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個問題都陰陽怪氣極了,  九凰沉了一口氣，“你有本事將你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白鸞笙哼笑了一聲，“神女覺得本公所說有何問題？本公知曉你與楚二公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情意非凡，只是沒想到為了救他,  你會如此輕賤自己。”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因為她的一些舉動生了妄念，與其如此僵持,  不如讓一切回歸原點，起碼她不會故意折磨自己,  也不會……

        剛想到這里,  唇上忽然一熱，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的瞳眸不受控制地擴大了些許。

        親完人的九凰順手就將他推到了身后的圓椅上，看著他呆愣的眼神,  她道：“你覺得我這樣是在輕賤自己，難道不是你在輕賤你自己嗎？”

        “為何我親你碰你就是在輕賤自己，難道你是什么臟東西嗎？碰了就會臟手？”

        白鸞笙不受控制地松開了她的手,  “你……”

        九凰：“你什么你,  情況都沒了解清楚呢就在這里一頓陰陽怪氣，你今日是吃了十來個八卦，所以急著吐出來嗎？”

        白鸞笙：“我……”

        九凰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什么我,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嗎？”

        說著她已經扒開了他的衣領,  摸著錯落分布的傷痕問道：“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多傷痕,  是誰打了你？”

        看著起碼得有十幾年的歷史了，而現(xiàn)在都有很明顯的痕跡，足以說明他當時的傷口有多深,  而這樣的傷痕還不止一條。

        想著她的手就摸到了他背后，果不其然，也都是傷痕。

        她離得太近，白鸞笙微一動下巴就能碰到她發(fā)間的步搖，所以他不敢動，僵著身子任由她動作，但他的大腦已經開始運轉了，過了好一會兒，他問道：“所以方才你只是在摸那些傷痕？”

        他背上的傷痕碰著都硌手，但九凰并未收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聽到他的問題忍著翻白眼的沖動道：“不然呢？勾引你嗎？”

        她將方才他所言還給了他。

        她的話讓白鸞笙想起自己方才說了哪些混賬的東西，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下來，“對不起。”

        九凰輕哼了一聲，“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能將潑出去的水原樣收回來嗎？”

        不等他說什么，她又繼續(xù)道：“都是誰打的你，你還沒說呢。”

        白鸞笙聽不出她的語氣中有什么情緒，也看不到她的臉色，默了片刻才道：“很多，記不清了，只記得有妃子、宮女、大太監(jiān)，還有幾位皇子公主。”

        他的答案跟九凰所想差不多，“他們?yōu)槭裁创蚰悖俊?

        白鸞笙再次沉默了下來，過了一陣兒才道：“還能因為什么呢，不過是怒氣無處發(fā)泄，只能欺負更弱者。”

        說來他或許該感謝那些欺辱過他的人，若無他們，也無今日的他。

        一直都知道他風光的背后定然是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但此刻聽他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說著那些過往，九凰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很疼？”

        能讓那么多人欺負他，那個時候的他肯定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力量，所以只能任人宰割。

        她都無法想象到底經過了多少事情他才成長為了今日的模樣，但那條路定然是充滿荊棘與鮮血的。

        她的語氣是聽不出什么，但她這個問題讓白鸞笙意識到了什么，“你是在心疼曾經的我嗎？”

        這次不等她回答他便笑著道：“不必心疼，反正那些人都死了，我親手殺的，一刀一刀刺破了他們的心，原來他們的心也是紅的，真是可笑啊，那個時候的我竟然一直以為他們的心是黑的。”

        他這話有點兒血腥，九凰復雜的情緒瞬間就消散了，無語了片刻，她才道：“你可以不說剛才的話。”

        真是太破壞氣氛了。

        白鸞笙的手摸索到了她的臉，如他所想，極為滑嫩，摸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但這才是我，殘忍、陰毒、沒有人性，這全都是他們用來形容我的，他們說的很對，我確實沒有人性，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隱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夸過他是個好孩子，那個人的模樣他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但他記得自己因為對方那句話努力想做個好孩子，但現(xiàn)實擊碎了他的幻想。

