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不明所以不知路
第二百八十三章不明所以不知路
“不過無謂啊,你以為我對皇上,又是真的情深幾許么?”
“林充媛!”陸徽娘瞬間臉色一變,厲聲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這里是皇宮,一言不慎便會落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這樣的話,如何能說!
林清宜嘴角的笑更深了些,似乎陸徽娘的反應太過大驚小怪了些。她清楚,在這里沒人真心的拿她當主子,不知道背后還怎樣竊竊私語著。曾經那樣顯赫的林家最后在他們的口中逐漸變得越發不堪。
陸徽娘見林清宜如此,不免動了心腸,沖明心看了一眼則只身款款走到林清宜的身邊,纖長的手指劃過泛著冷冷月光的琴弦,彈出一段不成曲的調子,她目光堅定地望著林清宜:“這琴哪怕是用南方最好的桐木,用最好的蠶絲,若是沒有一個精通音律的人來彈,不堪入耳最是常態。越是用心,哪怕是最差的琴亦能彈出天籟之音。你的一生才剛剛開始,又怎能這樣以透骨酸心之態度過。我能幫你一次可不能幫你多次,往后的路怎樣走,你自己想想吧。”
轉身便領著明心出了慧霞殿,沒有聽到林清宜頭頂的那一支翠藍雙蝶簪子落在地上,那一聲,是如何的斷絕心腸。
“希望她能重新開始,她的一生不應該這樣結束。”陸徽娘沉沉說道,腳步似蝶輕巧落在地磚之上。
“以后別再出什么岔子便是最好了,林充媛會明白的。”明心淡淡附和。
“但愿吧。”轉過長街的拐角,二人齊齊便淹沒在了濃濃夜色之中。
回了瓊華閣,明心掌上燈,陸徽娘將那兜子里的物什盡數倒了出來,有蕎麥皮,稗草籽,就著燭光開始細細挑選。這些用不著左臂,且陸徽娘最為細心,明心便放心讓她做著。思及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明心告知陸徽娘一聲,便去了御膳房端一些吃食過來。
桃心狀的燭苗因著外面的微風撲朔不定,左搖右晃,陸徽娘拿起桌子上的燈罩卻聽幾聲扣門聲響。明心斷然不會扣門的,陸徽娘罩上之后便打開了門,卻見葉展垂著頭似猶猶豫豫吞吞吐吐。
“葉展?”陸徽娘先是訝然,一向都是李玨直接來找她的,此刻卻換成了葉展,不由得心中一慌,“可是勤王出事了?”
“沒有沒有。”葉展急忙澄清,卻有兩片紅云躍然臉上,“是主子借了令牌給我,讓我進了宮。”
他這番模樣倒實在難得,以往隨在李玨身旁或一言不發,或凌厲異常,此時羞澀倒讓陸徽娘想了想到底是為了哪般。“勤王可是托你有話或者有事物要交給我?”
葉展繼續搖了搖頭。陸徽娘大體心下了然,若不是為了自己,那必然是為了明心了。不禁咳了咳嗓子一掌便拍在了葉展的肩上,中氣十足道:“身為男兒怎可如此遮遮掩掩,既然已經來到此地,再不大膽一回,還不知曉下一次是如何時候呢。”
葉展自袖兜掏出一個小缽遞給陸徽娘,支支吾吾了半天陸徽娘總算知曉這是他尋得的上好的脂粉,此次一役不知何時結束,或者,不知是否還能歸來,他想送給明心,也算了了心中一樁心愿。
“你若是親自交給她,將心中若想說個一清二楚,豈不是更好。”即便沒有打開蓋子,仍可以聞到從中傳來的縷縷幽香,果然是用了心思的。
葉展憨厚一笑搖搖頭,向陸徽娘道一聲謝便又匆匆離去。
這小缽在手中看著雖小卻沉的厲害,畢竟它裝滿了一個人滿腔熱血的心意。
看著遠處的琉璃瓦泛著暗沉沉的光,饒是這月光再清亮,屋檐上的瀝粉貼金也不再是如白日般金燦燦的。六月的暑熱一點點地撲著身子,檐下浮著屋里昏黃的光,唯有陸徽娘的身影,長長的蓋住了一片。
“姑娘想必是餓的歷害了,站在門口等著奴婢把吃食拿回來呢。今日御膳房做的味道極好,姑娘也會喜歡的。”不知何時明心已經拎著食盒回來,懵懂天真地小跑著過來,對著陸徽娘燦然一笑。
進了屋陸徽娘將那脂粉放到明心手里,明心好奇這是個什么物什,這股子香味還是怪喜人的。陸徽娘略一思忖,也不知明心是否還歡喜著沈秋凌,若是將一心全寄托在他身上,此刻說出葉展的名字未必明心能記到心里去。遂探了探明心的口風,明心卻一直抿唇不言,陸徽娘心里沒個把握,一時也未說。
明心得知這是送給自己的脂粉,頗歡天喜地地撲了兩下,香味彌漫在了整間屋里,連桌上嬌艷的鮮花亦失了幾分顏色。陸徽娘見她喜歡,將食盒里面的飯菜一一拿出。許是因為丹陽公主,這半年以來的吃食并未曾苛待她們。
簡單吃過,蕎麥殼,稗草籽里面的雜物被陸徽娘一一挑選了出來,這還猶自不放心,又從好的里面挑出了最好的,拿出以前做好的枕頭套子裝了進去。這套子上繡了童子平安的花樣,小巧一個,明心看了亦歡喜得緊。
練了一會銀針,這和醫書是日日都不會落下的,如今練了小一年的功夫,不禁力道十足,準頭也是極穩。
一切收拾妥當,浴桶中冒出的騰騰熱氣緊緊包圍在陸徽娘雪白粉嫩的肌膚周遭,原本晶瑩剔透的臉龐此刻被熱氣熏的泛起一層薔薇紅,一頭散亂青絲垂下胸脯縷縷,水珠便順著一路蜿蜒再跌入撒滿花瓣的桶中。
李玨只在這幾日抽了空去看了陸徽娘,得知她已經搬到了鳳儀宮陪伴丹陽。如今丹陽已經到了快要分娩的月份,不禁萬千叮囑陸徽娘,不僅要照顧好丹陽,更不要太過勞累了自己。情意切切,最終亦揚鞭催馬,身后金戈鐵馬整裝待發,一聲令下便浩浩湯湯出了這偌大繁華的京城。
其中這披堅執銳介胄之間,曾經一襲如海浪白衣的白面書生蘇清樂卻未變分毫,仍舊白衣勝雪。雖瘦弱不堪,卻無半分畏懼之色,李玨見他似胸有甲兵不禁多看了兩眼,葉展亦悄悄提醒戰役絕非兒戲不可輕視,刀槍劍雨憑這白衣斷無護身的可能。蘇清樂不過合宜一笑,將那一身銀胄置之一旁。李玨亦任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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