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澤將事情完整地告訴了曲滄海。
  “雖然當時他戴著面具，全身封閉，連聲音都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但我能確定那人鬼頭七，去年在明珠城外劫殺我的那一伙玉昆仙京。”原澤說：“這是我親耳所聞。”
  曲滄海聽他這樣保證，當即嚴肅起來：“你放心，我會將此事告知緝邪組的人，一定活捉他們兩人。”
  “盡可能從他們嘴里撬出更多的消息。”
  原澤提醒道：“請一定要將他們關押在隱蔽、堅固的地方。”
  他想起來冷夜，以及被挖眼割舌而死的鬼霧：“會有人前來清理門戶。”
  處理完鬼頭七這件事，原澤就沒再密切關注了，只是央求曲滄海能在最后傳訊告訴他結果。
  他花了些時間和余問道打點好開商鋪的事宜。
  許奕知道他的打算之后，給他在仙器寶閣附近買下了一處小院。
  只有一層，門面不大，但勝在縱深夠長，最后面還可以住人。
  往后把店開起來之后，位置不夠還能往上加高。
  三人合開的商鋪打算先賣一些最基礎的原材料：草藥、礦石、筆墨紙硯……
  紀留音告訴他們：“貨品可以低端，但品質一定要好，否則就白瞎了那么好的商鋪位置了。”
  原澤投的是一間鋪子和十萬通寶、余問道投了二十萬通寶、奇凌湘也投了十萬。
  規定按照五三二來分紅。
  三人琢磨了一天一夜，合計著取了個名字：萬象閣，意義包羅萬象。
  還請了曲滄海幫忙題字。
  “你們盡可放心回山破境。”余問道向他倆保證：“在這段時間里，我會去遠一點兒的地方尋找貨品，等你們下山的時候，萬象閣就可以直接開張了。”
  奇凌湘將原澤送他但卻一直舍不得用的玉葉金枝交給余問道：“你一定要好好愛惜它。”
  余問道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大少爺，你至于嗎？一個人階的法器也值得你這樣心疼？”
  原澤也覺得有些無奈：“映淵你不必如此，法器就是給人用的，日后我再給你煉新的就是了。”
  “這不一樣。”奇凌湘說：“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等我娶妻成家之后，生了女兒就給她當嫁妝，生了兒子就給他當傳家寶。”
  原澤從來不知道他能想的這樣遙遠，一時有些無言以對，同時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虧待他了，那么久就只送了這一樣東西。
  余問道也怕了他這奇奇怪怪的執著，說：“就算它損耗殆盡，我也把它完整帶回來，找人給你修好，行了吧？”
  得了保證，奇凌湘才放心地跟原澤一起回到流云山。
  回山之后，原澤就不再壓著修為，升到了筑基境三階。
  不到一年的時間連升兩階，不得不說得歸功于幾次死里逃生，反復將靈元耗盡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丹田氣海的開拓。
  奇凌湘說什么也要跟著原澤進入鎮魔嶺。
  “我不可能再讓你一個人面對九死一生的局面，”奇凌湘奇怪的執著又出現了，他語氣變得正經嚴肅：“你是天底下我最親近的家人。”
  “等我找到媳婦，有了自己的家你再擺脫我吧。”他說。
  原澤看著他認真的眼神，一瞬間夢回獨腳雞山的歲月。
  他想，或許在面對家人的時候，現在的奇凌湘就像當初的自己那樣地執著。
  于是，原澤帶上不情愿的小四和奇凌湘一起進入了鎮魔嶺。
  多殺敵對陣，有助于小四升階，原澤不愿意讓他再耍奸偷懶。
  時光飛逝，兩年時間過去，奇凌湘率先摸到了筑基的門檻，他必須離開鎮魔嶺了。
  小四哭著喊著，甚至求著讓奇凌湘把他也帶出去。
  看著周身氣息都凝煉不少的小四，原澤沒有再強壓著他留在這里。
  奇凌湘是不愿意走的，但這是流云劍門的規定，不好違背。
  一片怪石嶙峋冒著炎炎火焰的干枯河床邊，灰頭土臉的原澤送別同樣灰頭土臉的奇凌湘。
  “出去之后，門內師兄總會來一個人為你護法。”原澤說：“好好突破，進境金丹之后也不必拘著自己留在山上，可以去幫一幫投石。”
