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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獨占花魁(四)贖身


朱鴻躍積壓數年對柳江怡的滿腔柔情發泄失敗,先是一下子轉變為憤怒,又一下子轉變為對曲舟的仇恨。他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厭倦了跟曲舟玩父慈子孝的口頭功夫,下令柳月樓的打手們將館子封了。

        柳月樓里的堂倌和伙計們雖然都知道白衣公子不好惹,可各人身契都握在馮司戶和朱錄事手中,自然只能聽命行事。很快就將九個白衣人連臺上的柳江怡團團圍住。司儀已經顧不得繼續主持儀式,跳下臺去躲了起來。

        羅英彥博怕表哥的情人吃虧,待要吩咐人幫手,轉而想起手下們不久前被兩個少年打趴在地的慘狀,才搞清楚,眼下的形勢分明是朱鴻躍在找死。

        世子爺一奔出門,看客們自動給他讓出了看熱鬧的位置,誰都沒那個膽子敢擋住世子爺的視線。被重重圍住,曲舟依舊氣定神閑向臺上的柳江怡道:“柳姑娘,今夜你想跟誰走?”

        柳江怡被如此一問,原本因緊張害怕淡下去的臉又紅透了,只望著曲舟,雙眼含淚,輕輕嗯了一聲,答案卻不言而喻。俏郎君誰不喜歡,何況還是個才華橫溢的俏郎君,人群中不少姑娘發出艷羨不已的聲音。

        曲舟輕提一口氣,轉瞬身影已閃至柳江怡身側,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又輕飄飄一個騰挪將人帶到臺下弟子群中。然后瀟灑轉身,笑看著朱鴻躍,“怎么,朱大人是想硬搶?這樣好的樓子,砸壞了桌椅板凳就不好了。不如咱們尋個僻靜地方私聊如何?”

        不用開打,只瞧剛才展現的身法,朱鴻躍就知道自己對白衣公子根本無計可施。若真的聽了他的建議私聊,怕是會挨一頓黑手。他是見風使舵的高手,自然不會硬碰硬。本想自己沖上去挨幾下,讓曲舟背個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卻又聽人群中言道,這白衣人上午剛當街打了小侯爺,邁出去的步子只好退回來。小侯爺都敢打,如今還能好端端站在這跟自己搶花魁,怕真的是萊陽王府的貴客。

        “朱謀輸的心服口服,公子請便!”朱鴻躍揮了揮手,正嚴陣以待的打手們便讓出一條路來。

        曲舟沒想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她也是存著挨幾下打然后給朱鴻躍安一個冒犯上官罪名的心思的,著實沒料到這廝如此油滑知進退。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后,司儀重新鉆進大廳中央,手中拖著一個盤子,盤子內放著柳江怡的開-苞文書!盁┱埞邮鹈!”見曲舟一臉懵懂的樣子,司儀解釋道:“點中花魁的恩客是要記錄在冊的,不失為一樁風流佳話。”

        “原來如此!那小可便不客氣了!”曲舟沒有提筆,而是微笑著伸出左手,將柳江怡攬入懷中,右手輕佻地撫過姑娘臉頰,大拇指在那點朱唇上摩挲了一下,沾上些許唇脂。

        柳江怡以為他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自己,心里覺得羞臊無比,身上卻一點抵抗的力氣都沒有,還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不料那張漂亮的臉并沒吻下來,她心底竟還泛起絲絲失落。

        曲舟看見花魁娘子那微微顫動的眼睫毛,終于體會到了擁美入懷的快感。腦中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句“女孩子把眼睛閉起來就是要你親她的嘛!”,立刻觸電般松開柳江怡,姿態瀟灑地將大拇指放到署名處落下一枚鮮紅指印。

        一番操作何其騷也!樓中看客們大為滿意,瞬時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朱鴻躍惱恨地拂袖而去。

        “真是不風流處也風流!”衛玨于丁字房外夸贊道。羅英彥博正看得熱鬧,轉身瞧見表哥也出來了。他縱橫即墨城紈绔屆已數年之久,自問常在柳月樓一擲千金包場玩樂,卻從未出過如此風頭,酸溜溜道:“他就要去睡女人了,表哥你也不管管?”

