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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盜氣


張勝男被拎著脖子帶走,完好無損地自個兒蹦回來,著實讓泉眼處那些人吃了一驚,陳柯四人二話不說,主動撤離火爐地盤。

        張勝男三人重回營地,身穿白衣背圓琴的長山就來了。

        “諸位,我畫了幾張圖,你們看看能否照此打造幾樣物件!

        說了一通,發現火爐三人組目不轉睛看著他,神情五味雜陳,他不解,“有什么不便嗎?”

        張勝男走出來,抬起腳——

        長山謙讓后退一步,但那腳還是準確無誤印上他腳背。

        呆了會兒,他會意過來,這是在責難他不下崖幫忙,旁觀她們遭人欺負。

        她們怎么看他,他并不在意,被這三人看到的更難堪的多了去了,剛才種種事端與大開眼界俱現,高潮一波接一波,別人到現在都懵懵暈暈的,但上方的他將情勢瞧得明明白白:南澤哪是三人的對手?她們三個早就是整人的老手,而海引師父就是公報私仇,石意師父更是不明事理,以及,戊修大師父的靈獸竟聽命于第二人。

        最后那一點,才是令他興奮地溜下崖的原因。

        “再使點力!闭f著,長山伸出另一只腳,“要不夠,這只也給你踩!

        見他白凈的臉上垂下兩排扇子般睫毛,眉眼認真,并無敷衍與嘲笑,反倒有一種小心翼翼,踩他腳上碾動的那只腳收了回去,“嘻”地一聲,轉身回到火爐旁。

        鞋上留下個大泥印,長山也不在意,跟到火爐前,忽又頓住,復看腳上一眼。

        他想起曾在河畔被人推進泥坑,那時自己四肢插泥里,狼狽地撐住身體不跌倒,錯失了看后面是誰的機會。

        不過已是過去的事,計較起來無甚意義,他回過神來,仍鞠躬執禮:“師姐,做這幾樣物件,你要如何才肯答應?”

        長山身具讀書人的清高,也具讀書人的狡猾,甜言蜜語不是不會,到了用時也是手到擒來。

        火爐邊的勝男頭也不回,指了指陶玉和呂虹的方位,意思是去問她們。

        那兩人卻趕緊撇開頭,裝著沒看見。

        “師姐!遍L山執意停在勝男面前行禮。

        許是那兩聲“師姐”打動的,勝男接過草圖,翻了幾下,又傳給呂虹閱,然后隨口道:“行啊,拿你每日伙食來換!

        每人每天吃食都是定數,如要多的,就得自己去想辦法,長山出身書香門第,家里奉行“君子遠離庖廚”,那點定數的吃食給了,勢必就要挨餓。

        “真的嗎?”他驚喜地睜大眼,居然比他想象中要簡單得多,“那就這樣說定了!

        草圖上的物件大多是零件,造出之后再進行組合,比之木工的卯榫構造,復雜得多,其他人可能不是太了解,但統籌合計的長山知道,這是一個大活,既挑戰又辛苦,光是圖紙他就連畫幾日,于是也留了下來。

        “我知道,喚出黃金蟒捉弄海引師父的,是別人!

        打鐵這種事,只有呂虹最為熱衷,再有就是物主長山了,其他人都為完成任務應付著,汲水淬煉的陶玉半天沒回來,想必跑去哪兒賣乖混吃去了,張勝男坐在爐門前盯火打瞌睡。

        長山火爐門前坐下,勝男腫老高的豬頭臉和火爐交相輝映,腫到青紫處還發出亮,人也懨懨的,看上去沒精打采,可憐兮兮,長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你是替人頂罪的!

        “黃金蟒為火氣靈獸,與它最易相通的,是本命火氣之人,我曾見過兵器鑒賞的考卷,以本命之氣通靈獸之氣,馭靈獸為兵器,這是她的兵器鑒賞答卷,不是你的,而她,也是修火氣訣的人!遍L山朝捶打砧子的呂虹那方看了一眼。

        他這番話意在開解,但也費力不討好,有離間勝男與好友感情之嫌。

        身旁人似乎睡著了,沒有在聽,他兀自講下去:“其實不用過分介懷,他們雖為師長,但也是修道之人,《黃帝陰符經》中說,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天地尚且盜萬物之氣,何況人與人之間,互相傾軋是常事!

