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暫作停留想應對

被褥，杯碗，蠟燭一應俱全，陸徽娘贊賞地看去，那男童亦極為得意，“這是我偶然發現的，我不高興的時候就會來到這里，反正他們也不管我去了哪。在這里我不用見到任何人，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陸徽娘點點頭，將藥箱放下沖男童招了招手。可見他臉上方才的得意與自在瞬間消失，又換上戒備而緊張的情緒。陸徽娘在衣裙干凈的地方抹凈了手，藥箱里面找了找，倒出藥粉聞了聞，選出最為妥帖的一瓶倒在他的傷口上。怕他疼痛想轉移他注意力，“你叫什么，為什么你受了傷卻無人為你上藥，是不是你太過頑皮不小心用熱水燙到了？”

他郁郁寡歡，“我叫孔瑞蓮，是方才那戶人家的養子。本來娘待我還算寬和，不過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后，我便在家里不如以前了。這傷并非是我貪玩，而是我在做飯時不小心燙到的。不瞞你說，我現在還在發熱。”

陸徽娘伸出頭探了探，確實熱上一些。從身上拿出馮舒交給她最初的瓶子，倒出藥丸給他吃了一顆。替他處理一切妥當后才開始將手上的布條慢慢撕下來，瑞蓮亦伸著小手扶著她的胳臂，如此血腥不免皺了皺眉。

“這些東西都是你從家里一點點搬過來的？”陸徽娘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

“他們有的時候都不管我，這些東西就算丟了也發覺不出來。”瑞蓮見陸徽娘的額頭上出了不少細汗，捏著袖子替她擦了擦。又見傷口如此深裂，不禁詫然道，“他們雖然待我不好，但并未如此對我狠心過。你怎會如此？”

“待你不好？”陸徽娘看了他一眼，長的可愛，尤為眼睛，“家里是沒有了別人么，為何要你做飯？”

“我發熱不退，無人在乎，無人照顧，我實在太過饑餓，便去廚房自己做飯。好不容易完成，卻被弟弟看到，他要吃，我不給，兩廂爭奪他便將飯盡數撒在我的身上。趕來的人見到如此紛紛指責我不懂事，爹和娘也是怪我不讓著弟弟。可那明明是我做的，他要什么有什么，為什么還要和我搶一碗飯？”

“所以你的爹娘，亦不讓你看傷？”

瑞蓮點點頭，“他們還罵我，說我晦氣，說我恩將仇報，說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可是……”他說著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陸徽娘都懂，懂他心中想說的話，想訴的苦。

將傷口包扎好，疼痛已經消了不少。瑞蓮極為乖巧地端了一杯水過來，他的身軀小，在這里可以游刃有余地穿梭，可是于陸徽娘而言，實在狹窄了些。

“這里是何城何縣何鎮？”瑞蓮雖然疑惑，但還是老實回答：“這里是山東衛林縣，”

山東？在涼京以東。皇上分明說發配云南，自己卻來到了東方，聽那官差道是太后的意思。陸徽娘又繼續問道：“你可有法子替我傳信給涼京？我有朋友在那，若是他們知道了必定會來找我？”

涼京對瑞蓮而言是一個極為遙遠而繁華的地方，他太過渺小，就像著一片欣欣向榮的綠叢中微小的蟲豸，甚至從一角爬到另一角都格外艱難，現在有一個人問他那葳蕤的雨林在哪是什么樣子，他又如何能夠知曉。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陸徽娘揉了揉他的腦袋嘆了口氣，是自己為難他了。若是快馬趕回涼京，也不知要用何長時日。此刻想來李玨已經知曉自己的結果，可他若是尋找亦會向南處而尋，怎會得知自己如今正在涼京以東。

“你可能為我，尋來一匹馬？”陸徽娘問道。總要先離開這里，涼京怕是不能回了，要向南而行，或許還有機會能傳送消息回涼京。

奈何瑞蓮又嘆了口氣。陸徽娘這才思及方才出來的時候太過慌亂，竟無拿任何銀兩或者值錢的東西，唯有頭上的幾根花釵。“在孔家，你可有值得信賴的人？”

瑞蓮點點頭，說道：“我初來到這里時，娘派了鎖兒姐姐來照顧我，她待我很好。現在她雖然不在我身邊了，可我還是能和她說上話的。”

陸徽娘將頭上的花釵盡數摘了下來，又用一條布帶將頭發束起。將花釵塞給瑞蓮，問他能不能將這些花釵交給他的鎖兒姐姐，換來一身干凈衣裳和干糧。

“應當是沒有什么問題。你先在這里等著，不要隨意出去。”瑞蓮像個小大人般叮囑著陸徽娘，方起身又轉過頭來問道，“你都知道了我是誰，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這樣不公平。”

“禮尚往來，我叫……”陸徽娘原本被他逗笑，那三個字已經含在了嘴里硬生生地又被擋住了。這樣說出來真會無礙么？會不會連累到他？“你這個小鬼頭，我很快就要走了，你要那名字做什么。快去吧，免得他們找不到你，又要遷怒于你。”

“哼，你不告訴我，我便不給你帶衣服。”瑞蓮頭一扭掀開藤蔓便離去了。

蓬草被太陽折射下的綠光投在陸徽娘的臉上，映的臉色越發不好。不禁在心中懊悔，若是拿了錢財出來，快馬加鞭離去，也不至于還要再將這身家性命托付給一個孩子。爬到已經鋪就好的被褥上，陸徽娘枕著自己胳臂胡亂想著。

不知曉李玨是否已經找自己找的快要瘋掉，也不知曉明心離開自己能不能堅強地在后宮生存下來。從來沒有想過能走到這個地步，總以為自己重生，上天會對自己格外垂憐，會順風順水會遂心如意，哪知困難重重一步踏錯便是步步錯。

涼京李玨和葉展出發后，奔赴了皇宮。李玨如何不知葉展對明心的那份心思，他雖然并未過多言命，單看自己對陸徽娘是何等擔心，葉展恐怕并不亞于自己多少。

瀾兒收到命令去了浣衣局，明心正受了責罰掃著院子，看瀾兒前來猜測有什么事，見瀾兒與掌事公公說了一會話從屋里出來，趁無人之際收到瀾兒的眼色跟了上去。哪得知竟是要出宮，明心不是不想出去找陸徽娘，只是怕這件事情敗露會牽連到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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