        “我為何要管?”衛玨不解道。

        “他不是你養的面首么?”羅英彥博實在想不到表哥竟如此大方,早知道他便開口討人了。

        “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衛玨面色微紅,盯著多年未見的表弟,有些搞不清楚這廝天馬行空的想法。

        “哎,表哥,你又何必不敢承認呢?剛才你們倆那黏黏糊糊的眼神我可都看見了。這年頭養幾個美少年算什么稀罕事兒?再說,表哥你多年征戰,不方便攜帶女眷,我瞧他這身手,怕是在軍中也是難得的好手!

        衛玨本想狠狠給羅英彥博一記腦瓜蹦的,半途卻又收回了手,不自在地看了看身旁的白冕。白冕這家伙帶著面巾看不出表情變化,只是耳根還是紅的,不知是剛才笑得太過盡興尚未退去,還是見到曲星凝在樓下的風流姿態,這才又羞紅了。曲星凝的手觸到那女子嘴唇時,衛玨心里的確起了一絲波瀾,有那么一瞬,他想把這放肆的家伙如馬車上那般逼到角落處狠狠吻上一吻,直吻到他喘不動氣,眼角濕潤。他要問問這個小沒良心的,還記不記得那日醉酒后對自己的露骨剖白。此刻,這家伙抱著那花魁娘子笑得恣意,倒是風光得很。他若真的只是我養的面首該有多好!

        衛玨看著曲星凝和花魁娘子被眾人簇擁著往后院走去,笑著淡淡道:“他要做什么,我可管不了。他向來也不肯聽我的!

        羅英彥博自然不知道表哥在失落什么,男寵便該有個男寵的樣子,哪能這么沒有規矩,他拉住衛玨的手,急慌慌道:“這還了得,這要是嘗過女人滋味,怕是更不聽話了。實在不行,就將那花魁剁了!”

        衛玨被拽著跑了幾步才收住腳,甩開羅英彥博的胳膊,一本正經道:“胡鬧!我料想他只是救人,不會真的做什么。”

        “還等他真的做出什么來?”羅英彥博沒想到自家冷面表哥于情愛一事上如此拖泥帶水,恨恨道,“你放心跟我來,我讓管事的就在那花魁房旁邊再安排一間房,但凡聽到點不對的動靜,直接踹門進去,將這對狗男女宰了。你若不舍得,便只將花魁宰了,再將那小子關起來打一頓。這事兒我有經驗,還是得打,打得越多越聽話。”

        好好一樁討好上司的買賣被搞砸了,馮司戶正一個頭兩個大,四處尋根究底。突然又被世子爺叫到跟前聽喝,嚇得跪到地上哐哐一頓猛磕,反正他人微言輕,誰都能一句話就搞得他生不如死。

        “媽的,就知道磕頭,本世子說的話聽清楚了么?”羅英彥博一腳將人踹翻教訓道。

        “小的明白,這就去辦!瘪T司戶從甲字號房退出來,大松一口氣,全然不在意世子爺剛才踹的地方還隱隱作痛。要說玩,還是世子爺會玩兒,這是要聽人家花魁房里那點動靜。只是沒想到,這世子小小年紀已經變態到此等地步,看上個花魁自己不玩兒,還要選個人替自己去玩兒。難怪一趟趟給丁字房那位送銀子。這下朱大人那里便好交差了。畢竟在這即墨城里,就是刺史大人都不敢惹這位爺。

        柳江怡住的院子甚為雅致,名喚靜女閣,閨房靠山面水,山是假山,湖也只是個小小的人工湖。楊媽媽將房間收拾得活像要洞房花燭,連院子里都掛了紅綢和彩燈。

        七個男弟子都被打發回了丁字三號房,只有陸勝男非要守在門口。一是,師叔要敘話,不許閑雜人等靠近。二是,雖然知道師叔只是為了救人,但適才他對那女子的確好一番親近調戲,萬一真發生點什么壞了道心可怎么辦,必要時候她得沖進去叫醒師叔才行。

        柳江怡含羞帶怯地坐在桌邊,發現酒菜都還溫熱,又起身倒了兩杯酒。

        曲舟負手站立,看了看房中布置,夸贊道:“靜女其姝”本還想再說點什么,卻發現對這首靜女,自己只記住了四個字。微覺尷尬,又去看書桌上的擺設,驚喜地發現了一本《吳長生與陸招娣》,剛想拿起來攀談幾句,就發現了底下壓著的那本《鳳儀降魔錄》。她隨便翻了幾頁,震撼于作者對自己的露骨吹捧,只好訕訕放下。

        “這季路可真能吹!”