  奇凌湘看著不見太陽的灰暗天地，遠處的山谷發出一陣瘆人的轟鳴：“哥，你要保重。”
  “天要黑了，你一定要小心。”
  天黑了，鎮魔嶺就會開始魔物遍地，又將是一個不眠的戰斗之夜。
  原澤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般高的奇凌湘，有些欣慰，笑著說：“你如今也快滿十五了，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紀，若在凡塵之中，再過幾年，就是可以成家的年紀了。”
  奇凌湘轉身走向傳送處，腰間掛著累的不想說話的小四，對原澤揮手：“那哥你抓緊時間，別在這里待太久，否則等你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兒女雙全了！”
  身邊沒了一起說話的人，原澤在這只有黑夜分明，沒有四季變換的鎮魔嶺內，沒心思去想自己待了多久。
  他只知道，和幾年前破境筑基的那一次一樣，丑陋的魔物永遠也斬殺不完。

  鎮魔嶺封印的并不是妖魔的血肉之軀，而是它們無法超度、充滿陰戾之氣、帶著業障罪孽的魂魄。
  畢竟自從上古仙魔大戰之后，玄幽大陸除了魔域里的魔族，再也沒有活生生的喪失理智的妖魔出現了。
  破境筑基時，原澤在鎮魔嶺的最邊沿的地帶，那里的魔物等級低，偶有高等級的魔物從深處逃竄出來，他拼盡死力也能死里逃生。
  如今原澤深入了鎮魔嶺十里地，一樣也要面臨九死一生的兇險境地。
  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報，他劍道已成劍氣境，《絕氣庚秋》已經學透了，但從上章闕選的那本《無情劍法》太過深奧，他只能暫時將它擱置。
  不知藏經樓有哪本劍法適合自己呢？
  或許該接觸一下無情道那一類的低階劍法了？
  自創的金風化龍日臻熟練，就是遲遲沒能悟出第二招，連影子也沒能摸到。
  不過，他更能體會金風化龍里自己想要表達出來的意境了：逍遙。
  無礙才能逍遙，逍遙就是無礙。
  而要做到心無掛礙，是否真的要做到心中無情呢？
  這天底下真的有無情之人么？
  都說大道無情，那究竟是怎樣的心境……
  我要如何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道？
  要多久才能找到？
  我的道，一定會是無情么……
  夜晚時分原澤奮力殺魔，無暇多想；可一到了白晝，魔物銷聲匿跡，鎮魔嶺壓抑的天地間只剩他一人的時候，關于道、關于無情、關于自己未來的路……這些問題一直在拷問著原澤。
  終于，在原澤用破第五把上陽劍的時候，他摸到了金丹境的門坎。
  走出鎮魔嶺之前，原澤看著地上散落的上陽劍想：希望萬象閣能順利地開起來，否則我該如何負擔得起這樣巨額的開銷？
  原澤出了鎮魔嶺，距離奇凌湘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年多。
  他在初春時節進去，如今已是蟬鳴熾風的炎夏。
  奇凌湘和小四早就下山去了，還傳回不少訊息給原澤。
  可沒等他一一點開來聽，掌門邱霖就出現在了隱悠閣門口。
  “青蕪拜見師祖。”原澤有些摸不著頭腦：“師祖來此有什么事么？”
  邱霖看著原澤越來越沉穩的氣質，和那如春筍一般拔高的身形，十分欣慰：“我來替你的破境護法。”
  原澤有些惶恐：“怎么是您來？師兄他們呢？”
  “怎么？你小子嫌棄我老人家？”
  “青蕪不敢。”原澤及時認錯，但還是一臉的不解。
  邱霖長嘆一聲：“你的師兄們幾乎都被我趕下山歷練了。”
  “身為師兄，劍道境界竟然比不上師弟，他們也真好意思成天待在山上？”
  原澤感覺面前這個老頭子有事再瞞著他，但不該他知道的，原澤一律不會問。
  他恭敬地謝過：“那就勞煩師祖為我護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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