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平靜下暗潮洶涌

隨著郭笑瑜喪子兼小產傷了母體需要好好調養，不可勞心勞神或者傷心動怒，否則母體大傷元氣俱損，日后若是再想懷子恐怕并非易事。所以衛國公府的一切事務還是交由林二夫人打理。

看著賬簿還是擺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必再巴巴地端到郭笑瑜那里，不必再等著她喝完茶一頁一頁地掀開，自己則是低眉順眼站在旁邊等著回話，林二夫人心中頓時像撤去了一團棉花，舒暢得很。

“夫人，您別老是看賬簿。畢竟您身子剛好，賬簿又費眼睛，要仔細著呢。”女婢貼心地端上一杯茶細細叮囑著。

林二夫人面上含了笑意手指摸過這一面的賬簿，很是久違的感覺。陸徽娘來到永樂宮日頭已經沉了下去，天空尚是藍的很但也不復白日里清高，這個時辰太后多半在佛龕前跪拜佛祖。陸徽娘看到容桂姑姑詢問下，果然如此。

容桂還是滿臉溫和看誰都毫無敵意，浸淫宮中多年知道但凡算是個有名頭的人都不是她輕易惹得，好在脾氣溫慈也頗得人緣。

“自從三位小姐離開永樂宮之后，總感覺少了點什么，那些宮娥也不如小姐們能說愛笑的，太后還念叨了好幾回呢。”容桂緩緩說來像極了一位長輩。

“是徽娘不好，不能早早進宮伺候太后，累太后掛念，徽娘心中不安。”

“太后也該起來歇息了。”容桂朝屋里看了一眼，只是腳底未動眼神也不算著急。

“讓徽娘去吧。”陸徽娘說完向容桂微微頷首，囑咐明心去小廚房盯著太后的晚膳，不可太過油膩亦不可太過清淡。陸徽娘輕輕打開朱門，看見太后腰板挺直跪在墊子上便斂正神色，腳步放緩走至太后身側靠后的一個墊子上，亦跪下閉眸拜佛。

太后捻動翡翠念珠的聲音在屋里格外清脆，待香爐的香燃燒殆盡最后一截灰燼也掉落下來，太后沉穩的聲音才在大殿中響來：“回來了？”

“是。徽娘不能及時回來侍奉太后，請太后恕罪。”陸徽娘睜開眼睛，余光瞥著太后不敢輕舉妄動。見太后有起身之勢連忙上前攙扶，扶著太后慢慢走至榻上。

“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原本你就應該留在衛國公府的，只是你這孩子執意留下，哀家才讓你在身邊伺候的。”太后轉身坐在榻上看了一眼陸徽娘的神色，倒算恭敬。

陸徽娘聞言皺起了眉頭，一面跪下整理好太后的衣擺一面委屈巴巴地說道：“太后這是嫌徽娘侍奉不周不愿意讓徽娘留下。”

太后剛想喝茶便被她逗笑了，眼角的紋路很是清晰：“你這孩子，哀家是心疼你。”

“太后不嫌棄徽娘愚笨就好。”陸徽娘輕輕揉著太后的腿，力度很是適中。

見時辰到了，陸徽娘扶著太后去了桌子前，開始伺候用膳。

李玨在房間中正擦拭著他那把隨他浴血奮戰的利劍，可削鐵如泥。劍上映出他嚴慎的面龐尤其是那一雙眸子像是寒冬臘月里的梅花，看上去光華卻不敢輕易觸碰。利劍的寒氣隱隱發散出來，與他肅殺的兇氛極為相稱。

不喜太過明亮，殿中唯有這桌前點了一支燭燈，明晃晃的光被燈罩聚攏起來越發顯得瑩白，照的李玨臉上毫無血色。

“小玨，你說這次安南王怎么突然進京了？”李浩推開門與李玨討論這個問題，見李玨擦著他那把寒虹劍，遂坐到他面前。

“藩王無詔不得進京是本朝的規矩，然這次安南王不僅進京，還帶了大量的兵士，說是護衛進奉給朝廷的錢財牛羊，安知他是什么意思。”李玨淡淡說著，目光從未離開這劍。

“我看他就是想試探涼朝兵力如何，查看這沿途要緊關口青壯男子幾何，糧草是否充足，兵力是否強壯，順便彰顯一下他安南王治理有方所得珍寶無數。”李浩很是不屑，越說越是氣憤。

“知道干嘛說出來？”李玨瞥了一眼李浩，將手中利劍入鞘隨后掛在自己鎧甲旁邊。

那是一身玄色鎧甲，胸前更是由玄鐵鑄成，堅硬無比，陪他征戰沙場護他平安。它見證了他身上每一條傷疤的來歷，隨他一起榮享了每一次功勛光耀，在那不明亮的燭光下暗暗閃著它雄占一方戰場時的霸氣光芒。

“皇上竟也應允。”

“皇上寵愛杜貴妃，自然是她說什么便是什么。”李玨聳了聳肩，還是做好準備的好。真的萬一安南王企圖謀亂心懷不軌，也好有應對之策。

陸徽娘伺候完太后依舊回到了月笙殿，文兒和瀾兒皆讓他們在門外守候，陸徽娘隱隱察覺，這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是勤王李玨的人。當時為拉攏二人去查過她們的底細，文兒尚且好說，家有兄長嫂嫂，但是瀾兒所是什么也沒有查出的。

十有八九，就是此人。不過也全然未必，說不定李玨就是找了一個尋常不過的女子也未可知。

四下里除了明心再無他人，陸徽娘翻開酒百里給的醫術，上面記錄了人體各大穴位，每個穴位各有不同的功能。不過有的穴位相聚甚近，名字又相似，記起來頗為費事。

陸徽娘以自己來慢慢探索，或有疼痛之感，或有酸麻之感。安眠凝神者有之，治愈風寒者有之，消食治淤這亦有之。

明心按照陸徽娘的吩咐支起繡架，將早先分好的絲線搭在上面以供陸徽娘使用。只知道曾經姑娘女工不算出眾，又因著家族尚算可以老爺夫人并未多加要求，所以一直未見過姑娘繡過什么，不知近日又怎么想起要開始繡東西了。

窗外樹影搖曳，搖碎一地白月光。窗口透出的那個人影逐漸模糊，漸漸化成一粒黑豆。夜梟在枝頭咕咕叫著，那雙如豆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發光，猶如兩顆螢珠。秋風卷過枝頭上的樹葉留下一片繾綣，一夜之間地上又是一片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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