        “公子也看過季先生的書?”柳江怡終于尋到可聊的話題問道。

        “看倒是沒看過,我就是認識這個人。”曲舟干巴巴道。此刻兩人獨處,許是房中燈光太過氤氳,不知為何曲舟竟十分緊張。

        “公子竟是從青州來的?楊媽媽還以為季先生寫英雄話本向來以生動寫實著稱,公子為何說他言過其實?”

        曲舟轉身看了柳江怡一眼,花魁娘子立刻嬌羞地低下頭去。立時明白,這姑娘比她還要緊張。畢竟,是將她當成了一個男子。

        “志怪小說總要加些夸張的成分,看個熱鬧就好,不好全信!”曲舟轉了個話題,“小可有些好奇,如今萊州城中對這位國師大人都是怎么看的?難不成真的信了書中所寫?”

        柳江怡笑道:“這書稀罕得緊,哪是人人都能看到的。我這本還是楊媽媽從一位軍爺那求來的,樓中許多姐妹都等著看呢!

        柳江怡見曲舟遲遲不肯入座,端杯邀請道,“今夜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曲舟只好緊走幾步,端起另一杯道:“柳姑娘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乃忠義之后,流落至此,實在讓人痛惜!”

        或許是因為柳如龍為自己大哥的遭遇敢于冒死鳴不平,曲舟的確是對這姑娘頗為憐憫。柳江怡卻不知道這一層,改朝換代二十多年,已經很少有人敢稱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忠義之士了。瞧這公子的年紀也不過剛過二十,為何愿為前朝舊臣之女如此出力。

        “公子義舉只怕已得罪了那朱姓小人,這廝慣會給人羅織罪名,只怕此刻正在謀劃害人。公子還是小心些為妙!

        曲舟心道,區區一個凡人還能怎么害我?我大哥就是前朝皇帝。他在云門山殺了那么人,衛博謇不還是要求著他擔國師這個位子?若不是心念故國,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子民擔憂,他大可以眼睜睜看著舉世伐周,生靈涂炭。當日下山時,曲通明雖什么都沒說,但其中深意曲舟還是懂的。

        既然曲星凝去過了皇宮,曲通明的身份被點破就是早晚的事。回山后這就成了兄弟倆心照不宣的事情。后來曲舟對天下形勢的分析,更讓曲通明堅信自己這個弟弟可以入世了。

        自從體驗過自己如今擁有的法力有多么恐怖之后,曲舟就明白,道心堅定的修仙者是不會再貪戀塵世權勢富貴的。哪怕是皇位跟得道飛升相比也毫無吸引力。就算最終無法得道飛升,飛行御物翻云覆雨的手段,加上超出凡人數倍的壽命,都足以令修仙者對紅塵俗世十分看不上眼。那羅英衍祿不就從未把衛博謇放在眼里過?

        “這個柳姑娘無需擔心。咱們還是來說說姑娘的將來吧!

        “我的將來?”

        “正是!”

        “小女子流落至此,能有什么將來?”

        “姑娘從未想過替自己贖身么?你若想離開,我便可助你離開此地。”

        曲舟說的是助她脫離賤籍恢復自由身,從此想干嘛就干嘛。柳江怡卻突然嬌羞起來,“若公子有意,小女子自是愿意追隨左右。”她忽然站起身,從床板底下取出一個木盒子來,抱到酒桌上打開,里面竟全是金銀珠寶。“這七年來,小女子自己已積攢了這許多銀錢。贖身錢上無需公子勞心。只是小女子乃是戴罪之身,怕不是交了銀錢就能成事的!

