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猶如照鏡子般的對視，讓我和紫衣女子都愣在了原地。相似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就像是孿生的姐妹般。

    不同的是眉眼間帶著的氣質，我似冷冽的冬月臘梅，她像是熱情盛發的芍藥。

    若不是這點細微的不同，我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難過得出現了幻覺。

    鈴蘭望著我們都愣住的樣子，可那女子似乎來者不善，只能小心翼翼的說：“恪妃娘娘，陛下吩咐過了非必要妃嬪們不能來坤寧宮，您···”

    我的心中有了一絲猜想，原來是周伯珩的妃嬪，只是我從未聽說過。

    罷了，這幾年周伯珩沒少納妃子，阿凝還跟我說宮里的女人都很煩。

    可我沒想到那個女子突然臉色一變，狠狠的甩了鈴蘭一個巴掌。

    “放肆！你是什么東西，輪得到你來說話。”恪妃聲音尖銳，滿是傲慢。

    表情也從剛剛看到我樣貌時的震驚變成了惱羞成怒，涂著紅色鳳仙花指甲的手在鈴蘭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錯愕的望著她，突然的一巴掌把鈴蘭也打懵了。我也禮尚往來的回敬了一個巴掌給她，恪妃頭上的步搖都飛了出去。

    她身后的宮女連忙扶住她，恪妃滿臉震驚的望著我，捂住臉。“你—！你敢打我？”恪妃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我雖說不了話，但也看不慣無緣無故就打人的人，更何況鈴蘭也什么都沒做錯。

    我淡淡的望著盛怒的她，鈴蘭捂住臉車扯扯我的袖子低聲在我耳邊說：“姑娘，這是陛下最寵愛的恪妃，我們還是不要跟她起沖突得好。”

    我點點頭，也不想卷入無端的斗爭中，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身后傳來恪妃的怒吼，我不耐煩的扭過頭。“你一個沒名沒份的東西，你敢打我？！”

    可能是我始終沒有說話，讓恪妃的火氣更大了。“你可知我是誰，本宮乃是常勝將軍肖鋒之女。今日，我非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說罷恪妃就走到我的面前，高高的揚起手掌。

    “放肆！這宮里，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周伯珩的聲音突然響起，恪妃錯愕的扭過頭。

    看到周伯珩臉色鐵青的那一刻，恪妃立馬收起了手。委屈的跑到他的身邊，“陛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這女子她打了臣妾一巴掌。”

    周伯珩望著我和捂著臉的鈴蘭，又看著恪妃臉上鮮紅的五個指印。

    沒有生氣，反而笑了。“打得好，你以后不許再來這坤寧宮。”

    恪妃原本委屈巴巴垂泫欲滴的模樣，聽到周伯珩的話后讓人都愣住了。

    “陛下···您在說什么。”恪妃委屈的嚅囁著。

    周伯珩不耐煩的推開擋路的她，“孤說讓你滾。”

    恪妃滿臉通紅，在眾人面前受到了如此大的羞辱，無地自容只能憤憤離去。

    我淡淡的望著他們，看來周伯珩平日里沒少寵她，才會在深宮里橫行霸道，明日再問問阿凝。

    只是想起她幾乎跟我一模一樣的臉，我的心中就有些異樣的感覺。

    還沒等我細想，周伯珩就掛起討好的笑走了過來。我一陣無奈，連忙拉著鈴蘭走入殿內，關上了門。

    嘭的一聲，周伯珩被關在了門外。鈴蘭不知所措的舉著手，不知道是要開門還是怎么樣。

    看著我冷淡的表情，收回了手。那么久了她也知道我對待周伯珩異常的冷淡，更是怎樣都不會惹他生氣。

    我透過門縫，看到周伯珩凝固的笑意跟懸在半空想要敲門的手，他也知道我并不想見他。

    “小七，孤今日去春狝了。在山坡上，看到好多你喜歡的野果，給你采了一些，放在門外了。”

    周伯珩柔聲的說道，像是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般。隨即放下一個手帕包著的東西，就離開了。

    鈴蘭看著他已經走遠，我也沒什么厭惡的情緒了，就打開了門撿了起來。

    里面是汁水紅潤，顆顆飽滿的野果。看得出來是精心挑選并清洗過的，鈴蘭都忍不住的哇一聲。

    我望著鈴蘭捧到我面前的野果，無奈的癟了癟嘴。一把推給鈴蘭，鈴蘭一臉的疑惑。

    “姑娘是說給奴吃嗎？”鈴蘭問道。

    我點點頭，徑直的離開了。

    第二日阿凝來看望我的時候，看著臉上帶傷的鈴蘭，連忙問這是怎么了。

    我在桌上寫下恪妃兩個字，阿凝頓時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是那跋扈的肖豐禾啊，是這幾年才被提拔上來的肖鋒將軍的女兒。”

    阿凝神神秘秘的靠近我，“你初見她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吧？”

    我想阿凝應該指的是我與她相似的樣貌，我點點頭，確實很震驚。

    “那年千秋節，太后突然說有一個曼妙的女子甘愿獻舞，原本這些年太后塞了很多女子給周伯珩，他是十分厭惡的。”

