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說：“難怪你沒提這事，那我們怎么進碧瑤山？還是由你帶路？”馬科斯說我帶路也沒什么，先讓我休養幾天，好好放松放松，到時候我好好整理思路，說不定能把路線記起來。

既然他這么說，方剛也沒別的辦法，兩人就先在馬尼拉的中國城找家旅館住下。為了躲開他的呼嚕聲，方剛跟馬科斯分別住一樓和二樓。白天馬科斯呼呼大睡，下午才起床，晚飯每天都不重樣，整條唐人街的餐館幾乎吃了個遍，晚上還要去酒吧消遣。十天后，方剛忍不住問馬科斯，到底要玩到什么時候才開始辦正經事。

“看看這個。”馬科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本子，扔給方剛。他翻開看，居然是地形圖，全是馬科斯畫的，從第一頁開始，就像連環畫，從馬尼拉出發開始畫起，開車走哪條路，到碧瑤市之后怎么去碧瑤山，從南坡繞到北坡怎么走，路上都有哪里標志物，什么時候開始算進山，里面的路怎么找……

方剛驚訝地看到，他居然記得住這么多細節，但也有很多地方都標有大大的問號，還畫著圈，旁邊有注解，如“小溪的左側還是右側進山”、“要找到兩處崖的中心”、“食猿雕那里是個山尖，從西面路過”等字樣。雖然有這么多不確定之處，但很明顯，馬科斯的記憶力非常好，至少比自己強得多。

不過，這么多問號，每個都是難題，這可是碧瑤大山，隨便哪個問號都有可能找不到目標。于是方剛覺得，為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再找兩個有經驗的當地村民做為向導。

半個月過去，馬科斯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他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養得滿面紅光。方剛心想，如果不是當時在陰神廟搞到二十幾萬泰銖，照這么下去，自己非被馬科斯吃成乞丐不可。這天，兩人在餐廳吃午飯，方剛問：“是不是可以談正事了？再這么吃，你的臉就比這塊面包還要圓！”

“差不多了，”馬科斯說，“我已經開好清單，吃完飯我們就去找個家伙，那人以前專門給我提供野外用具，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

方剛說：“已經十年，還能再做這行？”馬科斯說在菲律賓，很多人從事某種行業長達幾十年，有的人家連續三代都開面包坊，這不奇怪。飯后方剛開車帶上馬科斯，在他指揮下來到馬尼拉南部港口附近，果然找到那個店鋪，是專門賣野外用品的店，名字叫“迪亞戈帳篷公司”，名頭很普通。

進到店內，有兩個中年男人正坐在桌旁看電視，馬科斯慢慢走過去，拍了拍其中一人肩膀：“十年不見，你居然沒胖！”

這男人抬頭看著馬科斯，極其驚訝：“馬、馬科斯？是你！”表情又驚又喜，站起來跟他熱烈擁抱，“聽說你生病了？怎么回事？這些年都在干什么？”馬科斯簡單說了情況，這男人大為意外，“我的天，居然遇到這種事！”

雙方互相介紹，這男人就是野外用品店的老板迪亞戈，另外那人也是老客戶。馬科斯說了要進碧瑤大山的事，讓迪亞戈按清單拿貨。迪亞戈叫出他的兒子，二十出頭的小伙，身高足有一米八六開外。馬科斯說：“這是你兒子弗朗哥？都這么大了。”

“當年他才十年啊，”迪亞戈笑起來，“已經十年過去啦！”

馬科斯感嘆：“那時候我還給他買過巧克力，現在可能都不記得我了。”迪亞戈的兒子笑著過來跟馬科斯擁抱，說當然記得，爸爸經常提起你，說馬科斯叔叔在薩馬島探險的時候被女野人抓走，現在可能已經生出十幾個小野人了。

方剛問：“你是不是向我隱瞞過什么經歷？”

“那怎么可能！”馬科斯說，“你見到女野人能硬起來？”屋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父子倆幫馬科斯和方剛備齊貨物，清點的時候，迪亞戈問馬科斯要不要槍，馬科斯想了想，讓他隨便弄一支ak-47就行。迪亞戈說那得明天來，讓他兒子晚上開車去奎松城取貨，有個朋友在那邊專門搞走私槍支，還會改裝。

方剛提出他的疑慮，讓馬科斯再找兩個向導。馬科斯搖頭：“不需要，一切我都能解決。”

“我看還是找兩個村民，經常進山的那種，”方剛說，“萬一你忘記路線，也有個備選的方案。”馬科斯仍然不同意，方剛把眼一瞪，說錢是我來出，你現在相當于我的雇員，我是老板，必須聽我的。

馬科斯看著方剛：“世界真是變了，我居然要聽你的。”方剛笑著說，中國有句俗話，叫做“風水輪流轉”，也很正常。同時又給馬科斯仔細解釋什么叫“風水”，也就是運氣的意思。馬科斯連連點頭，說中國人很聰明，這句話沒錯，當年我在馬尼拉日子過得很快樂，幫人聯系巫術、法事、當靈媒、請供奉物，利潤又高又容易。可現在呢，在醫院被關十年，好不容易出來，又處處被人管著。

次日，兩人再次來到店里，看到裝備已經配齊，尤其那支ak-47的步槍，居然是嶄新的，但顏色很艷，金屬槍身黑不黑、灰不灰，木柄也非常新，就像昨天才做出來一樣，而且還是那種兒童玩具。馬科斯拿起來，拉兩下槍栓，問：“全都是仿貨嗎？有沒有俄制的？”

“難道你想找原裝貨？”迪亞戈說，“不要說俄制，中國的56式也不好找，這是菲律賓產的，質量還行，卡殼率不高。”

在迪亞戈幫助下，找到兩名住在碧瑤山腳下的當地人，這兩位都是當地村民，經常進到大山深處，尋找那些不太常見的野生動物，然后賣給愿意出大價錢的商家，比如新加坡、文萊和中國的。兩村民聽到有人找他們進碧瑤山當向導，就開出每人三千菲律賓元的價錢。這相當于六百塊錢人民幣，方剛說價錢沒問題，問題是能不能找到我們要去的地方。

“那里是個山坳，”馬科斯描述道，“西面是一大片樹林，中央很平坦，地勢稍微有些高，東側是山坡，往南后，還有很多橫在沼澤上的樹木……”他越說，這兩個村民越糊涂，說你描述的這種地形，好像菲律賓所有的深山和叢林都能找到。

馬科斯放棄了，說進去再說。方剛痛快地同意了村民開的價，兩人非常高興，看到準備好的大背包，說：“你們也很有經驗，裝備真齊全！”

次日一早，方剛開著租來的越野車，載著三人出發。從馬尼拉向西北方向行駛，不多時就來到碧瑤市。從南坡進路，看到兩旁這些簡陋的水果攤和小店，方剛既熟悉又陌生，恍如隔世。那時候是馬科斯開車，車上有方剛、泰國仔和ktv的莊老板，而現在卻換成兩個菲律賓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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