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說：“一杯果汁才十幾塊泰銖，誰都喝得起。”楊老板連連搖頭，說你可不了解那個老謝，鑄鐵做的公雞，半根毛都拔不下來，別說花錢買果汁，他遇到免費的自來水都得喝上一天的量！

“有這么吝嗇的人？”方剛失笑道，“不要把人說得這么壞！”

楊老板哼了聲：“以后你就知道，我剛才看你跟他一起下樓出去，是不是你請客？”方剛點頭說是我請客，楊老板說，“你看看，天涯何處是我家，誰比我更了解他！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這番話惹得方剛哈哈大笑，問楊老板要名片，楊老板說：“別叫楊老板，大家都是朋友，叫名字就行，楊秀發。優秀的秀，發財的發。我從來不印名片，啥名片？那就是明著騙！自從老謝開始印名片派發以后，我就再也不用那玩意，記我的手機號吧。”

方剛邊在手機中記錄邊想，這位老謝到底把楊老板得罪成什么樣，至于連名片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用。輸入漢字后他才發現，這優秀的“秀”和發財的“發”組合在一起就是“秀發”，也是漂亮頭發的意思。而這位楊老板偏偏是個光頭，忍不住笑起來。

“咋了？”楊老板問，“你笑啥？”

方剛連忙說：“沒事沒事！”他招呼楊老板也走進冷飲店，叫了三份冰激淋球。看到楊秀發進來坐下，老謝似乎有幾分尷尬，嘿嘿笑著：“楊老板你也來啦，別客氣，快坐快坐！”

“誰跟你客氣了，”楊秀發說，“人家方老板請客，又不是你。”

老謝說：“哎呀誰請還不都是一樣！五湖四海皆兄弟嘛。”楊秀發哼了聲沒理，吃起雪球來。

“兩位都是資深的佛牌商人吧，”方剛笑，“我剛到曼谷不久，以后有客戶就跟你們合作。”兩人連連點頭說沒問題。

方剛又問他倆的客戶都是從哪里找，楊秀發說：“主要是寺廟和旅行社。”老謝則支支唔唔地沒說出什么來。方剛追問老謝的渠道，楊秀發擺手：“你就別難為他了，問他這個，還不如把他吊起來打一頓呢。”

老謝說：“也不能這么講啊，楊老板，你也知道我沒什么渠道，還不是借楊老板的光賺點小錢？”

“趕緊打住吧，”楊秀發連連擺手，“又虛頭巴腦的，萬水千山總是情，你少說套話行不行？”方剛哈哈大笑，看這兩人斗嘴很有意思，同時又覺得他們之間以前肯定有過節，無非是分錢不均。但也能看出來老謝說話都留著半截，尤其涉及到“商業機密”的更是避而不講，但楊秀發就直爽得多，問什么答什么，于是也不再問老謝，而是專門向楊秀發請教。楊秀發知無不談，告訴方剛如果你不是個人脈很廣的人，在泰國想做靈媒賺錢，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是去各大寺廟踩點，那里有不少中外游客，中國商人的目標當然是中國游客，觀察他們看有沒有去請佛牌或者拜佛的，再看表情要是滿面愁容，那就是有事，過去咨詢就行；二就是旅行社，要跟導游打好交道，他們資源多，要是能交下幾個靠譜的導游，一大巴車的游客可能就會從你手里請幾十條佛牌。

方剛邊聽邊連連點頭，旁邊的老謝也無心喝果汁，緊張地看著楊秀發。方剛笑起來：“怎么，謝老板，怕楊老板泄露商業機密嗎？”

“那倒不是……”老謝又掏出手帕擦汗，“只是這些對你這種新手來講太難。”

楊秀發不屑地說：“難個粑粑！叫個人，有手有腳有嘴就會！”老謝說也不能這么講，方剛笑著說沒事沒事，事在人為，再說了，泰國這么多中國游客，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搶兩位的生意，你們不用擔心，以后有錢大家賺，我方剛從來不做坑朋友的事，時間長就知道。三人以果汁為酒碰杯。

席間，方剛了解到楊秀發到泰國兩年，而謝老板只有一年出頭，但兩人的生意網已經不僅僅在曼谷，而是泰國中南部都有，最遠到北邊清邁，南邊的巴蜀也有阿贊。方剛從皮包中拿出那五塊佛牌放在桌上，讓他們幫著出貨，利潤好分。兩人一看，頓時都把眼睛放大，老謝說：“沒想到方老板還有這么好的貨！光這塊婆難等加持的五孕靈油，就是稀缺貨！”

“相中了？”楊秀發看了看他，“得，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老謝連忙說：“誰是賊？楊老板說話還是這么帶刺啊，真是讓人失望！”

楊秀發沒再搭理他，繼續看剩下的四塊，邊看邊說：“阿贊空加持招財蜈蚣、魯士維打加持拍嬰、阿贊含萊加持眉心骨、阿贊man加持人緣油……都是好東西，價簽紙上寫的數字是進價嗎？真便宜，能是真貨不？”方剛說了盧先生的事，楊秀發說：“哪個盧老板？是不是白白凈凈、左眼皮上有顆黑痣那位？”方剛連忙說沒錯，楊秀發松了口氣：“這就行，盧老板的貨沒假，聽說他生病回中國去了。”

“是啊。”方剛沒細說盧先生的事，看看天色還早，他就拿出曼谷地圖，讓兩人幫著把附近的寺廟全都畫出來。楊秀發拿過筆就畫，給方剛標出至少五十座寺廟，有大有小，但寫不下名字，只好畫圈。畫完之后，方剛笑著說：“謝老板，你還有沒有補充的？”

老謝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楊老板已經標得很全面。”

“全面啥，”楊秀發說，“曼谷有三百多座寺廟呢，我一時記不清，以后我整理個地圖給你。”方剛連連道謝，看到老謝扁了扁嘴，好像不太情愿，心想看來這謝老板是怕自己搶了他的客戶，這真多余，光曼谷就有三百多寺廟，自己暫時只能在曼谷生活，他們倆在首都之外也有生意，何必這么緊張。

臨跟楊秀發和謝老板分開的時候，楊秀發告訴方剛最好印幾盒名片，把名頭寫得響點，很多外行就認這個。方剛覺得有道理，就按楊秀發的指點，騎摩托車開出兩條街，在路口的一家圖文公司印了兩盒。他想了想，不希望弄得像謝老板那樣唬人，覺得太虛假，于是就在正面印著“佛牌法事，招財轉運，驅邪降頭，有求必應”，下面印上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而背面則是泰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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