        這些年來,她已暗中打聽過數次,好幾位城中名士曾想為她贖身,都被朱鴻躍以同情逆賊為由給嚇退了。今夜一鬧,那廝正愁抓不住白衣公子的把柄,若他提出給自己贖身,豈不正會落入那廝圈套?

        “如此甚好!”曲舟肯定了她攢錢的努力進取,“不過姑娘你誤會了,小可只是想還姑娘自由身罷了,并無施恩威脅姑娘追隨的意思。贖身后,姑娘想去哪里都可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聽聞,裴別駕對姑娘亦多有照拂,姑娘可愿到裴別駕府上去?以姑娘之才,為柳大人和江先生著書立傳應不在話下,朝廷那邊的關節自有小可去打通!

        曲舟還在為柳江怡展望未來呢,這瘦弱的姑娘已雙眼含淚跪倒在地,“公子大恩,小女子實在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追隨公子乃是小女自愿,何言攜恩逼迫?公子句句推拒,可是嫌棄小女出身?小女對天發誓,小女至今仍是清白之身,公子若不信,今夜大可一試”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整張臉都紅透了。

        這臺詞好生熟悉!古代英雄救美之后,美人哪個不是要以身相許的?汕蹖嵲谑菬o心也無力。她如今雖有個帥哥的相貌,偏偏內里性取向還是喜歡男人。她自己也明白,就曲星凝這身條樣貌,想讓閨閣女子不動心的確不容易。需得想個既不傷人心又能拒絕干凈的方法。我喜歡男人?在下不能人道?這些托詞自然是不能說的。

        “姑娘誤會了!小可乃是修行之人,怕是此生都不會婚娶,姑娘跟著我實在是明珠暗投!”曲舟攙扶著柳江怡纖細的胳膊,滿臉誠懇道。

        柳江怡紅透的臉頰上眼淚滂沱,盯了曲舟半晌才道:“莫非公子莫非您就是星凝仙長?”

        她這段時日癡迷于《鳳儀降魔錄》,對書中所寫星凝道長的相貌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道法高絕仙風道骨的國師大人早已數度入她春夢。初見曲舟時,她便有些恍惚,覺得這莫非是星凝道長臨凡了,否則世上哪里還能有如此出塵絕世的男子?尤其這白衣公子身后還跟著八個相貌不凡的少年,論年紀也與書中所寫相仿。

        可轉念一想,星凝仙長又怎會來到柳月樓這種地方?他在鳳儀深受重傷,跟隨的八個弟子中又有一名乃是女子,定然不可能是眼前這位了。如今聽到曲舟親口說自己是修仙者,由不得不有此一問。且不說,當時他將自己摟下臺時那漂亮的身手。楊媽媽說他敢頂撞萊陽王世子,還在大街上打了膠東侯家的小侯爺。如今又對朱鴻躍這廝所謂逆賊余黨罪名絲毫不懼,還說能允她為生父和養父著書立傳。世間還有哪位修行者能有這偌大權柄?

        話到此處,曲舟也不好再扭捏遮掩!傲媚镎媸锹敾!

        柳江怡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嚶嚀一聲,倒抽一口氣,身子往后倒去,滿臉的難以置信。她絲毫不顧及自身的失態,又哭又笑地爬起來,奔到書桌邊,尋到那本《鳳儀降魔錄》,翻到那已被翻了無數遍的星凝道長出場章節,就著文字一一比對起來。

        “您真是星凝仙長?”

        曲舟只好再次鄭重點頭。

        柳江怡激動得語無倫次,“您怎會在此地?還點了小女子的開-苞-夜?沒想到還真是適才您從樓上走下,小女子便覺得似曾相識地親切,但又覺得您身邊八個弟子中分明有位是女子的,想不到”

        “是我的過錯,未能開誠布公告知姑娘身份!鼻墼噲D安撫柳江怡的情緒?此龑χ禅欆S的反應,自然是再無半分情意只剩仇恨厭憎。曲舟自己就是這樣的性子,哪怕已經被衛玨那張妖孽臉迷得神魂顛倒,到了大是大非問題上也能瞬間清醒。更何況殺父滅族之仇?少女時代荷爾蒙催生的迷戀,自然不可能持續到如今。

