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章巖的表情尷尬了起來，哼了半天的聲音，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陸天宇又聞了聞身上還濕漉漉的衣服和頭發上的味道，“我當年也是從死人堆里到摸爬滾打出來的。雖然你混在水里的血很少，味道也很淡，但只要是人血的味道，離我這么近，我又怎么會聞不到呢？知道專門用血水來把被迷惑住的我給潑醒。看起來你對這個盒子和牌子的了解并不是只有剛才說的那么一點點的樣子。既然想讓我來幫你弄清楚這些都是什么東西，為什么不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呢？”

        “……反正就是，我現在也覺得它是個非常非常不祥又晦氣的東西！過一會兒我就把它給扔到沼澤里面埋起來，讓它永遠沒有再見天日的機會，就沒事了，不會影響到任何人了。”

        “你越是這么說，就越讓我覺得好奇。你甚至都不敢告訴彭蕪你收來了這么一個東西，它到底還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為什么不能告訴我呢？”

        被陸天宇問到了這種地步，章巖終于松了點口，“其實，我原本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都不說能不能利用了，能想辦法把它給弄到一個絕對不會讓人找到的地方就行了。能毀掉就更好了！這……完全就是一個害人的魔盒！”

        “你那么大膽量的人，都把這東西描述的這么恐怖和復雜，而且還絲毫不跟彭蕪提起。它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讓你能這么另眼相看呢？”越發覺的這個盒子里的門道很深，陸天宇望著那個能夠影響到人情緒的東西，不知道它到底是個什么來歷。

        “其實瞞著你的那些事情，在我看來也不怎么重要的。”章巖嘆了嘆氣，說道，“就跟我剛才說的差不多，有個精神萎靡又很瘦弱的人來把這東西給當掉了。我當時就看出這盒子有點不一樣，也僅僅是認為這能算是個小古董，那人是個家庭敗落的人，所以才把這東西弄出來想要賣點錢財。”

        這些想法在腦中飄過了一陣，章巖又轉念一想，好像有點不對勁呢！他在池天當所在的地方住了這么多年，這里周圍附近的有點姓名的人家哪有章巖不知道的？他在腦海中搜刮了一陣，也沒找到一個跟眼前這人狀況能對的上的人家。章巖再仔細研究了一下這人的衣著樣貌，陌生的面孔，又是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看來是從外地過來的。

        一個外地人，也許是過路的，身上沒了盤纏，才準備把這盒子來當掉的。

        原本章巖都準備這么下定論了，但那人說盒子里面的東西不要了，隨便章巖來處理，這又勾起了章巖的好奇心來。

        既然是個不重要的東西，這人為什么自己不去順手扔掉呢？還非要放在盒子里面一起帶到當鋪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把里面那塊牌子用來換錢，或者詐章巖一下，好像對這牌子很不在意的樣子，而實際上……

        章巖越想越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不對勁，感覺手上的盒子和里面的牌子，都不是很簡單的樣子。

        為了弄清楚著盒子究竟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章巖決定對那人詐一詐，于是章巖裝模作樣的說:“先生，你不要想著瞞著我了。我看的出這盒子不普通，很有問題，還是很不好的那種。我們這不怕麻煩，但你要是不交代實情的話，那這東西就請你盡快帶走，我們池天當沒多余的時間去管這種來不明的物件。”

        “別啊，別啊！”一聽章巖說要準備不收這個盒子了，來人瞬間就慌張了起來，他擦著腦門上的汗珠，著急的解釋了起來，“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這個盒子里面的那塊牌子，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我，我也說不上來。只要把手摸在上面，我就會暴躁倒霉的不行。后來時間長了，就算不摸，只是看著，只是放在身邊，我都精神恍惚，霉運纏身的。不瞞你說，我以前也算是個小有財力的生意人，因為這東西，弄到現在都快要瀕臨破產了。所以我才想，能不能把這東西給弄走，離我越遠越好。”

        “那你就直接把他給扔掉就好了，這種倒霉東西，為什么要送到我們這來啊？是故意給我們添堵嗎？”

        “不是的，不是的！”那客人慌忙的解釋了起來，“我，我是聽人說，池天當……不是普通的當鋪，有時候越是特別的東西，別人不敢收，你們也會收的。我，我早就試過把這東西給扔掉了，但是沒辦法啊！不管我把它給扔到什么地方去，我迷迷糊糊的居然都會再把這東西給帶回來！”

        想起這些的時候，客人的臉上又是一陣恐懼和疲累，“后來我花盡了身上的最后一點錢，去求教一位有道行的修士，他幫我看過這個盒子，說這東西上有邪靈附身。一定要找到更強更值得它待的地方才會離開我，找不到合適的地界，不管我把它給扔到什么地方，它都不會離開我的。”