        在這個混亂的世道，好孩子是活不下去的，那他寧愿當個惡人，再將這個世道摧毀，誰讓它不容他呢。

        九凰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不管做什么，只要自己覺得無愧于心便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所以她不會去對他的行為評判什么，因為也許他不那么做自己就先沒命了，一切都是命運逼人罷了。

        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白鸞笙本已放棄的妄念不受控制地又冒了出來，但他不愿再破壞此刻的安寧，忍了許久才道：“我會放楚筠回去。”

        九凰下意識抬頭看他，語氣有些驚訝，“不吃醋了？”

        可能他抓主角有別的目的存在，但就他那會兒陰陽怪氣的勁兒，沒有一點兒醋意她是不信的。

        白鸞笙別過了臉，“我沒有吃醋。”

        嘴里這么說著，但他原本瑩白的耳垂卻泛起了點點紅意。

        九凰忍住了笑，“好，你沒有吃醋。”

        嘖，還在這里給她玩口是心非那一套呢。

        正要站起來時她想到了什么，雖然有些肉麻吧，但不說他指不定又會胡亂腦補些什么東西，還是說了出來，“白鸞笙，我有幾句重要的話想說給你聽，你記住了。”

        她的語氣過于認真，白鸞笙將頭轉了回去。

        看著他漂亮極了的雙眼，九凰一字一句道：“不論什么時候，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而不是跑到你的對立面，其他人都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干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情，她只會親自動手殺了他，而不是和別人站在一起對付他。

        后面的話她沒說，白鸞笙卻神奇地領悟到了她的意思。

        就這么看了她艷若桃李的臉蛋許久，他輕聲道：“好。”

        九凰終于站了起來，本來都要轉身離開了，但腦海中劃過了什么，她回身看向他。

        看著她的動作，白鸞笙眸子微閃，還未問什么下巴就被勾了起來。

        九凰裝模作樣地端詳了他片刻，然后點著頭道：“你那會兒竟然會覺得我在勾引你，但指望我勾引你是不可能的，不過你要是用這副好看的臉蛋勾引我，我說不定會考慮一下。”

        白鸞笙眨了下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調戲他，正要伸手抓住她時，不想她一個旋身就到了門口，如花似玉的面容上蘊著深深的笑意，“給你個機會考慮嘍，拜拜啦。”

        房間中很快就剩下自己一人，但白鸞笙的心情已與進來前截然不同。

        也是此刻他才有精力去思考她今日說過的所有話，以及所有的舉動。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出現(xiàn)，他覺得自己在妄想，但她親了他，還心疼他的那些過往，是不是說明他也不是妄想……

        “督公。”

        一道極輕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打斷了白鸞笙的思緒，他抬眸望去，便看到了那會兒行刑的太監(jiān)。

        見督公看了過來，太監(jiān)垂下了眸子，問道：“楚二公子還在刑房中，可要繼續(xù)審問？”

        聽到楚二公子這幾個字，白鸞笙的面色就陰沉了下來，腦海中全是他覬覦她的眼神，雖然特別想直接殺了他，但他答應了她要放人走，便不會食言。

        想著他就道：“放他離開。”

        太監(jiān)有些訝然，但督公之命不可不從，立馬垂首應了下來，“是。”

        說完他就要回牢房中去，不想剛轉身就被叫住了，“等等。”

        太監(jiān)連忙又轉了回去，“督公有何吩咐？”

        白鸞笙的唇角輕勾了起來，“我們的這位二公子可甚是瞧不起閹人呢，那就讓他體驗一下閹人是什么滋味吧。”

        若他沒記錯，國師的手下都還在城門口掛著呢，一人未免孤單，本想送他主子去作伴的，但現(xiàn)在不能殺他，那就只能用別的東西來抵他的命。

        想必他也會很高興的，畢竟活著從十二監(jiān)的暗牢中走出去了呢。

        九凰已經回到了瓊華殿，一股糕點的香味彌漫，瞬間提醒了她什么，她連忙跑到小廚房將爐灶中的柴火撲滅了，再將蒸籠的蓋子打開，果然因為蒸過頭糕點都軟塌了，一點兒形狀都沒有。

