家內門師姐一同過來的，雖然修為看著就像沒有修為，天知道是不是喜歡藏頭露尾的‘高人’，昨日宗里又除了那樣的事，今日內門長老都親自發話了，這幾日對待山上山下之人，務必客氣，如無必要，誰也不能得罪。他一個小小外門弟子，哪敢不認真對待。反正這御靈蛋，他都看不上眼，借花獻佛，沒人會說的。

        “我原來，也在御靈宗內門混過幾年。這位師兄怕是新來不久。無妨的，我就要這個,勞煩師兄用渾天鏡幫我測下就成。”

        聽著寧歌的笑言，那外門弟子愣了一愣，連連擺手：“原是內門師兄，您叫我這句師兄，師弟是萬萬不敢當的。不知尊卑，可是要被趕下山的，師兄，師兄您稍等，我這就去拿渾天鏡。”

        寧歌也不再多說，只是笑著點頭。

        十幾米外的李雪兒終究還是少女心性，忍不住看寧歌選了什么，待看到他選了個‘巖斑蛇’之后，對著周云水嘆了口氣：“周云水，寧師兄在山下這些年，怎么連眼光也丟了。”

        說完之后，李雪兒還用力的點了點頭，深以為然。要不然，要不然怎么那么普通的女子都能當作心上人。那可是寧歌啊……

        周云水眼中帶著幾分疑惑，不過待看到寧歌讓那外門弟子拿渾天鏡檢測之后，倒是也好奇起來。

        “巖斑蛇，就是一個極品又能如何呢。”

        “哎？周師姐，就算是巖斑蛇，若是極品的話，就很值錢了哎！賣個幾千兩肯定有人要，喜歡收集稀奇古怪的高品級御靈的人，還是有一些的。”

        周云水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那外門弟子片刻后就抱來一個一尺見方大小的圓形‘鏡子’，接過寧歌手里的御靈蛋，小心翼翼的放到鏡子上。

        之后，就是一陣沉默。

        因為，他拿來的這渾天鏡，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怎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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