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審林媚
夜,無月無雨,亥時(九點)已過,長樂坡。
一片平地上,云霧派的年輕弟子,陣列般地面南而立,神情肅穆。
俱是一身青綠衣服,領口與袖口兩處,紋著彩云圖案,極好辨識。
最外圈插著一圈火把,將整個會場照亮。
在南面,一桿大旗矗立在中央,偶有夜風吹動,便能看見大旗上繡著三朵疊欒的祥云,大小不一。
旗幟下,則擺放著三把椅子,每個間隔一米,中間那把椅子空著。
兩邊椅子則各坐著一名婦人,一個看著像老婆婆,一個看著像貴婦。
坐右側的是約為五十多歲的的大夫人,后面是杜子威的二兒子杜少華,十六七歲,與杜少峰同父同母。
坐左側的是三十多歲的二夫人,容貌出眾,后面是杜子威的三兒子杜少明,十四五歲模樣,與杜少峰同父異母。
幾人俱是神情凝重,愁眉緊鎖。
藏身在一棵大樹上,夏紅梅悄聲告知沈一歡,三夫人和她所生的四兒子,應該是留在了門派中。
而旗幟左側下方,對面一米處,則垂直于主位擺放的,有四把椅子,坐著三位門派長老。
另一位長老,立在場中。
地上跪著一個女子,垂著頭,長發披散。
沈一歡一眼認出,那此刻身上有傷,似是受了折磨的美貌女子,正是當日深宅見到的赤裸女子。
執法長老正一臉肅穆地地告知門派弟子,掌門杜子威與長子杜少峰的死訊。
絕大多數弟子此時才知,驚訝議論聲紛紛響起。
執法長老見狀,指著跪著的林媚,叫道:“正是此女,殺害了掌門和少峰。”
場下更是一片議論聲,更有不少弟子抬腳晃身張望起來。
那林媚抬起頭來,臉上已有些烏青血腫,卻是一臉不屈,冷哼道:“說我殺了掌門,有何憑證?”
執法長老冷哼一聲,看著林媚叫道:“哼,自然是有人證的。”
那林媚叫道:“在場的都是雨霧派弟子,我一樣是云霧派弟子,你說說我為何要殺掌門?”
“啊?她也是我云霧派弟子,怎么從來沒見過她?”類似議論聲,滿場響起來。
“師兄,真的,假的啊?”臺下有弟子偷偷拽那年紀較長的師兄問道。
那師兄倒是老實,嘆道:“這林媚,確實是本派弟子,昔日頗有艷名,正如今日的夏紅梅師妹一般。”
約為五十多歲的大夫人,一臉蒼老之態,見狀,怒拍椅子叫道:“噤聲!已有人證,指證你殺人。證據確鑿。直接處死便是。”
三十多歲、風姿綽約的二夫人,站起身來,高聲說道:“掌門和少峰之死,涉及隱秘,不易為眾人所知。”
“《十派論武》大會,舉行在即,還是盡快平息此事,安定人心,讓年輕弟子加緊準備比武,才是正事!”
沈一歡笑道:“這是怕杜子威的丑事敗露,要急著殺人啊。”
夏紅梅皺眉不已。
突然,留著絡腮胡子的雷長老,猛地站起來,冷冷說道:“說什么涉及隱秘,不如說是涉及丑聞吧!”
什么?丑聞?眾多弟子聞言,更是驚訝議論。
這雷長老為人正直,向來得弟子尊重。
反觀大夫人、二夫人日常盛氣凌人,此時又遮遮掩掩,弟子們更加驚疑。
怒氣沖沖的雷長老說道:“杜子威雖說是掌門,杜家雖然掌權,但別忘了我云霧派也歷經幾百年,并不是杜子威杜家開創的!”
“林媚,你說,你是否有冤屈?將事情詳詳細細地道來。云霧派決不允許有人冤屈本門弟子!”
