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年的時間過去,  系統的反應還是如此遲鈍，九凰都懶得說什么。

        男人的眉頭卻微微皺起，少頃他便想到了什么,  “它便是一直跟著你的小東西？”

        系統：“小東西說誰呢？”

        話剛出口，它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宿主的意識,  白蒙蒙的一團數據飄在桌案上，如同裸奔一樣的感覺讓它下意識飛向九凰,  還未碰到她的手指,  它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到了桌案中間。

        系統真的想破口大罵,  但它不敢，將數據團了團,  開始裝死。

        看著系統小可憐的模樣,  九凰還是開了口,  “別欺負它了,  都多大年齡的人了,  也不害臊。”

        聽到關鍵字眼的男人下意識就要摸自己的臉，手腕剛抬起來便想到了什么，他無奈一笑,  “阿九說得對，是我幼稚了。”

        九凰暫時沒理他，而是看著系統道：“你就沒覺得他像誰嗎？”

        白蒙蒙的數據動了動，系統很認真看了男人一眼,  它瞬間震驚,  “他的容貌好像上個世界的反派boss！”

        眉眼冷冽，但上翹的眼尾無端含了一絲魅氣，清冷又魅惑，像清雅仙氣的驚鴻仙尊,  也像妖孽惑人的御蛟，矛盾卻絕美。

        九凰：“不是像，他就是，不止上個世界，每個世界的反派boss都是它。”

        系統：“！！！”

        “宿主你說什么？風太大我沒聽清？！！”

        九凰：“你沒聽錯。”

        說了幾句話，她的口都渴了起來，正要添茶時，卻剛好握住男人微涼的指尖。

        男人緩緩一笑，“我來給你添茶。”

        九凰也沒拒絕，“好。”

        溫熱的觸感離去，男人握著茶壺柄的手一頓，旋即才為她添茶。

        系統已經從震驚中回過了神，“呵呵，呵呵呵，宿主，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就瞞著我！！！對不對？！！”

        “嗚嗚嗚，我這么單純可愛，你竟然瞞著我這么大的事情，嗚嗚嗚，宿主你太不是人了。”

        它還以為宿主是那種見異思遷、渣到極致的海王，現在想想曾經說過的蠢話，它真的好想死，嗚嗚嗚，宿主真的太壞了，竟然瞞了它這么久。

        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是近千年啊，千年！

        九凰理直氣也壯，“對啊，有什么問題嗎？”說著她還提醒了它一件事情，“還有，我本來就不是人。”

        系統真的傷心了，然后就開始嚎啕大哭，“嗚哇嗚哇，宿主你太過分了，太太太過分了，不道歉就算了，還欺負我，嗚哇嗚哇。”

        外頭的茶肆老板隱隱約約聽到了什么東西的哭聲，嚇得立馬又躲回了房間，連官都不敢去報。

        九凰被吵得耳朵疼，“告訴你做什么，讓你去報給你的創世神大人嗎？”

        系統的哭聲忽然便止住了，白蒙蒙的數據扭捏來扭捏去，“宿主，嗯，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對吧，誰知道你和創世神后來會成為敵人呢，你說對不對？”

        九凰：“呵呵。”

        她已經不想再跟系統說什么了，直接將它丟到秘境里，然后才看向男人。

        “認識這么久了，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全名呢，總不至于別人問我，我說你叫阿月吧，顯得太不正式了些。”

        雖然聽過羅剎界主的事跡，但對方叫什么也沒提到，她可懶得去打聽，本人就在這里，自然是問他最方便。

        男人失笑，笑了好一陣才道：“我名喚月篁，是月下篁竹，亦是心悅于凰。”

        九凰差點兒就被茶水嗆到了，“你這名字不會是才起的吧？”

        借著名字跟她說告白的話，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她不得不懷疑這個可能。

        但若不提他瞎掰扯的東西，他還真是人如其名，月下篁竹、幽冷孤寂，他哪怕在笑，卻總讓她感覺到一絲孤冷寂寥的味道，奇奇怪怪的。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過她在看著別人，怪上加怪。

        月篁又笑了起來，“自然是真的，阿九你說這算不算緣分？”