        只是為何柳江怡要在那樣一個場合,承認自己的過往情史?是覺得反正也瞞不過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呢,還是借機將朱鴻躍丑惡嘴臉公之于眾,讓看客們明白自己對此人的痛恨?畢竟當年之事,是朱鴻躍心知肚明后仍處心積慮接近于她的。

        女人的心思細膩而復雜。曲舟做男人做了這許久,竟有些陌生之感了。

        “小女仰慕仙長已久。絕不敢奢求名分,哪怕只做個使喚丫鬟,也愿追隨在仙長左右!绷俅喂虻厍蟮。

        曲舟為難道:“我一個修仙的,要什么使喚丫頭?”

        “您不是傍晚剛買了八個小丫頭么?”柳江怡眼巴巴懇切道。

        “只是救人的托詞而已,我還在想該如何安置這些小姑娘呢!鼻蹖⑷朔銎饋恚卑椎溃骸傲媚锶绱四贻p,又有著花一般的樣貌,待我入京向國主陳情,為柳大人和江先生撥亂平反,你從此便不再是有罪之身。屆時大把好青年可供挑選。何必跟著曲某空耗光陰?”

        “只是小女子既已見過星凝仙長此等樣男子,還如何能將旁的男子放在心上?”柳江怡傷心已極,抽泣著大膽表白道。

        一見楊過誤終身!同為女人曲舟自然也懂得。古代這些女人啊,消息閉塞,一輩子可能只生活在方圓十里以內,沒有那么多機會看見什么美男子,壽命又短,自是容易終身不嫁。

        曲舟想了想自己從青春懵懂到大學畢業,美男子愛豆已經喜歡了一波又一波,癡狂迷戀自是真的,可總會有結束的時候。哪會輕易在一棵樹上吊死?或許這便是信息發達的好處。雖然難長情,但也不會輕易鉆牛角尖。

        曲舟將桌上的手帕遞給她,灌輸雞湯道:“哎,世上美男何其多?美少年,俏后生,俊美的,儒雅的,健壯的;蛟S再過幾年,姑娘就會嫌棄我這樣的缺乏男子氣了。一個人的審美會隨著年齡變化而變化的。世間總有那么一個男子會穿越重重人海與姑娘相遇的。再說了,女子擇婿,不一定非得選自己喜歡的,愛自己的或許才是良配。若不能兩情相悅,長相廝守,情愛變成了苦事。姑娘如此聰慧之人,怎會做那自尋煩惱的蠢事?”

        柳江怡心想,書中說以星凝道長此等法力,壽命已非常人所能想象,除非自己也有仙根,否則若是將來自己成了老太婆,而對方還是個美男子,日日讓他看到自己的丑態老態,實在是件非?刹赖氖虑。又聽他話中所言,仿佛世間男子便如擺放的貨品般任自己挑選,頗為有趣,終于破涕為笑。

        衛玨等人趕到的時候,馮司戶安排的人都已被陸勝男踢出了院子。他再一次把差事辦砸,只好跪到羅英彥博腿邊哭訴,“世子爺,非是小的不努力,實在是那白衣少年太過兇殘,蠻不講理,哪里肯讓小的收拾旁的房間!

        羅英彥博大怒,一腳將他踹開,就往靜女閣院里闖。陸勝男眼見入院的除了那世子,還有衛玨和白冕便沒直接發作。衛玨看到有弟子守門,更加確信曲舟不會做什么荒唐事,沒來由地心安起來。曲舟早就聽到了院中動靜,捧著柳江怡的首飾盒子,衣冠楚楚地趕出門來抓壯丁。

        “殿下來得正好,不知若要為柳姑娘贖身還要跑什么衙門,辦什么手續?”

        “你還要為她贖身?”羅英彥博大叫道,“如此恃寵而驕,簡直豈有此理!”

        “恃寵而驕?”曲舟一頭霧水。

        衛玨臉色紅了紅,輕咳一聲道:“贖身這等事本王也未曾做過,待明日問問那公孫客便是。”

        羅英彥博不可置信地看著衛玨,對他的好脾氣大為震驚,向著曲舟怒道:“哼,贖身一事小爺熟!找個屁的公孫客,本世子不點頭,誰都甭想給這娘們贖身!”