林媚凄聲哭喊道:“雷長老、張長老、李長老、吳長老,各位師兄弟、師姐妹們,我有冤屈。”
“我恨不得吃杜子威肉、喝他的血。”
張長老、李長老也都齊齊離了位,望著這個昔日以容貌聞名的女弟子。
眾人俱都驚訝起來。許多單純的弟子,哪知會想到自己當做家的門派,似乎暗藏齷齪。
接著林媚將她這一生的不幸遭遇,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這林媚年輕時,在當時云霧派中有第一美女之稱,許多年輕子弟都欽慕于他,提親的人絡繹不絕。
她品性不壞,只是生性疏懶,不肯勤下功夫好好練武,只想找一個如意郎君,過兩人的幸福生活。
卻有一日,掌門杜子威派出七名弟子外出執行任務,其中就有她。
這一去,她的人生,便徹底改變了。
披頭散發的林媚,回頭望著年輕弟子,帶著仇恨的目光,恨聲說道:“哪知我同門七人在一處荒山野嶺遭人襲擊,其他六人俱死。”
“當時我昏死過去,待到醒來時,以為是自己運氣好,撿回來一條性命。”
“卻不知,正是惡夢的開始。”
“我被人強行侮辱。”
“就在那光天日之下,就在其他六個同門尸體之前!”
“什么!”
臺下的弟子,無論男女聞言,都大聲喧嘩起來,有些善良的女弟子早已流下淚來。
林媚回憶著痛苦的往事,狀若瘋魔。
如此美麗女子,遭受這樣的不幸,無數弟子看在眼里,都在義憤填膺,恨不得拯救她于水火。
“做出禽獸之舉的,你們可知,是誰?!”
此時林媚早已有些癲狂,淚流滿面道:“這禽獸,竟然是我云霧派掌門杜子威。”
“啊?!”
“什么?!”
在場的眾人大驚失色,年輕的弟子早已變了臉色,已有些人怒不可遏。
大夫人和二夫人面無表情,而兩個兒子則是眉頭緊皺,似是聽得忐忑不安。幾位長老俱是聽得怒氣滿面。
“原來杜子威這禽獸,早對我饞涎已久,不惜搭上其他六名弟子的性命,設下這個計劃。”
“之后,便將我安置在平恩縣的深宅中,養做籠中鳥,不時地前來發泄獸欲。”
“你們能想象,我過得那些暗無天日的生活嗎?”
林媚如厲鬼一樣,控訴著。
聽到夏紅梅心中顫動,不禁想到若不是沈一歡救了她,那她就是第二個林媚。
沈一歡聽得一臉沉默,看不見情緒波動。
“我為圖復仇,假意迎合,苦苦尋覓復仇機會。”
“終于,有一日,他不在時,他的兒子杜少峰摸上門來,他總見父親經常神秘外出,心生疑惑,便找人盯梢,尋到了地址。”
“我為復仇,便用身子勾引了他。”
“前幾日,杜少峰又摸上門來,之后正好杜子威也帶著三鷹上門。我便慌稱杜子威似有察覺,帶三鷹來捉奸。
“杜少峰恐懼不已,他知道他父親杜子威心狠手辣,惹怒了他,誰都肯殺。”
“我便慫恿他先下手為強,事后做一對長久夫妻。”
“果然,杜少峰用他腰間的“牛毛暴雨針”趁杜子威不注意,射殺了他。”
“之后,更是給我一包毒藥,派我送了毒茶,毒殺了那三鷹!”
咦?
咦?
聽到前面,藏身在大樹上的沈一歡和夏紅梅,一樣為那林媚感到不幸。
正擔心,她接下來就要說出關于夏紅梅的事情。
哪知,她說的內容,完全變了。跟當時真實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沈一歡和夏紅梅疑惑地對視兩眼,不知道林媚為什么要說假話。只得繼續聽下去。
林媚面露狠色,繼續說道:“我怎么會不知道,杜少峰已沒有了回頭路,
“”我是這世界唯一知道他殺父的人。
“我不死,他恐怕以后日日難安。”
“我便在與他相擁慶祝時,先一步拿刀捅死了他。
“然后,一把大火將他們的尸體都燒了........”
聽到這里,"呀"“啊”一片震驚聲、驚訝聲,此起彼伏。
年輕弟子憤慨不已的,大叫“活該”的、嘆息不止的,各種聲音,紛紛揚揚喧囂起來,
雷長老、張長老、李長老聽完,一樣怒不可遏。只有那執法長老吳長老,偷偷地瞥那臺上的大夫人等人。
光頭肥胖的張長老,平日最是和藹,此時已忍不住大聲怒道:“如此行徑,連土匪山賊都不如!哪里配當我云霧派的掌門!”
李長老嘆息道:“諸位弟子,若是傳揚出去,云霧派幾百年來的清名,毀于一旦不說,我派弟子恐怕也都會被其他九派給唾棄。”
“這,如何是好啊?”
