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唇槍舌戰迎風辯

眾妃嬪都在堂下坐著等著皇后娘娘梳洗完畢。秋日漸冷，妃子卻還穿著薄紗衣裙露著纖長脖頸，那大片的雪白肌膚令人遐想。雖然個個面上都撲上了內務府新制的脂粉，到底比不上杜貴妃一身虹錦頭戴由碧璽，紅玉，珊瑚，翡翠，珍珠等制成的鈿子襯得她面色紅潤富有光澤。

“這虹錦在日光下能泛出七種顏色，交相輝映，這宮里所得不過幾匹，全被皇上賞了娘娘了。可惜現在在屋里，不能一賞這精美之處。”靜昭儀看著身旁的杜貴妃，

“姐姐急什么，日后時間長得很，總有你瞧的。可見皇上到底是疼愛貴妃娘娘，什么好的都送去了玉芙宮。”另一個才人無奈搖頭，撇了撇嘴感嘆自己恩寵衰薄。“什么人配什么衣裳罷了，像咱們小家子氣，哪穿的出虹錦的雍容華貴來。”

嘈嘈雜雜但是杜貴妃受用得很，聽著下面這些妃嬪贊美又想著父親進京來看望自己，煊赫家業自然讓她挺得腰板筆直，臉上驕矜之色是掩也掩不住的，又連帶著對這虹錦似乎很是不屑，瞧不起她們這種寒酸之氣。

只是轉頭望去看見賢妃盯著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微微發愣的眼神讓杜貴妃有點怒氣又有點蔑視：“賢妃怎么不說話？可是怪本宮攬走了皇上的雨露恩澤沒讓皇上去你宮里看望你？”

賢妃略一抬眼皮就將杜貴妃的張揚之色盡納眼中，從袖兜里掏出絹子擦了擦鼻尖而后緩緩說道：“嬪妾是怕這交口稱贊一時砸暈了娘娘認不得回玉芙宮的路了。”

“放肆！你竟敢挖苦本宮！”杜貴妃一拍桌子便要懲罰賢妃，聽見一聲“皇后娘娘到”，這才瞪了賢妃一眼緩緩轉過身來行了禮，不過草草而后坐下。

陸徽娘用余光瞧著杜貴妃臉上憤怒，不屑，驕矜之色混為一起，知道此次安南王進京讓她掙足了面子，聽說那日皇上接見安南王，杜貴妃也在旁邊。

三人其樂融融儼然如最親的一家人，安南王恪守本分無任何僭越之舉，處處謹遵皇上是君他是臣，而杜貴妃在端莊優雅有余還帶著撒嬌羞澀，恰如剛進宮時小女兒的情態，但是陪伴皇上十數年歲月亦為她添了穩重從容。

皇上又許安南王和杜貴妃單獨共敘父女之情，這樣大的恩典除了各宮娘娘身懷龍嗣才允許家人進宮陪伴。內務府又送杜貴妃往日里三倍的例銀和許多的奇珍異寶。不過杜貴妃見多識廣自然不被那些好東西晃了眼。

一時在后宮角落處，宮娥竊竊私語都是言及杜貴妃的風光無二，言語間皆是羨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逃離這苦海，不求錦衣玉食好歹不必再被苦累活計嗟磨了自己的時光。

“呦，這位便是衛國公府的陸徽娘吧。”杜貴妃瞧著面前站著一位標致的人兒，前陣子就聽說了太后召進宮三個丫頭，而后有一個要留下來繼續侍奉太后和皇后。不知道她腦子是怎么想的，放著好好的錦衣玉食不要，偏要進宮當丫鬟。

陸徽娘見目光齊刷刷地都落在自己身上，遂正了正身子對著堂下行禮：“民女陸徽娘參見各宮娘娘。”

“皇后可真是招人喜歡，能得一個這樣玲瓏的可人在身邊，甚至放棄自己的名利富貴。”杜貴妃抬頭看向皇后，眼中皆是不懼不敬之色。

皇后也只能視而不見，端莊回應：“妹妹要什么沒有，身邊的宮娥太監都是仔細挑過去的，定能將妹妹伺候得十分周到。”

陸徽娘溫和回答：“徽娘能伺候皇后娘娘，哪怕只是奉灑掃之職，也是徽娘的福氣。”杜貴妃面上冷冷一笑，這樣的場面話她聽多了，也從未聽說皇后對陸家或者衛國公府有什么恩典賞賜，陸徽娘能這樣巴巴地貼著皇后？除非就是想依附皇后逐漸爬出頭然后抬高身價找一個貴族家的公子哥嫁了。不然只能老死鄧府無人問津。

“是啊，嬪妾想要的，終究都會得到的。現在只是一時，日久方長，誰知道最后誰贏誰輸呢？”杜貴妃不懷好意地看著皇后，這樣直言不諱的話也就只能她敢說。

皇后雖然氣惱，終究她是受皇上寵愛的杜貴妃，而自己是皇后不能失了禮儀之態，只能尷尬地笑著。

“貴妃娘娘此話差矣。皇后娘娘是中宮之主，天下之母，這四海之內都是皇后娘娘的子民，宮中哪一位皇子都得尊為一聲母后。況且娘娘生育嫡子于社稷于子嗣都是大功。皇上念著與皇后娘娘的情意，自然時時惦記娘娘生怕有什么閃失，宮中歷來也嫡庶尊卑有別，皇后娘娘終究是要享千歲榮光的。”

杜貴妃看著陸徽娘不怒反笑，摸了摸鬢邊的珍珠墜子說道：“是么？那就走著瞧吧。”

皇后娘娘化解這堂中口槍舌劍的兇氛，也叮囑了日后天氣反復無常，各宮奴才都要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又詢問了例銀發放是否有什么差錯。一切完畢便令眾人都散了。

陸徽娘回到月笙殿，無緣無故便有了一肚子的悶氣，不是氣杜貴妃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里，想來想去只是覺得自己既然要讓杜貴妃和皇后都嘗到苦果，但是還要將自己立于風口浪尖之上費力維護皇后，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如今安南王在此，杜貴妃的氣焰更是囂張了幾分，恐怕接下來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定要小心謹慎為上。

“姑娘當時為何要幫皇后說話？徹底惹怒了貴妃皇后未必也全肯信你。”明心知道陸徽娘在皇后面前站了一天腿腳已經酸疼，便仔細為她輕輕揉著。

“我當然知道皇后不會信我。”

“那是為何？”明心更加不解。

為防隔墻有耳，陸徽娘亦只是將明心拉起握了握她的手再不肯多言。況且與其在皇后和貴妃兩人之間周旋，兩人都不會信任自己，不如直接投靠一方，兩者齊心協力更能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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