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夜探望江樓
這望江樓一二層是招待層,看戲、飲茶吃飯的。而往上的五層,都是住人的廂房。
我聽黎安說過,越往上的房間越是華麗。高度可以直接俯視建安半座城池,遠眺哭咽河。
頂樓就是老板娘的房間了,想來那日在樓上看著我的人就是她。
不過那個時候只是聽黎安提了一嘴,倒是忘了問一問,可以興建望江樓的是怎樣一個奇女子。
我捏著骨哨,跟著那群人上了樓。這老板娘與我素不相識,突然一敘,怕是另有目的。
或許是龍四的事情,她會知道一些內情。
隨著樓層的增高,每一層的木材跟陳設也愈發華麗起來。直至最高層,已是十分少見的金絲楠木。
推開金漆描繪的門,小廝示意我走進去。我猶豫了一會,看到正中央擺放著紅木桌,上面佳肴芬芳。
咬了咬牙,走了進去。
房間里熏著上好的香,聞起來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屋內擺放著紅鸞梳妝臺跟我的玉秀瓷,看起來是老板娘自己的住所。
我環顧四周,卻沒看到他人的身影。突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穿來,有人推門而入。
“恕我來遲了,招待不周。”
一個女子裊娜的身姿穿過層層紗幔走近,我聞到一股奇香。那女子頭上的步搖隨著腳步擺動著,一只如白玉般的手輕輕撩開紗簾,一張如畫般的臉在燭火的照耀下露了出來。
五官明艷大氣,臉若銀盤。兩道遠山眉橫在光潔的額頭下,堅挺的鼻梁卻暴露了是云渡人的模樣。
輕點口脂,嘴角是恰到好處的笑意,并不靠著濃妝艷抹來加重氣場。
那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似飽含秋水。除了南加,這還是我第二次看到。
“奴是這望江樓的老板,白姑娘可叫我幽蘭。”那女子聲音微微低沉,沒有我想象中的勾人。
我看著她不知為何覺得倍感親切,也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你怎知我的姓名,還有,我是個姑娘。”
我有些警惕的看著她,那幽蘭卻也不著急,低頭婉轉一笑,來到桌邊坐下。
自顧自的端起酒壺倒起酒,“在這建安城,若是連我幽蘭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更加不會有人知道了。”
說罷就把酒盞往我面前一遞,一雙烏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我,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幽蘭的對面,卻也還是不懂她的意圖究竟是什么,只能帶著疑惑上下的看著這女子。
幽蘭的臉上始終是滿含笑意,執著筷著給我夾著菜放置到瓷碟中。
“白姑娘應該很疑惑,為何我要請你來吧?”幽蘭神色自然的說。
我點點頭,“是的,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也應該知道我的身份跟我在查的事情。”
幽蘭嫣然一笑,“那是自然的,只不過白姑娘不知其中的牽涉甚廣,也不知道從何查起吧。不如跟我合作,一起查。”
我歪著頭,倒是對這個幽蘭的好奇心更加重了起來。“可是,你為何要幫我?”
幽蘭停下替我布菜的手,正襟危坐的直視著我。“因為我們都有同一個目的。”
我看著面容姣好,衣著華貴的幽蘭,挑起一邊的眉峰。幽蘭起身,竟直接牽起我手,往一旁的廂房走去。
我有些錯愕的看著她華翠滿頭的背影,那手指尖有些微涼,可是還是鬼使神差的跟著她走了進去。
幽蘭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剩余的房間在我上樓時我就發現了一絲異常。
雖都是大門緊閉,可里頭燭火搖曳人頭攢動的,看起來也不是空置。
幽蘭拔下頭上的一根金釵,推開門后,我有些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十幾張桌子,每個桌子上都有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在記錄著什么東西。
而桌子的一邊,是一個黃銅形狀的倒置漏斗,連接著下方的地板,似乎深入了下一層樓。
大家看到我們的到來并不驚訝,反而是恭敬的對著幽蘭行禮,隨即依舊有條不紊的忙著自己的事情。
幽蘭拉著我穿過那些人,我看到師爺們都是湊近黃銅漏斗,仔細的聆聽著。
而那漏斗口,正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我們來到一排排整齊的書架前,幽蘭拿起一卷卷宗,上面標注著日期跟廂房的名字,甚至還有說話者的姓名。
幽蘭遞給我,我緩緩展開,竟是龍四的談話內容。
里面詳細的記錄著龍四跟一個燕岐來的人,談論著怎么利用各種謠言瓦解南加的好不容易贏來的民心。
而用一個戲班做幌子,并利用大毛這樣的孩子們去傳唱歌謠,不過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而已。
那個燕岐來的人還承諾龍四,事成以后,給他加官進爵,衣食無憂。
我抓著卷宗眉頭緊皺,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燕岐主導的。如此看來,這件事不僅是傳謠那么簡單了。
幽蘭又遞給我一卷卷宗,我迫不及待的打開。里面描述著那個從燕岐來的男子,已經跟云渡的藩屬國十方簽訂了協議。
十方位于云渡跟燕岐的后方,把云渡夾在中間。日后若發動戰爭,云渡將腹背受敵,防不勝防!