“在場幾百名年輕弟子的前途,在“十派盟”恐怕也會因此蒙塵,化為烏有!”
下面不知哪個角落,有弟子喊道:“杜家退位,重選掌門!”
“杜家逐出云霧派!以洗清名!”
年輕弟子群情激奮,跟著高聲喊了起來。
雷長老示意弟子噤聲,與其他幾位長老商量了一番,有了決定。
他大聲喝道:“我宣布,云霧派掌門之職,暫由我四位長老共同擔任。”
“《十派論武》攸關門派和年輕弟子的前程,待《十派論武》后,再擇選賢能,繼任掌門!”
回頭怒目圓睜地看著大夫人、二夫人和她們兒子,吼道:“杜家自今日起,逐出雨霧派,再無瓜葛!”
“交出“山河云霧印”和派內珍寶密室的鑰匙!我保你們安全離開!”
此時,大夫人、二夫人、二個兒子見眾弟子群情激奮,似要將杜家生吞活剝一樣,為保性命,哪敢發話。
大夫人急道:““山河云霧印”和那串鑰匙,一向是杜子威貼身攜帶。與我們無關!”
雷長老又將目光看向那林媚,緩緩問道:“林媚,當日你在那深宅,有沒有見過這兩樣東西。”
林媚面容悲凄,似是生無可戀,脫下鞋子,從鞋子夾層中,取出一張紙來。
遞給雷長老說道:“為防落入歹人之手,我將那兩樣東西,抵押在了城中的“如意當鋪”。憑此票可贖!”
雷長老打開一看,果然如林媚所說,看那抵押金額,忍不住搖搖頭道:“掌握我云霧派權力和財富的兩樣東西,竟然被你只當了十兩銀子。”
接著,與其他三位長老商量一會,便又對林媚說:“你遭逢如此不幸,我云霧派難辭其咎。”
“你可愿,重回云霧派。門派會竭盡所能,彌補你。”
林媚一臉戚容,搖搖頭說道:“謝諸位長老慈悲,我心已死,只想找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平淡度日。”
四位長老嘆息一番,幾人湊了幾張銀票,合計五千兩。林媚接過銀票,拜了一拜,便轉身消失在夜幕中。
沈一歡和夏紅梅,心中有無數疑問要問,忙悄然跟了上去。
那林媚輕功倒是不弱,似是害怕有人在后面跟蹤,專走那樹木繁雜的漆黑之地,不斷變換方向,險些讓后面的二人跟丟。
沈一歡有些著急,又不敢丟下夏紅梅,忽然聽見那林媚一聲慘叫,跌倒在地上。
沈一歡忙搶上前去,扶起她。
她一看是沈一歡,便又驚又喜地叫道:“是你!”
“你認識我?”“你認識他?”夏紅梅也趕了上來問道。
她又沖著沈一歡,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那會我是在裝睡!謝謝你沒有殺我!”
沈一歡聞言,忙說道:“所以,你剛才說了謊話,沒有提到夏紅梅的事。”
林媚虛弱地看著夏紅梅,拉著她的手,說道:“妹妹,我好羨慕你啊。”
“在最危難的時候,有個男人從天而降,拯救了你。”
“你知道嗎?我無數次夢想著這樣的場景,可惜沒有一次成真!我沒有這個命啊!”
“不要再把你牽扯在內了,人言可畏!妹妹你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深宅!知道嗎?從來沒有!“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背吧。留個好名聲,嫁人吧。”
聽得夏紅梅潸然淚下。
突然,林媚猛地吐了一口血,眼神開始渙散,痛苦地喘息起來。
沈一歡一握住她的手腕,便道:“你中毒了!是誰下得毒?”
“你背后的那個人,是誰?”
她喃喃地說道:“為什么,為什么,我這一生,會遇到那個禽獸。”
“我不曾做過壞事啊!難道我是一個壞女人嗎?”
沈一歡忙問道:“他是誰?”
滿臉疼痛的林媚,拉著沈一歡的手,滿臉柔情地問道:“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心中酸楚的沈一歡,知她早有死志,便不再追問,輕聲道:“姐姐,我叫沈一歡!”
林媚突然眼中光彩一閃,說道:“好名字!”
“得歡當作樂,一日難再晨。”
話罷,便頭一垂,倒在沈一歡的懷中,沒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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