        “嘿嘿，這么神奇嗎？”章巖被客人神乎其神的描述給逗樂了，“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們它會認準我們池天當是值得它待的地方，不會再去纏著你了呢？”

        被章巖問到了這里，客人的眼神更是躲閃，不敢直視章巖，糾結了半天，才敢說實話，“因為我，我知道……你們池天當，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當鋪，你們，你們私下也是會做很多……黑活的。那修士告訴我，這種不祥之物最喜歡在這種兇戾之地了。我……所以我想，把它留在這里，一定就不會纏著我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奸商，除了坑客人一點小錢，把貨物以次充好之外，就再也沒做過別的更壞的事情了。”

        突然被一個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人把他們門派的本質給說的清清楚楚，章巖也沒那么輕松了，他的表情正經了起來，認真的問道:“既然這樣，這個盒子，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是……一個欠了窩銀子的人，拿來給我抵債的。誰能想到……”那人根本就不是抵債，是要用這東西還害他啊！

        章巖立刻就明白了，絕對是被這奸商坑害過的人氣不過，才找來這種不祥之物來報復這個奸商的。

        也算是以惡制惡了。

        章巖點點頭，“我們池天當是喜歡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你這玩意，戾氣這么重，我們留著也沒好處，算了，你還是拿走吧。”

        “不……”剛才還驚慌不已的客人，臉上居然有點要笑的意思，“它，它選了這里，它愿意留在你們池天當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終于把這東西給擺脫掉了！哈哈哈！”

        客人越說越興奮，到后來幾乎是狂喜著跑開的！章巖在后面追了他一會兒都沒有追上，只能無奈的回來。他對著那個詭異的盒子看了一會兒，不信邪的把它拿走扔在了街上的垃圾堆里面。

        什么扔不掉，什么被選中的地界，章巖的脾氣也上來了，就是不信邪了。

        章巖不愿意相信那個人的瘋話，沒想到沒過多久，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就在第二天一早，章巖早起去柜臺上準備的時候，就在柜臺上面，那個被他扔掉的盒子安靜的呆在了那里，很干凈，也很安靜。

        它像是有種安靜的生命似的，待在柜臺上，無聲的看著走過來的章巖，無聲的打著招呼。

        眼睛盯上盒子之后，章巖背后一涼，暗暗的叫了一聲不好。這盒子是怎么回來的？也許那個客人說的沒錯，這玩意真的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為了驗證這個盒子是不是真想客人說的那么可怕，章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自己把盒子打開，伸手摸了摸里面的牌子。

        然后，章巖突然感覺他的情緒異常的暴躁，也說不上是為了什么事情而生氣，就是渾身不舒服，必須要把心里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似的！

        手上握著牌子，章巖當即在房間里面團團轉。以前跟兄弟們之間種種小的不能再小的摩擦也全都放大了一萬倍似的跳躍到了眼前，讓章巖憤恨的想要把那些人全都大卸八塊才開心！

        接觸牌子的時間越長，章巖的情緒就越發的難以控制，最終他馬上就要暴跳如雷的跑出去的時候，沒注意到腳下，被一條矮板凳給絆倒了，手上握著的牌子也跟著一起飛了出去。

        不再接觸那塊牌子之后，章巖迷迷糊糊的在地上爬了一會兒，過好久才恢復了正常的神志。

        清醒之后，章巖還算清楚的記得剛才自己的情緒和他都做了什么。這塊黑色的牌子，居然真的能把人的情緒給影響到了這種程度，還怎么都扔不掉。看來真的就像是那個客人說的，它更喜歡玄池天當現在的環境，決定留在了這里。所以在找不到一個它更喜歡的地方之前，這塊破玩意是不會離開的了。

        對著這么個詭異的送不走的瘟神，章巖真的后悔了，他昨天就不該跟那個客人說那么多的話，讓他有機會把盒子給留下來。現在好了，人家把麻煩甩到了他的身上，章巖沒辦法解決。只能隔著塊布把牌子給收回到盒子里面，在玄武門找了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藏了起來。

        不幸中的萬幸，這東西只要不去死盯著它看，不伸手觸摸到它的身上，應該不會對人造成影響。章巖便戰戰兢兢的讓這個東西在池天當呆了一年左右的時間。這期間章巖無時無刻的不再想著，能不能再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把它給轉移到那里。但想了許久，章巖都沒能找到一個所謂的擁有兇戾之氣，能夠讓這不祥的東西滿意的地方了。

        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章巖就只能來求助于陸天宇了，希望他能幫忙想到那個合適的地方。

        “既然這事情不小，為什么不告訴彭蕪呢？”

        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章巖低下頭道:“是我心太大，做錯了事情，要是讓掌柜了解我明知道這玩意有問題存在，還嘮嘮叨叨的說了那么多的廢話，讓那個客人有機會把它給留下來，還不知道他得多生氣呢。”

