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絕美貴妃15
锃光發亮的菜刀切過碧綠的蔬菜, 發出了“嚓嚓”的聲音,九凰坐在高桌旁,單手撐著雪白的下頜, 看灶臺旁的白鸞笙忙碌。
他的動作不慌不忙,在燭光下構成了一副美麗的畫卷。
“你真的不去見皇上嗎?”看了好一陣兒,她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那會兒皇帝身邊的太監來宣召, 白鸞笙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將人打發走了, 絲毫沒有動身要去帝王寢殿的意思, 不可謂不囂張了, 皇帝好像還得著風寒吧,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白鸞笙手下的蔬菜被切得整整齊齊,聞言他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 “見他作甚,不過說些無用的廢話罷了!
九凰是搞不懂他跟皇帝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皇帝好像很縱容他, 但他對皇帝很怠慢, 比如此刻,皇帝召見說不去就不去。
要不問一下, 不知道他會說嗎?
思忖之時系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剛才看了一眼皇帝,他對反派boss是真好啊,知曉他不過去還問那個小太監是不是反派boss身子不適,得知反派boss只是有事才不過去明顯松了一口氣。]
九凰眉梢輕挑, [嗯?昏君脾氣這么好的嗎?還是說他跟白鸞笙有什么關系?]
系統這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有東西沒告訴宿主,立馬便道:[肯定有啊,只是這個關系吧,有點兒復雜。]
看著白鸞笙柔和流暢的側顏, 九凰問道:[不會是兒子這么狗血吧?]
其實仔細想想,感覺皇帝和白鸞笙的容貌確實有一丟丟的相似,但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系統:[比這復雜多了,真要說還得從三十年前說起,那個時候大盛祖帝還只是因功被封的異姓王,現在的皇帝是他的庶出之子。]
[前朝的末代皇帝昏庸無道,狡兔死、走狗烹,祖帝為活命,毅然謀反奪得皇位,改國號為盛,在奪皇位的過程中祖帝的幾個兒子都死了,他急于開枝散葉,登位不久就大肆選秀,其中便有鎮國將軍的女兒,白鸞秋。]
聽到熟悉的姓氏,九凰眉頭微蹙,[白鸞笙的母親?]
系統:[正是,新帝登基,誰也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理舊臣,為了家族,白鸞秋只能以秀女的身份入宮,她的容貌在一眾秀女中姣姣出塵,毫不意外地被封婕妤,再一路到妃、貴妃。]
[但無人知曉的是,早在祖帝還是王爺時她就與王府的庶出之子有了私情。]
[那時的皇帝知曉自己父親的謀反之心,深覺彼時身份配不上白鸞秋,萬一事敗也不想連累她,所以遲遲未上門提親,直到祖帝成為皇帝,他一躍成為皇子,正打算向父親稟明心思上門提親時,卻被父親派到外地鎮壓前朝余孽的勢力,那時祖帝已成年的兒子只剩他一人,此舉可謂是寄予厚望,為了避免皇帝覺得他沉迷情愛,只能先去鎮壓叛亂,等再回來白鸞秋已經成了婕妤,一切塵埃落定。]
[白鸞秋在后宮的位份越來越高,他也被封太子,成為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儲君,直到白鸞秋即將臨盆。]
[祖帝意外得知自己的太子竟和最寵愛的貴妃有過私情,大發雷霆,意欲殺貴妃保全皇家顏面。]
“菜好了,你嘗嘗?”白鸞笙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了起來。
九凰回過神便看到了他緊盯著自己的眼神,不由淡淡一笑,“好。”
拿起筷子她嘗了一口瓷盞中放置的蔬菜,清脆可口、色澤鮮亮、味道恰到好處,他的廚藝竟還不錯。
“很好吃!彼χ滟。
白鸞笙微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又將另一盤菜推到她跟前,“你再嘗嘗這個?”
九凰:“好!