        她用筷子夾起一塊嘗了一下，軟糯香甜，還有一股鮮花的清香。

        除了有些軟爛外，滋味還是可以的，能吃。

        系統(tǒng)偷摸摸道：[宿主你現(xiàn)在開心了是吧？]

        九凰又夾了兩塊糕點，吃完才道：“我什么時候不開心過？”

        系統(tǒng)：[這兩天你不就不開心嘛，現(xiàn)在和反派boss算是和好了，你總算是又開心起來了。]

        九凰：“去你的，說的我像戀愛腦一樣。”

        想了想她海到飛起的心思，系統(tǒng)立馬道：[別，你這樣說是在侮辱戀愛腦，誰家戀愛腦和你一樣，高興時就把戀人撿起來，不高興就把他丟到一旁，相比之下，反派boss可比你像個戀愛腦。]

        甭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宿主的一個親親抱抱就能讓他忘記所有，然后恨不得為宿主生、為宿主死、為宿主哐哐撞大墻。要是宿主生氣，反派boss對宿主親親抱抱指不定得挨幾記雷神之錘，誰是戀愛腦顯而易見。

        九凰都不知道系統(tǒng)這話是在夸她還是損她，正要送它最愛的那個字時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馬話頭一轉，“白鸞笙將楚筠放走了嗎？”

        系統(tǒng)才出小黑屋不久，聞言才去查看了一下十二監(jiān)的情況，語氣瞬間就震驚了起來，[宿，宿主，反派boss他他他。]

        以為是白鸞笙出了什么事，九凰立馬問道：“他怎么了？”

        系統(tǒng)：[不是反派boss怎么了，是主角啊！主角啊！反派boss讓主角以后再也不能人道了！]

        九凰瞬間瞳孔地震，“你說什么？”

        系統(tǒng)查看了好一會兒才忍著震驚繼續(xù)道：[反派boss本來是打算讓主角直接當太監(jiān)的，但主角受傷太重了，若是身上再少點兒啥部件可能得沒命，所以他就讓人給主角喂了絕育藥，不止以后會沒有子嗣，連人道都不能，除了死的時候能有個全尸，現(xiàn)在主角跟太監(jiān)也差不多了。]

        九凰是沒想到她就早走了幾步，后頭竟然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但她也就是震驚了一會兒，想到原劇情里楚筠萬花叢中過，最后再把花踩在腳下的行為，立馬拍手叫好，“非常好，這樣他就不能糟蹋完那些好姑娘，再轉頭和所謂的真愛歡樂大結局了。”

        她是真為那些姑娘感到慶幸，一顆真心何必錯付在花心蘿卜身上呢。

        系統(tǒng)：[主角暫時還不知道呢，等醒來發(fā)現(xiàn)再也睡不了美人，估計得絕望死了。]

        九凰：“那又關我什么事情呢，反正是主角和反派boss之間的斗爭，只要主角不死，其他事情咱也沒必要管，不是嗎？”

        系統(tǒng)：[宿主你說的也是。]

        只要主角不死就行，其他的確實也管不著。

        不是完美狀態(tài)的花糕九凰也懶得吃太多，嘗了幾塊就放下了筷子，正想著給自己倒騰點兒其他美食，敲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她走出廚房瞅了一眼，外頭黑漆漆一片，連月光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誰在敲門。

        系統(tǒng)提醒，[是反派boss。]

        九凰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已經將陣法破壞了，他不直接進來敲什么門？”

        系統(tǒng)：[那你得去問反派boss了。]

