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夜翻涌蟒自發怒

“寶珠，你幫我打聽打聽，前幾日郭笑瑜派去潯陽侯府通風報信的究竟是何人？若是找到了，便將她帶到青菲院來，我有話要問她。”陸徽娘狀似無意地挑揀著手里的細線，抬頭看了一眼寶珠。

寶珠有些疑惑，但不敢多問，只說：“大夫人的人，恐怕不會輕易隨著奴婢過來。”

陸徽娘想了想，云淡風輕地說道：“你就說我要賞她辦的好，只不過不可讓郭笑瑜知道了去，否則她就有一心侍奉二主的嫌疑不會再得郭笑瑜的寵了。”

挑揀絲線破費時間，女婢見天色暗了下來便掌上了蠟燭。待陸徽娘她們一縷一縷地整理好，天色已經全然黑了下來。收拾妥當，陸徽娘匆匆用了晚飯，只喝了半碗粥便讓她們撤下去了。

許是勞累了一天，陸徽娘沐浴完躺在床上，雖然感覺頭沉重又暈眩，但閉上眼睛仍是一絲睡意也無。枕邊放著的是方才更衣時從袖兜里掉出來的手帕，沒有了常年浸染的梔子香。

是那個白面書生歸還的。

說到底，連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是一點也不知曉，不過處處透露著一身儒雅之氣，溫潤而不剛烈，像是不諳世事但眉宇間又有一絲高深莫測。尤其是初見時他身上散發的香味，非皇家不可用。許是旁人托他書信沾染上了也未可知。

不過考試之舉，今年若是趕不上，復得再三年。

陸徽娘突然想到勤王李玨，不知這人他派不派得上用場。左右只是引薦，若那白面書生當真滿腹經綸，也可助勤王得一臂之力；若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也算解了他心中與科舉失之交臂的遺憾。

覺得燭光搖曳晃眼，陸徽娘讓明心進來又熄滅了兩根蠟燭，頓時屋里暗沉了大半。

翌日陸徽娘讓明心幫她更了一身粉色衣裙，明心見陸徽娘甚少穿的這樣艷麗，嘴角也是不自覺的揚起。陸徽娘以出門置辦物什為由，帶著明心便出了衛國公府。

尋了一個茶樓，陸徽娘才將原先準備好的衣服拿出，極為素靜普通的一套衣裙，再戴上冪籬，由著長長的白紗遮掩住她的面龐。看著明心也收拾妥當戴上面紗，這趕緊拔足便奔向想到達的地方去。

誰知上次來時，潯陽侯府還未有戍衛把守，今日門口便多出來兩個如銅人般屹立不動的戍衛。陸徽娘心中倒吸一口涼氣，料想若是進去恐怕并非易事。

果不其然，陸徽娘被直接拒之門外。“你們是何人？又是奉誰的命令束守在這？”陸徽娘加粗音色，不讓他們可以認出自己是何人。

“清江侯命我們守衛這里，以防有任何亂臣賊子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你若是沒有別的事，就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們的時間。”

陸徽娘火從心中來，一時忍耐不住疾聲厲色道：“皇上還沒有下旨意，清江侯便是這樣按捺不住了么？我不知這天下竟是清江侯主事掌持了！”

忽然一顆石子裹著力道沖陸徽娘襲來，陸徽娘向來不習武并未察覺，硬生生被打中了啞穴，陸徽娘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似有小而淡的黃沙在頭腦里飛揚，暈暈乎乎。

明心趕緊攙扶著陸徽娘借她幾分力才不致使她倒地不起，輕輕喚著：“姑娘，姑娘。”

陸徽娘穩了穩心神，心中大抵明白是何人所為。忽然兩道黑影閃過還未等那戍衛緩過神來眼前的兩位女子便已經沒了蹤影。只留下他二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須臾李玨沖陸徽娘的啞穴點了一下，陸徽娘這才松了一口氣，摘下冪籬和明心福身行禮：“多謝勤王殿下相救。”

明心雖然詫異驚慌，到底是跟在陸徽娘身邊許多年，尤其是最近陸徽娘的心性越發沉斂，隨帶著明心也學了幾分。見陸徽娘行禮，她亦不敢多言，只是照辦。

李玨的眸中陰晴不定，似有星火流竄，又似往日清明。陸徽娘可以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不良兇氛，也知方才自己一怒之下失言，遂努力保持淡然道：“若不是勤王殿下及時趕來，徽娘還不知會說出什么。若是被皇上聽到，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

看到李玨有些發黑的臉，陸徽娘決定采取進攻轉移話題保護自己安全，說道：“只不過王爺怎知我和明心二人今日要去潯陽侯府，莫不是衛國公府也被王爺安插了眼線？”

“碰巧而已。竟不知你也有發怒而口誤的時候？”李玨瞇了瞇眼靠近了陸徽娘幾分，并未施粉黛的臉越發晶瑩，被初晨的曦光一晃，便連細軟的絨毛也可以看見了。

“徽娘必定更加嚴慎，不再犯今日這等微過細故。”不知怎的，面對李玨，陸徽娘競有一種小孩子犯了錯的感覺，更加低沉的眉眼和不停攪動衣袖的手指，輕咬著的下唇，無不被李玨盡納眼底。

“也罷，也罷。”李玨一仰臉看著旭日周遭泛黃的云彩，眼底溫柔似是三月里桃花爛漫下的水溪，抬了抬手臂，“這是潯陽侯府的角門，你從這里偷偷溜進去吧。這里的戍衛被我換過了，不過為了不太過點眼，大門和中門的戍衛依舊是清江侯的人。”

陸徽娘面色一沉，昔日潯陽侯府何等風光，蘭陵蕭氏更是是伴隨太祖裂土開疆的肱股耳目，今日后輩卻淪為了階下囚。雜草似人心里貪得無厭的猛獸一旦有了寸土之地便瘋狂生長，遠處望去雖是一片青蔥，近看像極了浮著青萍的深不見底的湖水，一腳踏下去，萬劫不復。

明心見陸徽娘微微發怔，推了推她的胳膊。陸徽娘眼睛一眨，領著明心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夫人居住的地方。

偌大的家業如今只剩一片房屋，空曠得似乎風就來源于這里，行走間鞋子與地磚摩擦的聲音在這幾乎空無一人的府邸里更像是鬼魅飄飄然陰森恐怖的聲音，又似是蟄伏已久的猛獸在見到垂涎已久的獵物時爪子刨地的聲音。

陸徽娘打開門，尖刺聲音讓她閉上眼睛微微蹙眉，明心將門掩上在門口守候，陸徽娘沖明心點點頭示意她萬事皆要小心，這才屏著呼吸去了夫人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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