看著宿主和反派boss情意綿綿地嘗菜,系統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宿主你還要聽后頭的事情嗎?]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插話總有種自己是電燈泡的感覺,但它話還沒說完呢。
九凰吃一口菜還會給白鸞笙喂一口,聞言回道:[說吧,我一心二用。]
有了她這話系統就放心地繼續了,[祖帝想殺貴妃的事情被太子提前知曉,他立馬讓人將貴妃救出了宮,想要自己獨自面臨祖帝的怒火,但老子就是老子,祖帝早就防著他這一招,貴妃一出宮門就遇到了殺手,危急之時羊水卻破了,她只能在馬車中生下反派boss。]
[太子根基尚且不穩,如何敵得過自己老謀深算的父親,所以貴妃還是死了,但她為了讓孩子有一線生機,將其扔在了路邊的草叢中。]
[反派boss確實是活下來了,被路過的老乞丐撿走了,但老乞丐太老了,老眼昏花,而且手腳也不靈便,堪堪將他養到兩歲就在給反派boss買豆漿的路上被馬車撞死了。]
[沒了老乞丐護著的反派boss成了所有人都可以踩兩腳的對象,同行的乞丐沒要到吃的,打他出氣,過路的行人被乞丐擋道了,抓住最小的他出氣。]
[這一切持續到了反派boss五歲的時候,他一石頭砸死了欺負他好幾年的小乞丐,驚懼之下逃到一個客棧,卻被幾個少年嫌臟,一腳踢了出去,那是一個冬天,那天還下著大雪,特別冷特別冷,差點兒被凍死的反派boss就這樣被過路的宦官帶到了宮里,又繼續面臨新的欺負。]
[其實那個宦官也算是給了反派boss一條活路吧,但那個時候太監的地位特別低微,再加上這個時代的觀念,這樣的活路可能也沒幾個人想要吧。]
聽著系統的感慨,九凰突然便想到了白鸞笙白日里跟她說的話,他說有妃子、宮女、大太監、皇子公主欺負他,卻沒說未進宮前被欺負的日子,應該是年紀太小記不清了吧。
仔細想來,他最無憂的時光竟是毫不知事的兩年,如果那個老乞丐能多活幾年,或許他也不會被帶進宮。當然,也有可能命運如何都不會發生更改,只會以新的道路走回原本的命運。
“發什么呆呢?”白鸞笙在她額上輕碰了一下。
九凰:“啊,沒什么。”
她愣了一下目光才落到他身上,說來他也才二十五六的年紀,但行事作風一點兒都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但也許正是這些不符合年紀的東西才讓他在命運給予的困苦面前活到了今日這個地位,也算是奇跡了。
看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白嫩纖細的手,白鸞笙似是不經意般握了上去,然后才問道:“時辰也不早了,神女可要就寢?”
九凰沒注意他的小動作,聞言便站了起來,“走吧!
二人很快便到了正殿,白鸞笙戀戀不舍地松開她的手,去了床榻前鋪被。
看著他的背影,九凰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問題,[等等,你好像沒說白鸞笙和皇帝的關系,到底是兒子還是弟弟?]
按理來說貴妃生產已是進宮幾年之后,應該是弟弟吧?
但瞅皇帝對白鸞笙這個溺愛縱容的模樣,像是對弟弟的態度嗎?
雖然都有血緣關系吧,但區別可大了去了。
皇帝不至于大度到只要是心愛之人的孩子就讓對方胡作非為,吧?
她有些遲疑地想著。
系統:[咳咳,這個嘛,我也不曉得。]
原劇情沒提呀,誰能知道,估計連皇帝都不能確定。
九凰:[……]
對這個答案她真的是沒有一絲意外,系統要是能給她一個靠譜準確的答案才真的有鬼。
“床鋪好了,神女就寢吧!边^了許久白鸞笙才轉過身,對九凰道。
九凰:“嗯,好,你也去睡吧,晚安。”
白鸞笙其實是想如之前一般侍候她更換寢衣,但想到她白日里說的話,他怎么都無法態度自如地將手伸到她的腰封上,便只是躬了躬身,然后去了側殿。
九凰沒注意到白鸞笙扭捏的姿態,她也困了,脫掉外裙就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她的腰和腿又有些難受,得趕緊睡,免得待會兒就疼得睡不著了。
她想的是很好,但半夜的雨夾雜著狂風,直接把緊閉的軒窗吹開了,“砰砰砰”的聲音吵醒了她。
但沒一會兒就響起了一陣輕而急的腳步聲,窗戶被關上了,耳邊只剩淅淅瀝瀝的雨聲,再無其他雜音。
一個黑影來到了她床前,似乎不知該不該掀開床帷,他許久都沒動作。
九凰輕喚了一聲,“白鸞笙?”
“我在!贝蠹s是她的聲音給了他勇氣,白鸞笙掀開床帷坐在腳踏上,握著她放在云被上的纖手道:“睡吧,我在這里守著。”
九凰已經睡不著了,轉過身摸到了他的臉上,果然冰涼冰涼的,“不想睡,我們說會兒話吧。”
腿和腰都疼,肯定是睡不著的,不如轉移一下注意力。
她的手帶著淡淡的暖意,白鸞笙將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輕“嗯”了一聲。
九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思索了一陣才道:“昨夜你是不是在我門外彈琴了,我做夢的時候好像聽到了琴聲!
他說他在門外守了一夜,只有他的可能性最大。
白鸞笙明顯有些訝異,“你聽到了?”
九凰:“真是你彈的啊,聲音太小了,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白鸞笙的眸子垂了下來,“是我,怕你睡不好,所以彈了一些能凝神靜氣的曲子!
昨夜的他怎么都沒想到今日能坐在她榻前與她在雨聲中共話,所以那個時候他不止是為了能讓她睡個好覺,也是為了能讓自己沉心靜氣。
如果早知她的心思,他又豈會不敢踏進那道門檻。
九凰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都是明亮的,頗為好奇地問道:“你怎么會彈琴的?是誰教你的?”
從他的經歷而言,進宮前肯定沒人教他,但聽琴聲起碼十來年的功力是有的,宮里頭誰會教一個小太監彈琴?