        曲舟正愁入京為柳如龍一事說項前,沒人壓得住朱鴻躍大造輿論。再者,哪怕是個清官人,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出面為一個妓坊女子贖身。聽到羅英彥博如此有存在感的發言,將重重的盒子扔給試圖上前暴揍羅英彥博的陸勝男,高興道:“對啊,有萊陽王世子出面,此事定然能成!”

        羅英彥博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好個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東西,虧我表哥對你如此寵愛,區區一個面首玩物,居然敢吩咐起本世子來?當真是豈有此理!”

        曲舟這才知道這廝是將自己誤會成衛玨養的男寵了。為了不給自己表哥面上抹黑,這才安安靜靜配合到如今。否則按他的性子,怕是早在這人多眼雜的樓子里鬧得人盡皆知了。當下也不揭破自己身份,從容扯道:“世子誤會了,小可所為皆是晉王殿下授意。可否容小可與殿下私聊幾句?”

        本來在柳月樓見到殺神表哥就十分奇怪。羅英彥博見衛玨面色從容,并未出口否認,適才也的確聽他說這小白臉是要救人的,倒真的被唬住了。表哥用兵如神,行事向來高深莫測。他搞不明白表哥為何要趟柳家和江家的渾水。柳如龍那廝罵的可是他老子。下令嚴辦柳氏族人和江氏族人的也是他老子。他如此安排處處都與皇帝老子背道而馳,就不怕回京后被彈劾訓斥?

        曲舟將衛玨拉至一邊,將大清皇帝在奪得江山后如何為大明守將文臣大修忠義祠立碑著述一事換了個說法略略一說。

        “給死難的前朝遺臣以崇高的榮譽,既能表現當今國主的恢弘氣度,也能安撫收買民心。這便是在告訴天下人,只有忠義之士才值得被尊敬效法。若殿下出面為柳姑娘贖身,又能為柳刺史和江先生著書立傳,必能收服青萊兩州文人士子的心,對殿下自身,對社稷穩固,有百利而無一害!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用暴力鎮壓去堵,怎及得上源頭上疏導來得長久?”

        衛玨是何等樣聰明人,一點就通,絲毫沒有疑慮回京之后是否會面對朝堂彈劾,是否會遭到父皇奚落斥責,激賞地看著曲舟道,“好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阿舟,你果然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本王這便向父皇陳情,不但要為柳如龍建祠堂,著書立傳,還要將那告密的小人嚴懲。如此賣主求榮之流卻能在國朝混得如魚得水,豈能叫萊州百姓信服?”

        他滿心歡喜,此事若辦得好了,舊青州屬地,也就是現今的青萊兩州,民心必定盡歸他所有。奪位之爭,比的更是民心所向。這樣高明的計謀,曲星凝對他也毫不避忌,足見其情意。

        曲舟本以為要將此事講明十分不易,可能自己還要多費些口舌在入京后勸諫衛博謇才能成事。不料,衛玨要親自上書陳情,這倒省卻了她不少麻煩。一是,她作為宗教界人士不必再出面干預國事,免去干政嫌疑。二是,她險些將收拾朱鴻躍這廝給忘了。

        這王八蛋吃里扒外忘恩負義害得江氏滿門被屠,早就該殺了祭奠死去的亡靈。

        “那我這便引薦殿下與柳姑娘見面。此女頗有才華,由柳氏后人親自立傳,不更顯得國朝此舉坦蕩真誠?”

        “阿舟所言有理,此舉甚妙!”

        羅英彥博眼睜睜看著表哥原本就黏糊糊的眼神變得更加熾熱濃烈,然后殺神表哥又跟著那小白臉進到花魁房中。

        等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衛玨與曲舟才出得門來。與柳江怡在門口彬彬有禮地拜了又拜,別了又別。羅英彥博迎上前去,鄙夷道:“真要給這娘們贖身?圖什么?”

        衛玨扯了人便走,“毋須多言,你將這事辦妥了,我便饒恕你冒犯阿舟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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