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一廂情愿無始終

陸徽娘搖搖頭。李玨稍一用力將陸徽娘拉到他的懷中，完好的那只胳臂輕輕攬著陸徽娘的腰。似是不太習慣別人的氣息噴到頸窩，陸徽娘稍稍躲了躲，到底也沒有離開。

陸徽娘握著李玨的手心里才安定了些，揉搓著他的指尖道：“我知道是墨傾對你有恩，哪怕我們傾盡所有保全她此生都是應該。可她到底是一個女兒家，更何況我們要去北城了，你打算怎么樣？”

“我說為何不高興呢，原是為了墨傾。”李玨微微一笑，悄悄在陸徽娘腰間又用了一把力。

“沒有，我沒有為了墨傾不高興。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生過墨傾的氣，我很感激她，要不是她，你很有可能便在那場箭雨中殞了性命。我只是感到有些無力，我好像什么都幫不了你。”陸徽娘歪過頭去看李玨，卻什么都沒有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好像總是有很多麻煩。這次去北城，你應該也和皇上不歡而散。”

李玨將她腰間的手抽了回來，并將她轉過身來正對著他。斂去方才臉上的笑意此刻竟多了幾分嚴肅，無端看得心慌。

他一字一字道：“聽著陸徽娘，你并沒有給我帶來多少麻煩，一切亦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這傷口，是你醫治的；我生命中的色彩都是你給的。你不來，我只是一個拿著劍的將軍，你來了，我才能放下手中劍當一個可以去愛可以感知愛的人。”

看著李玨長而密的睫毛如蝶翼一般扇了一扇，陸徽娘的心里突然刮起了一陣風，吹得她煙塵彌漫迷了方向。她只想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兩情相顧，便已經是脈脈不得語。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陸徽娘被望得受不住了，仿佛下一刻便要化在他的眼神里。

“墨傾自會回家。像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肯定父母已經急壞了。我又怎好繼續將她留在身邊，于她于己，并無半分利處。我一直沒有查墨傾究竟是哪家的女兒，如今看來，是要好好查查了。”

傷口雖已經包扎好，但原本的衣裳已經被陸徽娘截去了一只袖子。原還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此刻回過神來陸徽娘的臉便不受控制越發紅了起來。只得東張西望了好一會最終望著自己的腳尖道：“我去叫葉展進來幫你更衣。”

李玨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欲轉身離去的素手，才發覺竟連手也熱得厲害。不禁失笑，極盡全力平穩著問道：“你不幫我更衣么？”

陸徽娘回頭嗔了一眼李玨，耍流氓的手段是日臻厲害，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出了房門。連帶著吸了好幾口外面的冷風才逐漸平緩了下來。

明明最初還是艷陽高照，此刻倒濃云深處積了厚厚一層，將原本的清澈如水色掩得一干二凈，蒙蒙如還未天亮的清晨。一可浩空并無任何相接處渾然一體，天地萬物的顏色亦陡然失了幾分。庭院中的木芙蓉似乎亦感知到天氣的變化微微垂了頭，陸徽娘撩撥幾下便又聞到了一股草藥香。

循著味道而去，只見墨傾正扇著火坐在小爐旁熬著藥。其實墨傾這樣坐著是極美的，而且她的美是那種端莊而大氣的美，端是這樣坐著仿佛就是名師手下的畫中仙，一舉一動皆是優雅。曾聽葉展說，她是農夫之女，不過今日此刻，倒覺得她更像是公主一般的存在。

站在長廊任由粗壯的柱子掩住了身形，看著墨傾流暢的下頜線一路延伸到了衣襟深處，玲瓏瑤鼻高挺而帶著駝峰，與那雙眉眼組在一起倒讓陸徽娘覺得十分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

可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來，只覺得有滿腔的話要與她說，微微整了整衣裙碎步來到墨傾身邊，報以溫和一笑。墨傾倒不領她的情，繼續用扇子扇著，火更加旺了些。

“你我不過匆匆見過一面，當時夜黑也并沒有與你打個招呼。我叫陸徽娘，應當與你年長幾歲，你若是不嫌棄，大可喚我一聲陸姐姐。”陸徽娘坐在臺階上，衣裙鋪散了一地仿佛是在這塵埃中盛放的一朵水蓮，人也因此而更加嬌小的多。

“我叫墨傾。”墨傾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只顧著面前的湯藥淡淡答了一句。

“原是該好好謝謝你的，若不是你，恐怕勤王也不能及早得到醫治”

“用不著你來謝我，要謝也是該他勤王拿著謝禮前來。你來算是什么身份，他的妻子，還是寄居在衛國公府的遺孀，還是本應發配云南的犯人？陸徽娘，你本應該安分守己留在鄧府，卻偏偏要徒惹事端，還需得勤王費盡心力為你掃凈身后尾巴，我若是你，必定找個偏僻地方再不見他了。”

墨傾一收手中的蒲扇冷眼看向陸徽娘，每一個字都散發著她心中的譏誚與怨恨之意，她恨自己為什么不能比陸徽娘還要更早地出現在李玨面前。她更恨憑陸徽娘的身份，不過是一介遺孀還能入得了勤王的眼。天下之人都是嫌棄極了，怎的他竟會視若珍寶？

因此扇向火的風更加大了些，臉色也是青的不好看。最初蘇清樂將她關在院中，讓人看著不許出門。她無論想了什么法子也不能邁出房門一步，只能眼睜睜瞧著蘇清樂去了山東，瞧著李玨再一次尋到陸徽娘。蘇清樂回府時，她闖破了那么多人的阻攔奔到李玨這里，看到的只是二人的情情切切，李玨的眼中并沒有她。

陸徽娘奪過墨傾手中的蒲扇，即便遭受了她如刀飛來的白眼仍慢條斯理道：“火太大對藥材本身不好，熬出來的藥效要差了一些。我猜墨傾姑娘應當是心怡勤王的，對不對？”“我還要嫁給他呢！”

墨傾說的信誓旦旦。陸徽娘亦只是溫和一笑。以前她和鄧旭是夫妻的時候，她將所有的心神都牽掛在了鄧旭的身上。他若有一絲對不起她的地方，必定是要鬧個天翻地覆才肯罷休。如今終于想明白了，這件事情，無關外面有多少的誘惑，只要他的心意堅定，只要她需要信任，二人之間便不會生出那樣多的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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