這個問題讓白鸞笙沉默了片刻,但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選擇了告訴她,“是皇上讓琴師教的,大約十來年前吧。”
不止是琴,還有禮御騎射書數。
系統悄悄補充,[就是十來年前皇帝發現了自己一直在找的孩子竟在宮中。]
九凰明白了,怕觸及他什么不美好的記憶,她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就這樣靜默了片刻,她忽然道:“要不你上來睡吧?”
總不能一直讓他坐著陪她,就算她睡不著他也得睡,昨夜他就沒睡,今夜再這樣怕是得猝死吧。
她的話明顯驚到了白鸞笙,他貼在她手上的力道都重了幾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可,我怎能與你同塌而眠!
她就是世間最干凈的一捧初雪,他怎能讓自己身上的污灰染臟了她。
才與他表明心意不久,好像是有些急了,他的拒絕也在情理之中,想著九凰就道:“那算了,那你記得回去睡覺,別一直守著我!
白鸞笙將她的手握緊了幾分,“好!
跟人說話確實能轉移注意力,九凰竟真忽略了身上的疼痛,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恍恍惚惚間似乎有白霧在眼前飄蕩,不多時耳畔就響起了雌雄莫辨的怒罵聲。
“小乞丐,滾,這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就是,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臟兮兮的樣子,等哪輩子運氣好投到富貴人家再來吧!
“嘿嘿嘻嘻……”
在嘻嘻哈哈的罵聲中,九凰猛地睜開了雙眼,然后就看到一個穿著不合身衣服的小孩被人從客棧后門踢到了外頭的雪地里,小孩的衣服無比破爛,腰上、胳膊還有小腿都裸露著,而露出的皮膚青青紫紫的,還有一些鞭痕,總之找不到一塊好地方。
鵝毛大雪飄飄蕩蕩落在了大地上,白雪遮蓋了大地的臟污,看起來無比干凈圣潔,但它卻給小孩帶去了致命的打擊。
透骨的寒冷侵襲著小孩兒的身子,倒在雪地里的他一直在瑟瑟發抖,雖然想努力爬到遠處看起來溫暖些的角落,但他的手腳已經凍麻了,過去了許久還只是在原地蠕動。
這一幕是如此熟悉,九凰很快就想起了她之前做的夢,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這個夢更清晰一些,遠處著急回家的人嘴里的念叨,路人的鞋踩在雪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好像還有客棧里茶壺掉到地上的聲音,店小二著急忙慌地跟客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沒有被熱水燙到吧?”
一切都是如此的鮮活,卻無人知曉此處有一條生命在努力掙扎著想要活下去。
小孩的手被厚雪底下的尖石劃出了傷痕,潔白的雪上蜿蜒出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但他此刻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瘦小臉頰上無比突出的大眼睛堅定地望著那處溫暖的地方,只想爬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只要爬到那個地方,他今天就又能活下去了。
但世間總有些手賤腳也賤的人,站在門內的半大少年立馬和同伙跑了出來,又將小孩扔到了更遠的雪地里,嬉皮笑臉地道:“小乞丐快爬,爬到那里哥哥幾個就賞你個熱饅頭,怎么樣?”
“嘻嘻嘻,不止熱饅頭,指不定還賞你個熱包子呢。”
小孩兒明顯已經沒有力氣了,臉埋在雪地里許久都沒動彈。
少年終于感覺到了一丟丟不對勁,腳踢了踢小孩兒的腿,“不會死了吧?”
“真是晦氣,快走快走!
幾個少年很快便進了身后的徐家客棧內,在自家大人跟前裝起了乖孩子。
九凰的拳頭早就忍不住握緊了,無比想打人,但她曉得自己應該是來到了白鸞笙的夢中,就算再想打人也沒用,因為這都是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更改。
雪還在下,漸漸蓋過了小孩兒的身子,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又多了一個雪堆,無人會想到雪里竟然埋了一個人。
九凰想到了系統說的話,但她等了許久,都沒見那個該救他的宦官來這里。
又急又擔心的她不由自主伸出了手,試圖將小孩兒從雪地里扶起來。
雪似乎越來越大了,某一刻什么東西好像扭曲了一下,但轉瞬又恢復了正常。
指尖傳來了無比冰涼的觸感,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手背上,愣了一下九凰才反應過來她竟然握住了實物。
這個時候她也懶得思考原因,趕緊將被雪埋住的小孩兒扶了起來,但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看起來已經昏迷過去的孩子手心里竟死死抓著一塊尖銳的石頭,直直地扎向了她的脖頸。
毫無防備的九凰在石頭近在咫尺之時才抓住了小孩兒的手腕,要是她再慢一瞬間,在他拼盡全力的速度與力道下指不定真得見血。
已經被凍麻木的鼻間似乎多了一股淡淡的香氣,看著眼前跟仙女一樣的紅衣姐姐,小孩兒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就松了,染了鮮血的石頭“噠”一下掉在了地上,還“轱轆轱轆”滾了幾圈。
望著她,小孩兒的腦袋似是疑惑不解地微歪了一下。
因為仙女姐姐的眼神太干凈了,里面沒有鄙夷,沒有嫌棄,也沒有因為他剛才的行為而出現怪責,但里面是什么他不懂。
是別人所說的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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