        九凰不太相信他這話，“就怕是你胡編亂造的緣分。”

        月篁的笑容似乎凝滯了片刻，袖中手指緊握，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越過茶壺握住她的手指，將冰涼的臉頰貼在她的手背上，他緩緩問道：“若真是胡編亂造，阿九能讓此段緣分成真嗎？”

        九凰：“？？？”

        這人怎么回事，盡說些她不明白的話。

        淺淡的瞳眸微動，她轉手便捏住了月篁的下巴，強迫他抬頭，“你今日打什么啞謎呢，給我說清楚，還有，你到底透過我在看誰，給我說明白。”說著她已經忍不住腦洞大開了，“難道你將我當成了誰的替身？”

        她有了疑惑可不會藏著掖著，忘了怎么辦，趁現在還記著，必須得問清楚。

        月篁的眸子因她的猜測微微睜大。

        九凰的心瞬間哇涼哇涼的，“你真的……”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了，月篁不復方才的語調緩慢，甚至還有些急，“沒有，只不過一下子擁有了所有記憶，還有些懵，總是想起你用過的那些容貌，所以才有些神不在焉，抱歉。”

        九凰一臉不相信的模樣，“真的？”

        月篁：“自然是真的，不論過去，將來，還是現下，我心中只有你，從未有過旁人。”

        說著他忽然便咬破了手指，一字一頓道：“吾對天地法則起誓，若方才有半句虛言，便身魂俱滅，永不入輪回。”

        看著驟然出現的法印，九凰嚇了一跳，“我就是隨便問問，你起什么血誓，血誓是能瞎起的嗎？”

        所有世界的生物會有人、妖、魔、仙、神、鬼、怪、獸的區分，但無一例外，都會受到天地法則的管控，對著天地法則起血誓，誓言一成便絕不可違背，若違背便如他所言身魂俱滅，再無輪回的機會，若他以后變心……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般，月篁溫柔一笑，“我不會變心的。”

        血誓都已成，再說什么也無用，九凰長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一點兒后路都不給自己留。”

        月篁輕吻了一下她的指尖，“愛你只會越來越深，何來后路之說。”

        聽到這話，九凰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那若是有一日我變心呢？”

        月篁的手一僵，卻是緩緩一笑，“無礙，若是你的選擇，我不會阻攔，但那些勾引你變心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剝皮抽筋、放血削骨，或是千刀萬剮，端看他們喜歡什么死法。”

        聽到他的前半段話，九凰還在感慨他竟變得如此大度，猝不及防便聽到了后面的話，尤其他還是用帶笑的音調說的，如果她說這種話可能是在故意嚇人，但她相信他是在說真的。

        默了片刻，她捏了下他的臉頰，“好了好了，我就是胡說的，你別當真。”

        月篁唇微揚，“我亦是胡說的。”

        九凰：“……”

        呵呵，怕是他死了，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還在這里給她裝呢，她善解人意，就不戳穿他了。

        身邊多了一個人，九凰該干的事情還得干，在茶肆放下一錠金子彌補老板今日的損失后，她便又去找殺戮神女了，對方暫時離開了交界地帶，正在某個繁華城池的酒樓中飲酒。

        酒香四溢中，九凰想起了什么，下意識看向身旁的人。

        她的細心關懷很突然，月篁愣了一下才道：“酒對我并無影響。”

        九凰放心了，順手拉著他上二樓。

        月篁再次愣住了，感覺著她手上的輕柔力道，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緊握回去，似是要握住心尖明月，再不叫對方逃離掌心。

        顧念著再度現身的羅剎界主，今日的酒怎么都醉不了殺戮神女，她干脆拿出傳音螺，將這個消息告知了三清界及山海界，讓他們隨時防備，而她則打算時刻守在地靈界，以防對方突襲。

        就在此時，敲門聲響了起來，感知到九凰的氣息，殺戮神女還來不及欣喜，便感覺到了另一股暗沉沉的氣息，而她的神力也開始充沛。

        殺戮神女的神色瞬間一凜，直接揮手開門，卻被門外二人牽著的手震住了，“你們……”

        九凰都習慣拉著月篁的手走了，見到殺戮神女的震驚神情后也未松開，還抬了抬手，“如你所見，就是這樣。”