        “盜?盜什么?誰偷東西了?”身邊人驚醒,轉頭四看。

        長山按下她肩頭,令她不必慌張,慢慢解釋道:“沒有人被偷東西,這個‘盜’,是兩者相逢,只能一者為大的意思,風調雨順時,科考會試是皇室盜萬民之智,小人入室偷竊,就是盜他人之食祿,災荒時攔路搶劫,就是盜他人之性命。我們上山修道,同樣如此,我翻過閬苑庭一小半典籍了,成道這條路,只怕比流年不利天災饑荒更為艱險。”

        長山又回想起翻閱閬苑庭記錄典籍的那些晚上。夜不能寐,一日他出舍間閑逛,游走月色下的山頂道觀,想起海引師父告知他閬苑庭小閣樓里,有諸多道書,他便打掃灰塵,拾級而上,隨手翻看一本,就驚駭到坐地上,一發不可收拾,直到天邊魚肚白,才惶惶從書中抬起頭。自此就常常披衣來到閣樓,翻書到夜深,回去宿下半夜。

        “陳柯來犯你們的領地,也是見你們前幾日造火爐有所成果,說好聽是想走捷徑,說不好聽就是同室操戈,來盜你修行,這類事日后層出不窮,師姐自當習慣才是,事先防范,遠勝過硬碰硬!

        勝男捧著下巴聽長山說到這里,支棱起來,“防范個毛,敢碰我的東西,看我不摁死他!”

        長山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旁邊忽來一道問:“石意師父和海引師父呢?他們是長輩,也會盜徒弟的氣?”

        陶玉不知何時串完門回來了,在旁聽了有一會兒,臉上興味盎然。

        “雖然不知兩位師父針對的具體緣由,但我眼見是如此。”

        “果然,我就覺得他們在針對我們,看來是嫉妒我們的天分。”

        不是針對你們,是針對的勝男師姐。這話長山沒說。

        “那大師哥呢?”呂虹的聲音傳來,她停下手中鐵錘,目不轉睛看向他們。

        這是她們首次在他面前提起不愿回首的過去,長山心頭一陣熟悉的難過,但已能夠冷靜面對。

        “大師哥劫殺馬車上的一家人,這是顯而易見的答案,他是掠奪的慣犯!

        呂虹臉色黯然下來,不再說話。

        陶玉又問:“長山,照你這么說來,這世上就沒有不打別人主意的人了,可師父呢?戊修師父,他也是這種人?”

        長山用肯定的語氣回答:“戊修師父是例外,他一直在給予和付出!

        這句話得到四下一致的認同。

        然后鼾聲傳來,眾人無語發現,張勝男身下墊了張毯子,抱著自己縮成一團,已睡去多時,適才長山那番從未與人說道的話全打了水漂,喂了狗。

        陶呂二人又忙自己的去了,長山撇開臉悄悄吐口氣。

        聽上去是提醒她們同門之間互相“盜氣”,可他借她們的營地與火爐,打造自己的兵器,何嘗不是“盜氣”?

        如此苦心積慮,冒著背后議論他人被人傳出去的風險,坦誠以告,這是他的“投名狀”——他可能又得回到同鄉之中,尋一個停留之所。

        轉頭又看到那露天呼呼大睡之人,此人攀登峭壁求取造爐之石土的勇往直前,令他對她印象有了改觀,思及她之前種種令人駭聞的大膽,想必也是有點心氣的人,才不屑聽他瞻前顧后,斤斤計較之言。

        于是長山對著爐門笑起來,也不去打擾她,起身架起比自己身量還高的長釬,撥開爐門,添加柴薪。

        爐膛照得他臉色紅旺,眼里倒映熊熊火焰,但他不覺炎熱,心中也有一把火在燒,彷徨的離家之路,終于見到一絲希望。

        勝男是被陶玉拍醒的,醒來發現自己四肢舒展,全身暖洋洋的,好久沒有睡過這么舒服的一覺;馉t熱氣持續不斷地浸透地面,山中寒春恍惚有了初夏之暖。

        原來燒這爐子還有這種精細用處。

        她從地上撐起半身,頭昏眼花的樣子倒有一絲嬌弱意味,就聽見陶玉說道觀出了什么事,后山人都跑空了,就剩她們三個還在守爐子,眼睛就瞪得老大,陶玉本來也在偷懶打瞌睡,耳朵聽見大事發生密集而去的腳步聲,鼻中嗅到惹到看熱鬧的激情澎湃,一下子就從打盹中醒來,與勝男一拍即合,呂虹卻說什么都不肯去,寸步不離鐵錘和砧子。

        “有個東西!眳魏缃凶倌校o了她一把還在打磨的鐵齒梳,“長山做的!

        她拿起看了一眼,就扔回去。

        呂虹問:“給你的,你不要?”她是親眼見到長山制作這東西的過程,雖然是廢鐵邊角所制,但所花精力不小,她純粹出于好奇,也參與進去,才這么快制出雛形。

        勝男搖搖頭,她哪有時間梳頭,她現在更需要能緩解臉上火辣辣痛的草藥。

        戊修的靜室外,周石意曲下雙腿,跪于房門前。

        趴在院落墻上高高低低的圍觀弟子都看呆了,比起日常照顧弟子母姐般的海引,周石意就是父兄的存在,雖然常在武學課上對弟子下重手,但不妨礙他成為弟子崇拜的對象。

        “石意師父這是為大師父清潔地面?”