        心中納悶的九凰沒再跟系統(tǒng)說什么，走過來打開了殿門。

        殿外原本守著的小太監(jiān)不知跑去了哪里，只有提著燈籠的白鸞笙，紅色的燭光映在他身上，乍一眼還有些恐怖。

        九凰的心跳了一下，邊撫胸口邊道：“你不進來站這里嚇什么人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門前站了個鬼。”

        白鸞笙的目光看了一眼里頭，一片漆黑，一絲光亮都沒有。

        以往都是他點燈的……

        想著他的頭就低了下來，輕聲詢問：“我可以進來嗎？”

        九凰的手攤了一下，“這么大的位置不夠你進來嗎？”

        白鸞笙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緩慢踏入了無比熟悉的門檻。

        九凰沒再管他，又回了小廚房思索做什么菜。

        但沒過一會兒她的眼前就是一亮，她下意識看向了門口，便見白鸞笙拿著一個燭臺走了進來，燭臺上放著四五根燃著的蠟燭，很亮。

        白鸞笙將燭臺放到了灶臺旁，又將灶臺上的蠟燭放到了燭臺上的一角。

        系統(tǒng)悄咪咪提醒，[反派boss剛才將殿內的燭火都點亮了，包括一路到廚房的宮燈。]

        經系統(tǒng)這么一提醒九凰才想起什么，“怪不得那么黑，原來是我忘了點燈。”

        她都能看清，其實點不點燈也不影響，但他應該是看不清的。

        白鸞笙淡淡一笑，“無事，有我在，你不用操心這些瑣事。”

        九凰眉梢輕揚了一下，“可你總有不在的時候，我遲早都要操心這些事情的。”

        白鸞笙垂下了眸子，“不會的，我答應過你會時刻待在你身邊，便不會離開。”

        他這話成功讓九凰皺起了眉頭，“你什么答應過……”

        正說著，有什么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立馬便道：“從現(xiàn)在開始，忘了我喝醉后發(fā)生的事情，不許再提。”

        他這人明明瞅著一副狡詐相，怎么對她這么實誠呢，她醉酒時說的話都要奉為金科玉律。

        白鸞笙偷偷拽住了她身上飄過來的絲帶，然后才低著聲道：“其他可以，這個不行，我已經答應你了，便不會忘。”

        九凰：“那你昨晚還不是不在，今日也不在。”

        “在的。”幾乎在她話音剛落之時白鸞笙便出聲了，“昨晚我一直在殿外，至于今日，”說著他的眼神便變得極為鄭重，“今日是個意外，以后不會了。”

        是他誤會了她，一切錯都是他的，以后再也不會犯了。

        九凰就是隨口一說，卻得來了他的承諾，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白鸞笙也不需要她回應什么，看向了高桌上放著的食材，“你想吃什么，我來做。”

        九凰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有些訝異地道：“你還會做菜？”

        白鸞笙笑出了聲，“這很令人驚訝嗎？”

        九凰擺了下手，“沒有，就是有些想不到而已。”

        說著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將一旁的蒸籠打開露出了里頭粉嫩嫩的糕點。

        白鸞笙下意識走了過去，“這是你做的？”

        她竟然也會廚藝，倒真令人意想不到。

        九凰看了他一眼，“怎么，這很令人驚訝嗎？”

        被問回來的白鸞笙搖頭，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我可以嘗一下嗎？”

        就幾塊糕點而已，九凰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用筷子夾了一塊喂到他嘴邊，“張嘴。”

        白鸞笙沒想到她會喂自己，腦海中似乎有什么相似的畫面閃過，好像是一個同樣穿著緋色衣裙的女子神色溫柔地喂他吃東西，但那個女子長什么模樣他怎么都想不起來。

        九凰：“發(fā)什么呆呢，快吃啊。”

        白鸞笙被她的聲音喚回了神，下意識咬了一口，糕點入口即化，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彌漫，似乎還夾雜著一股花香，比御膳房的糕點好吃多了，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我還想吃。”

        九凰見狀又夾了一塊花糕給他，這次還沒等他咬呢，敲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在外頭道：“皇上召見，督公與貴妃娘娘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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