        剛認識的友人給了她如此大的“驚喜”，殺戮神女都不知該擺出什么神情，嘴角扯了扯，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請進。”

        九凰拉著月篁坐在了殺戮神女的對面，似是知道對方在擔心什么般，她率先道：“你放心，他不會再帶軍攻打三界，今日破壞羅剎界規矩的妖魔都已灰飛煙滅，以后應當無妖魔敢再以身試法。”

        殺戮神女下意識看向月篁，便見對方一直望著她的新友人，唇角含笑道：“她說什么便是什么。”

        殺戮神女：“……”

        她的面目開始扭曲了，她有點兒想罵臟話。

        這兩個，這兩個！

        他們這是做什么，都多大年齡的人了，來給她秀恩愛嗎？！

        婦唱夫隨，還一唱一和？！

        真的想拿三清界不得婚嫁、不得誕育子嗣的規矩來壓他們，但一個是不受三清界管轄的尊神，一個是羅剎界主，誰都管不著他們啊。

        就算能管著也打不過兩個人，受傷的只有她！

        注意到殺戮神女的神情，九凰輕咳一聲，也未說什么廢話，“不知韞雪可知除慈悲神女外，其他幾位神君神女的現居之地？”

        內心還在憤憤咬手帕的殺戮神女怔愣了一瞬，“嗯？你問這個做什么？”

        九凰：“有些事情想找他們，但與他們并不相識。”

        一聽這話，殺戮神女便笑了，“那你可問對人了，我與他們都很熟，無情神君乃是仙族領袖，大多時候都在三清界，很少去其他地方，若是撲空，只要靜待三日，他必歸來。”

        “功德神君乃是異獸所化，常駐山海界，你隨便打聽一下就能知曉他的行蹤。”

        “至于愛善神女，她倒是行蹤不定，四界都會出現她的蹤跡，找她的小秘訣就是去有人作惡的地方，她最見不得那些腌臜之事。”

        如果可以，她倒想幫九凰聯系那幾個家伙，但除了她，沒一個人喜歡帶傳音螺，也不接受神箋，只能逐個尋過去。

        九凰眉頭微皺，“那慈善神君呢？”

        這個問題讓殺戮神女有些詫異，“尊神不知慈善神君已成墮神嗎？”

        九凰拉著月篁的手瞬間一緊，“怎么說？”

        感覺到她的力道，月篁微微垂眸，恍若無意般抬起另一只手包住了她的手指，不時還輕捏一下她白嫩纖細的指尖。

        看著她毫無反應的模樣，他唇角的笑意便深了，是歡欣，也是感慨。

        從未想過會有能坐在她身旁、肆意觸碰她的一日，這種恩賜般的日子也許很快便要結束了吧，但他除了珍惜，別無他法。

        殺戮神女見她是真不知，便解釋了起來，“大約萬年前吧，慈善神君為了一個女子殺了許多無辜之人，成了墮神，聽說那個女子是他為凡人時的妹妹轉世，當年因著身體不好早夭，此事是慈善神君的一個心結，妹妹逝后，他一心做善事，想要為妹妹積攢功德，以圖妹妹來世安穩，所以哪怕自己缺衣短吃，他也要用靈石兌換錢財救助苦難之人。”

        “雖未修煉成仙，但善因結善果，他死后飛升成仙了，哪怕成仙后也未放棄那些苦難之人，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漸漸地，慈善神君也已放下當年心結，但是就在他成神后不久，竟遇見了妹妹轉世，輪回千百次，妹妹竟無一世善終，慈善神君霎時生了心魔，想要為妹妹造出神身，讓妹妹脫離生老病死的輪回。”

        “成神都困難重重，造神身又豈是容易之事，他可以說是在異想天開，而妹妹久不入輪回，魂魄減弱，也不知他從哪里學來的邪法，竟屠戮了一城凡人，要用他們的魂魄蘊養妹妹魂魄。”

        “凡人身死之時便有天罰降臨，慈善神君成了墮神，本該死于天罰之下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逃脫了天罰，現在不知躲去了哪里。”

        聽完這些，九凰覺得她大概不用再去找其他神者了，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慈善神君便是創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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