    阿凝回憶著說道，我耐心的聽著。

    “可是我們所有人看到那個女子的樣貌的時候，都一片嘩然。所有見過你的人，都說太像了。”

    我點點頭，身高樣貌都差不多，聲音微微有些差別。

    “周伯珩看得眼睛都直了，當場就封了恪妃，這就是那肖豐禾的進宮過程。”

    聽完阿凝的話，我皺著眉想著這件事。世界上怎么會有兩個毫無血緣又一模一樣的人呢，甚至是儀態都十分相似。

    除了刻意的培養，我想不到原因。難道是肖鋒為了上位特地做的，甚至是搭上了太后這條線。

    “哎呀，”阿凝看我神色凝重，還以為我是不高興了。“就算是再像，在周伯珩眼中也不過是個替代品，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搖搖頭，蘸著茶水寫下一個詭字。

    “你是說覺得這肖豐禾有問題？”阿凝問道，我點點頭，指指自己的臉。

    阿凝停下了嗑瓜子的東西，翹起二郎腿，也只有在我這里她才能做回自由自在的自己。

    “起初我也懷疑過，特地派了人去查。但身世什么的，毫無破綻。順理成章的入宮，的確讓人生疑，但或許就是僥幸跟你長得一樣了。”

    聽著阿凝的話，我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其實我后知后覺理解她為何突然暴怒，在看到我的臉的時候她應該就明白了一切。

    自己的榮寵，或許一直不是因為自身的吸引力，而是因為另外一個女子。

    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愿意去做另外一個人的替代品呢。更何況是高傲的武將女兒，所以她那日才會如此生氣。

    “不過啊，這些年周伯珩確實十分寵愛肖豐禾，所以她也一直橫行霸道的。卻不想在你這吃了癟，哈哈哈。”

    我望著笑得頭都昂起來的阿凝，氣得拿瓜子殼丟她。

    而此刻鈴蘭匆匆的跑過來，說陛下來了。剛剛還融洽的氣氛就此破滅，我和阿凝面面相覷，誰都不想見那瘟神。

    阿凝無奈起身，拉起我。要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的。我們默默的走到周伯珩的面前，他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小七，”周伯珩看到我走出來，連忙迎了過來忽略掉我身邊的阿凝。“來，孤今日打算給你送個禮物，看你總是悶悶不樂的。”

    我躲過周伯珩想要牽我的手，面帶不悅的站在一邊。周伯珩習以為常的笑笑，隨即往旁邊邁了一步，我看到他身后的人心中頓時欣喜若狂。

    是阿兄帶著大夫人，還有抱著孩子的嫂嫂，站在他們旁邊淚流滿面的稚紅。

    我感到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實，一時間躊躇到不敢走過去。

    “孤想著，你多年未見你的家人了，見一見總是好的。”周伯珩說道，隨即撇了一眼阿凝。

    “皇后，人家一家團聚，我們也就不要在這里待著了，走吧。”

    周伯珩跟阿凝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路過我時候阿凝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大膽些。

    待到他們走后，大夫人顫抖著喊了一聲兒啊，就抱著我哭泣。我手足無措的抱著她，眼淚也止不住的流。

    阿兄跟嫂嫂也走到我們的身邊，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藍瀾嫂子，還有她抱著的男孩，應該是阿兄的長子孫懷瑾。

    “妹妹···”阿兄面露不忍的看著我，眼中帶著自責。阿兄那夜告訴我黑油的事情后，始終自責。

    他覺得若是他不說，我和南加就不必分離。我拍拍阿兄的胳膊，示意沒事的。

    嫂嫂笑著望著我，懷瑾也好奇的看著我。“快，叫姑姑。”

    懷瑾看了看嫂嫂，又看了看我，軟軟的叫了一聲姑姑。我們終是，一家團聚了。

    大夫人哭了許久，才放開我。自阿爹死后，大夫人就日日與青燈古佛相伴，吃齋念佛為我們祈福。

    人也在接連失去摯愛跟愛女后憔悴了許多，原本是一頭在陽光下都反光的烏發，摻雜著絲絲銀發。

    她望著我淚流滿面，“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我也垂淚相對，只覺得心中十分難受。

    “小姐，”阿兄往旁邊走了一步，露出稚紅。“稚紅拜見小姐！”

    稚紅鄭重的給我叩首，也是哭得肩膀都在抽動著。

    我連忙扶起她，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這個陪我一起長大的姑娘，還是這般的倔強。

    “稚紅好想你，小姐。”稚紅哭的不能自以，我也緊緊的抱著她。

    許久后，我們一家人坐到了殿內，鈴蘭跟他們解釋了我還不能說話的事，不過說了是意外。

    我感激的看著她，我也不希望他們為了我擔憂。

    大夫人總是反復的看著我，生怕我這幾年過得不好，緊緊握著我的手不曾放開。

    “過幾日就是父親的忌日了，陛下恩準我們帶你出宮。”阿兄對著我說道，“你和我們一起去祭拜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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