        “對對,清潔地磚!”

        清潔個鬼啊!戊修院子里雜草叢生,從院子門口長到屋子門口,有個毛地磚可言!

        又有人問:“咦,海引師父去哪了?”

        這人也道出了眾人心中疑問,都知海引跟周石意秤不離砣砣不離秤,這種時候卻不在場,直叫人好生奇怪。

        靜室的門就在此時打開,戊修走出來,周石意做出比下跪更更人震驚的舉動——他抱住戊修雙腿,低聲哀求。

        戊修平日不怎么跟弟子私下接觸,也不太管術數課外弟子干什么,再加身形矮小,戊修在很多弟子心中遠不比年輕強壯的周石意有威懾力,哪知今日竟讓強者跪于面前,當他斥責時,強者還不敢反嘴,一時之間,有些弟子看得憤懣無比,還紅了眼眶。

        “男兒膝下有黃金,豈容鼠輩如此猖狂!”

        戊修揮手,拂開周石意,他衣袍動時,墻頭上迎來一陣強風,幾個話多的弟子摔了下去。

        勝男抓住陶玉的手,要將她扯走。

        “干什么啊!碧沼襁想看后面,不肯走。

        勝男手中用力,強硬拖動她,神色有些許慌張,“快走,要找我們麻煩了。”

        長山在林中散步,整理滿腦子亂閃的念頭。

        聽到林中有人說話,他頓住腳步,等人走開。

        “反正我就是要,我修的金氣訣就是水氣源頭,水氣靈獸跟我最是合適,你不是說你為了我什么都肯做嗎?干脆現在就把你的小白花送我吧!

        “師妹,我的好師妹,師兄不是不肯給,這靈獸認主,不是想送就能送出去的!

        “放屁!”女聲嬌斥,“周石意說了,小白花分明就是你父親送你的,我看你是舍不得才是真,還說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滾開,以后別讓我看到你,小乙我們走!”

        長山心想,雪翎師姐這是想盜南澤的修行啊。

        不過也說得過去,要不有所求,眼高于頂的她怎會愿意同南澤這種不上進的“修二代”一起修道?

        長山走出來,南澤還在原地,小白花都沒舍得捧出來,對著雪翎背影眷戀難舍,卻在看見長山時,又是滿臉盛氣地走上前來。

        “長山,正好,來幫我看看它到底怎么了!

        長山本打算路過,不欲搭理他,南澤卻在這時捧出小白花,長山邁開的步子又倒回來。

        那白色光點的亮光比早些時候見到的樣子暗淡了許多,也沒了活力,靜靜懸在半空,像一塊樹皮的老斑。

        長山看了南澤一眼,“你又偷吃雞了?”

        “說什么胡話,我成日都呆在后山,這兒哪有雞?”南澤那瞇瞇眼瞪起來,“長山,別以為我聽不出你什么意思,你說我這是上次宰雞的報應,我就問你,你幫不幫?”

        求人辦事的反倒強硬,長山沒理他,來到小白花跟前,“靈獸之煞”常常逼得人不敢靠近,這種近距離觀察靈獸的機會,對修士來說,自是不能錯過。

        “什么時候變這樣的?”

        “今天早上它還好好的,把它放出來后,它就不對勁,在這之前,它從來沒有這種這種掉色!”又頓了頓,決定告訴他,“它是靈種,只會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長山知道他說的實話,他在崖上就見過那片白絮,絕不是現在這灰斑能演化得出的。

        “試過用水清洗嗎?”

        南澤憋得臉通紅,“我們中練水氣訣的人最少,我就是一個,但我這不是沒練出來,關鍵時候還得靠小白花救”

        長山取琴坐下,要來小白花,送入琴中,撥動琴弦,彈了一曲,南澤都全身止汗,雙眼發亮,盤腿坐一邊也不急了,長山也覺琴聲波紋回旋擴散,傳得更遠,不知不覺尋思起剛才南澤和雪翎的對話。

        這二人一個沖著小白花去,一個又護著小白花不肯給,那這兩個不相配的人是何緣由湊到一起,在泉眼那里共同修行多日的?心頭一動,忍不住詫異地看向托腮聽曲的南澤。

        這胖子不會想走捷徑,修那種道吧?