        反正那玩意只要放在一邊，不去碰它，暫時也不會造成什么影響。章巖便把盒子給藏在了柜子里只有自己知道的最深處，讓它一直沒有見到天日，讓別人碰到的機會。

        但這東西放在池天當，說不定什么時候，一個疏忽，就會造成什么可怕的影響。所以章巖思來想去，還是趁著陸天宇在池天當的時候，拜托他也給想個辦法，把這東西給盡快的處理掉。免得以后再橫生枝節。

        說了這么多，雖然有點詞不達意的心虛，但陸天宇還是很能理解到章巖的心情和想法。

        “從前我也一直信奉沒有天生無用有害的東西，只是沒放在它們合適的位置上，現在看到這塊黑漆漆的牌子，我不得不否定了我之前的說法。這東西真的邪門的很，除了害人，我也想不到有任何的用處了。”

        一個只能用來害人的玩意，還不能進行很好的操控，留在自己人的身邊，真的是太危險了。

        干巴巴的笑了一下，章巖提議道:“如果能用它來害到應該去害的人，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用處，理論上可以，真的要操作起來的話，就很困難了。”

        “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陸天宇完全同意章巖的看法，想著該把這個東西以何種方式扔到該扔的地方去。

        但是，哪里才是一個合適的地方呢？

        半坐在桌子上，陸天宇想了半天，他輕輕的拍了一下巴掌，道:“咦，我好像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

        章巖很興奮的問道:“什么地方？離這里遠嗎？”

        “距離不算遠，以我們正常的趕路的速度也就兩三個時辰就能到了。”

        “好像還挺近的。”章巖高興了起來，“是什么地方？兄弟趕緊說一下，然后我們就可以安排好，趕緊把這晦氣的東西給處理掉了。”

        “我說的那個地方，是衡陽秦氏的地方，你應該，聽說過吧？”

        “衡陽秦氏嗎？”章巖的表情明顯的愣了一下，他疑惑的問道，“我當然知道附近的那個所謂的秦氏，但這個家族不是……很早就因為人丁稀少，慢慢的消失了嗎？現在衡陽秦氏的地方都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在住著，等于沒有這個家族了，我們去到那個普通的地方，放這種大兇之物，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也知道衡陽秦氏早就消失了，他們曾經的地界空到現在都沒人去管，可想而知那必定是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地方了，不然早就有人去接管了。這種失去了靈力，又因為門派的覆滅，地脈山巔多少會吸收到一點亡者的怨氣。把這種不祥的兇物扔到那個同樣不吉利的地方，對它來說也是個好去處。既然這東西喜歡跟它一樣兇悍不祥的地方，衡陽秦氏一個好好的門派在十幾年間就被弄的徹底消失了，我相信那個地方，是個比池天當還要兇悍的存在。這個怪異的牌子，一定會喜歡的。”

        而且在衡陽秦氏覆滅之后，那里也變得人煙稀少，幾乎沒人管沒人問了。一個不受人注意也沒有利用價值的荒山野嶺的，把東西給扔到那里，的確很合適。

        “聽你這么說，好像也有點道理的樣子。”章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很認真額點點頭，決定按照陸天宇所說的去做，“行，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這就去跟掌柜的找個理由招呼一聲，我們馬上就動身，去把這個該死的東西給轉移開。免得會影響到我們池天當。”

        “好啊，我現在的時間有很多，可以陪你去走一樣！”

        說干就干！

        很快的，章巖就找好了對彭蕪說的理由，把那個不祥的盒子層層疊疊的包裹了起來，背在身上，然后跟陸天宇一起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曾經衡陽秦氏的地界。

        衡陽秦氏，在陸天宇還沒創立玄武門的時候，這個家族就在修真界很有點名氣了。只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細化各個門派家族的說法，所以提到衡陽秦氏，大多不怎么了解細節的人也就以為這是個實力不錯的家族，小打小鬧的，跟真正的修真門派沒法比的感覺。

        然而實際上，當年的衡陽秦氏可絕對不是這么簡單的存在。單論巔峰的狀況，衡陽秦氏是要比玄武門還要強大的存在。只是他們的后續比玄武門還要無力，在陸天宇死后十幾年的時候，這個曾經強大一時的家族也跟著迅速的衰落，直到最后完全的覆滅了。

        陸天宇剛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在玄武門閑逛聽八卦也就把衡陽秦氏的事情給打聽出來了。因為這是少數那些人閑談之中他曾經知道經歷過的事物，所以陸天宇聽的很是專心。

        當初認識的人和門派，時間斗轉星移，全都一點點的消失了。曾經讓陸天宇有些小小的羨慕嫉妒的門派，在他死后不久，也原因不明的衰落甚至直接就消失了。也是讓陸天宇感嘆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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