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張妃臉頓時紅到脖子，“真喝多了？”

方剛迷迷糊糊地說道：“跟我……聊聊天，不然我非睡著不可。太早了，我可不想睡覺。”張妃這才知道誤會了方剛，說她還有課要備，得回去加班，你最好現在就睡覺醒酒。方剛連連點頭，招手跟她告別，一頭栽在床上。

半夢半醒時，方剛似乎聽到走出房間的張妃幽幽地嘆氣，說：“有時候我真想也喝醉，也許那樣，就能暫時把悲傷的事情給忘記吧……”方剛努力轉過頭，張妃已經出了房間，把關門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手機鈴聲把方剛吵醒，他正好憋著尿意，就起來開燈先上廁所才回來。手機沒再響，方剛干脆繼續躺下，可又響起來。他煩躁地拿過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靜修和尚”四個字。這醒意頓時又減少兩分，接起聽，對方果然是靜修：“方老板，打擾你的美夢了吧？”

“沒有！”方剛看著桌上的鬧鐘，顯示為凌晨兩點，“我正好剛睡醒。”心想看在你是客戶的面子上，就不跟你發火了。

靜修說道：“真不好意思，我的機票是六點，時間不多了，剛才見了個朋友，是泰國本地土著，也是一名佛牌商人。提起今天你給我看過的那個五孕靈油，他說那可是效果極好的供奉物，但貨不好找，如果我想要的話，可以先付定金，半個月左右差不多能弄到。”

方剛頓時來了精神：“他們也是串貨，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找到我這里呢！”靜修笑著說是啊，所以我才這么晚給你打電話，你能保證手里的那個五孕靈油是真的嗎。

“當然，現在泰國佛牌還沒有假貨，”方剛保證道，“咱們國家對這個東西的認識還遠遠不夠，有也是臺灣和香港、澳門人到泰國來請，所以沒那么大市場，也沒什么假的。”

靜修問道：“那您是否方便出來？我們談談。”方剛連聲說沒問題，于是雙方約好，就在拉瑪六世路附近的某酒店碰面。出發之前，他先騎摩托車來到阿君小姐的旅行社，找到值夜的員工打開門，從閣樓將五孕靈油取出來，再前往曼谷北部。這是一間五星級的高檔酒店，在客房，方剛跟靜修碰了面。

“那個五孕靈油，我想了很久，”靜修說，“白天我見的那位泰國牌商講過，那五個死去的孕婦命運很悲慘，沒得到超度、無法投胎不說，還要被那些修邪門外法的巫師用法術禁錮，把靈魂附在佛牌里，還得幫人成愿才能積累福報。要是十年沒賣出去，它們的陰靈就要被禁錮十年，要是五十年呢，一百年呢？”

方剛笑：“怎么可能？哪里會有五十年都賣不出去的佛牌！你的意思是，想可憐可憐它們，讓它們盡快被人供奉，好盡早轉世投胎對吧？”

靜修點點頭：“方老板是聰明人，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是這樣，出家人慈悲為懷，而且佛家最講究緣法，沒遇到就是無緣，既然遇到那就是有緣。就算我和你方老板見面，即是有緣，中午在餐廳看到那根五孕靈油也是緣份。我覺得它們也許正在等待著我去解救它們，也許這也是菩薩給我的任務，所以我希望能帶它們走。”

聽到靜修這么說，方剛心里都快樂開了花，但還要抑制住心情，不能表現出太興奮的模樣，笑著說：“那再好不過，你度化那五位女施主，我也能賺些辛苦錢，雙方都滿意！”

“不能把死去的鬼魂稱為施主，”靜修糾正道，“它們是鬼，不會做布施的事，只有交換，除非我度化它們，讓它們繼續投胎為人，來世她們才有可能成為施主。”方剛連連點頭。

靜修又問：“不知道那根五孕靈油，方老板帶沒？我看看。”方剛從皮包中取出五孕靈油遞過去，靜修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著細小玻璃管中的黃色油體，自言自語，“里面有五位死去孕婦的……還真有點兒嚇人。”

方剛說：“出家人不是把生老病死都看得很淡嗎，所以我覺得師父應該不會太害怕吧？”

“方老板說得對，”靜修也笑著點頭，“沒錯，出家人四大皆空，在我們看來，活著的肉體無非就是一具皮囊，死去的人化為白骨，反倒更接近生命的真諦。而且我請這個回去，并不是為了給自己轉什么財運，而是為了讓寺廟提高知名度，這樣就會有更多信眾來尋找解脫、一心向善。”

方剛笑著豎起大拇指：“對，那可是大大的功德啊，哈哈哈！”靜修微笑，問方剛這五孕靈油要多少錢才可以結緣。方剛以前在惠州的時候完全不信鬼神，也從不去寺廟和道觀等地，但阿玉和泰國仔都很信，尤其阿玉，每個月都要跟父母在十五那天去寺廟進香，而且經常買些開過光的手鏈、佛珠和吊墜回來。那時候方剛就知道，買這種佛道教開過光的東西要稱“請”而不是“買”，購買的行為也要叫“結緣”而不能叫購買。

在路上時，方剛就已經打好盤算，這五孕靈油當年盧先生的進貨價是三千泰銖，謝老板出到七千泰銖他也沒脫手，就是希望多賺點兒。現在好不容易遇到靜修這個大客戶，他深知肯定能賣個好價錢，但也怕要得太高把對方嚇跑了。靜修是和尚，不同于普通客戶，于是他決定不按常規出牌，讓靜修開價。“師父是出家人，不能跟普通的客戶相提并論，”方剛笑著喝了口紅酒，“但你也打聽過，這個五孕靈油是很稀缺的陰物，不是哪個牌商手里都有，其實我這也是幾年前壓在保險柜里的底貨，時間一長自己也忘掉，還以為早就丟了，前陣子收拾保險柜才翻出來，所以說，這東西可能真的跟師父有緣分。這樣吧，你出個能接受的心理價位，我覺得就行結緣給你，要是賺頭太少，那也只能說抱歉了，畢竟我是商人，稀缺貨總想多賺點錢，希望你理解！”

方剛這番話也是經過多方考慮和打算的，既給自己留下余地，又讓對方覺得跟這件商品有特殊關系，還表現出推心置腹的樣子，直接告訴對方想多賺點錢兒。這也是方剛的性格，他喜歡把錢賺到明處，而不是明明有賺頭卻非說“我不賺你的錢，只想交朋友”這類話。

靜修微笑著點頭：“方老板是個實在的生意人，我欣賞。你說得沒錯，我那位泰國牌商確實告訴我，五孕靈油不是好遇到的，他就住在清邁，也要半個多月才能搞到。而我明天就要回浙江，再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商言商，賺錢是肯定要的，方老板覺得八千塊錢人民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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