        曲畢,南澤接出小白花,只見那光點密實了些,沒那么虛無了,但灰暗仍然去之不掉。

        “這臟臟的到底是什么?洗都洗不掉!蹦蠞陕N著蘭花指在光點上摸來摸去,卻是對穿來去,什么都摸不到。

        長山沉思了會兒,對南澤說:“我的琴是幫扶它的金水之氣,但起效不大,能壓制金氣,還使水氣遭克的,我只能想到一種”

        克水埋金,必是旺土,五行生克的原理十釋山弟子基本都懂。

        南澤愣了會兒,突然站起來,“我知道是誰了!

        看他氣勢沖沖又像要去找誰麻煩,長山立即勸阻:“還想給小白花添負擔嗎?它是最怕渾濁的水氣靈獸,隨便一個氣訣都能讓它受傷!

        被人看穿是低階靈獸,南澤又氣又無奈,“那我該怎么辦?”

        “幫扶之氣雖起效不大,但總有點效果,那行土氣訣的人行氣并沒高過小白花,不然小白花現在就是小黑花了。你和小白花同修水氣,此前一直互助互幫,之后只要你日積月累地幫扶,它遲早會掙脫這點土氣。”

        南澤胖臉燥熱,聽懂了同門的暗示,此前自己投機取巧,才害同命的小白花羸弱不堪,如那白雪霜點,落哪兒都極易粘上污穢,日后只有老實修氣訣,自身強大,才能讓小白花脫離羸弱之態,能勝污穢。

        可又想師父說過,修氣訣可謂一輩子沒有盡頭,修到七老八十,都可能遇見比你強的,不禁感慨:“咱們十釋山上一輩,人人氣海豐沛,卻還只是技能之一,那時十釋山遍地靈獸,只消馭使靈獸,它就可代你修行,行那十萬八千里,歷練個三百六十回合,所有功績都同你分享可惜了,沒落了。”

        “兩位師兄!鼻宕嗳琰S鶯鳥的聲音響起。

        二人并沒注意到外圍有一人,聽了他們許久,等到發現,那人已施施然來到他們面前。

        “小乙師妹!”南澤變戲法般地眉開眼笑,殷勤無比。

        乙妹回禮,嬌羞地低頭:“剛才雪翎確實過分了,南師兄你別放心上!

        南澤連連擺手,“沒關系,沒關系,小乙師妹,你該不會是專程回來道歉的?你可太多禮了!闭f完還去扶乙妹,趁機摸摸小手。

        “師兄,我聽你們說,那靈獸是染上了土氣,生病了?”

        “啊?是,是!

        乙妹手伸出,小白花從南澤手中跳過來,帶著波動飛進那只纖長手指的手掌。

        “它好像很開心啊。”南澤驚喜地道。

        長山也不禁側目,忽然想起,眼前這位師妹,修的是克制土氣的木氣訣。

        果然,那只纖手往上拂動幾下,把小白花摶著抖篩,小白花像被撓癢癢似的滾來滾去,竟開始發起亮來。

        沒多久,小白花就在她手心徹底白凈,新亮如初。

        南澤十分驚喜地揣回小白花,再注視眼前人的目光又是羨慕又是感佩,“恭喜師妹,修出氣訣。”

        乙妹凈化小白花時,長山還在想,靈獸再是弱小,但也是凌駕本命之氣的先天真氣,南澤與火爐三人組纏斗放出的應是小白花絕技,縱使南澤內修不濟,可認敗的速度未免也太快點,想來是這壓制小白花的土氣訣,抓住弱點就毫不留情猛打,竟厭而勝之,這行氣之人一點也沒他們這年紀慣有的稚嫩與猶豫不決,比之師父,只怕還更狠辣。

        但見乙妹使出木氣訣,他便更是驚訝無比,沒想到繼自己之后,修出氣訣的人,會如此之多,這會氣訣的人已經滿山頭了嗎?虧他連日來還沾沾自喜。

        “你躲在這兒干什么?”

        陶玉撩起棚子里的毯子,發現物資下方縮著一個人,嚇得她跳起來。

        勝男扯回毯子,蓋自己頭上,悶悶的聲音傳出:“小聲點,別讓人發現我!

        “你怕誰發現?”陶玉好奇地問,然后腳下哐啷一聲,她低頭一看,毯子下支出一截刀來。

        毯子上方慢慢撐開一條縫,“沒人找我?”

        “沒人找你!

        “哦。我還以為他們要來報仇”

        寢具是陶玉最珍惜之物,難以容忍別人拿去包裹刀劍這類冰冷鋒利東西,從勝男頭上扯下來,悉心折疊。

        “自己要跟戊修告狀,敢做不敢當了?你們同時進戊修的靜室,你溜了,兩個師父卻被留下來責罰,師父懲戒弟子不成反倒被懲戒,你這么厲害,怎么不把天捅出個洞!”

        陶玉的聲音被重重倒來的勝男打斷,化為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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