我刷的一聲合起卷宗,心底怒不可遏。
南加上位實施仁政策后,對待藩國和下屬都是極其寬和。這十方親王常常來哭窮,一會是牛羊不夠,一會是沒有過冬的衣服。
南加想著十方地處荒蕪,也總是十分照顧了一些。
想起我與南加成婚時,那十方親王諂媚的嘴臉,那個時候就對此人感到一絲厭惡。
我原以為又是我以貌取人了,現如今看來不過是相由心生。幽蘭把卷宗整理好,拉著我重新走回她的房里。
我氣沖沖的坐下,將那佳釀一飲而盡,還是澆不滅心底的怒火。
幽蘭把圓凳搬得又近了幾分,帶著懇切的看著我。“這是我望江樓的秘密,現下如實告知姑娘了。不知這份誠意夠不夠?”
我看著幽蘭的眼睛,望江樓這樣的行為無異于引火上身,十分的大膽。
而她肯把底牌亮給我,的確是誠意滿滿。而我也看到了那滿墻的卷宗,怕是在此,云渡沒有任何秘密。
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查,若是有幽蘭的幫助,自是錦上添花。我點點頭,與幽蘭算是成了盟友。
“那卷宗里只寫了是一個燕岐來的男子,卻沒有寫身份,是沒查到嗎?”我想起卷宗里的內容問道。
幽蘭嘆了一口氣,“那男子防備心極強,雖我們能探聽消息,卻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派去暗查的人也總是會跟丟,唯一可以斷定的,就是那男子官階極高。”
官階極高,善于權謀···
我的腦海里閃過很多人的臉,卻無法確定到底是誰。
“那幽蘭老板覺得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我的手指一下下的在桌上打著節拍,復盤著最近的事情。
幽蘭勾勾手指,示意我靠近。她伏在我耳邊說著,我驚訝得眼睛緩緩睜大。
我踏著月光回了宮里,今日回來得晚了點,懷里揣著熱乎的烤栗子,想著帶給南加吃。
還沒走完長街,就看到一隊人跑了過來。我警惕的摸上腰間的骨刀,卻看到為首的是南加的心腹慕容。
慕容氣喘吁吁的跑到我的面前,“王后,您去哪里了,王都要找你找瘋了。”
我呀的一聲,今日出去的時候忘記跟南加說了,也沒帶小憐。“南加在哪?”
慕容四下望望,“王應該在布星樓。”
我撒腿就往布星樓跑去,懷里的栗子沉甸甸的,我只能捂著肚子跑。
跑了好一會,終于到了布星樓下,閣樓上的南加似乎也看到了我狂奔的身影。
輕輕的幾個跳躍,就從閣樓下來了。
我的一句南加被擁抱捂住了,南加緊緊的摟著我,一雙大手有力的圈著我的腰。
“你去哪里了,我快要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南加帶著怒意的聲音響在耳畔,我抬起頭看著星星,原來已到了子時。
“對不起嘛···今天貪玩了一些。”我有些心虛,卻也軟下聲音撒嬌著。
南加松開我,心軟著說:“我不是有意兇你,可是這都子時了,你還不回來,我就要把建安翻個底朝天了。”
我嘿嘿的傻笑兩聲,企圖蒙混過關。
南加看著我一直捂著肚子,連忙問是不是受傷了。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包栗子。
我看到南加的表情瞬間凝固起來,不由得笑出聲。
南加嗔怪的瞪了我一眼,我指指布星樓的閣樓,“夫君我們上去賞星看月的吃栗子,可好?”
南加看著我,無奈的摸摸我的頭。把我攔腰抱起,就借力著往樓上躍去。
幾個輕盈的跳躍,我們就上了布星樓。我回頭望著南加,“南加,這就跟從前我們在燕岐時一樣,也是觀望萬家燈火。”
南加低著頭,剝著栗子,塞進我的嘴里。
“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
我開心的閉上眼,感受著晚風穿過發間。把栗子吞下后,把這幾日的事情告訴了南加。
南加剝栗子的手停了下來,“燕岐?果然跟他們有關系,周伯珩這幾年一直在背后搞動作,他一直希望可以吞并云渡。”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難不成那個燕岐來的男子是周伯珩?但似乎也不可能,一個君主不能輕易離開,太顯眼了。
“小七,這件事你不要再查了,我會派人去查的。太危險了,你要是出事怎么辦。”南加上前把我摟入懷中,下巴抵住我的頭說。
我一個激靈昂起頭,“那怎么行!我都跟幽蘭商量好對策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南加看著我一臉的認真,想著我性格固執,只能無奈的說好。只不過要我以后去哪都得說一聲,并且要帶著一隊暗衛。
我點點頭,抓著他的手就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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