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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晚餐之后漢克讓艾琳選擇住酒店還是跟著他,回蘇州是回不去了,艾琳很矛盾,她想一個人住酒店,但是內心又鬼使神差的想跟著漢克,漢克看出了她的矛盾,輕聲地跟她說:“我一個人住,房子挺大,有主臥、客房和書房,如果你信任我,你可以住在我家。”
  艾琳心頭掠過一些狐疑和驚恐:天哪,這不就是那個什么套路嗎?
  她的心思又被漢克猜到了,漢克看著這個眼前的小女人,用非常確定的口吻跟她說:“你不必擔憂,我是好人!”
  艾琳笑了,她說:“好吧”!心里跟自己說:賭他是好人!
  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子,就這么輕而易舉的信任了一個剛見面幾個小時、長得人高馬大的德國人,驅使她的不僅僅是好奇心,還有對漢克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漢克的家坐落在一個高檔小區內,房子確實如他所說,有三個房間。從門廳進入,空間明亮、時尚、溫暖,只是客廳的每張椅子上都搭拉著一件外套,沙發、茶幾上到處都是書。餐廳的落地窗外是夜色中的公園,站在客廳的陽臺上,萬家燈火映入眼前。
  雖然兩個人喝了一點紅酒,但是各自遵循之前說好的,艾琳睡客臥,漢克睡主臥。后來艾琳說漢克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漢克卻不領情,他說他那天是實在是太累了,工作一天很累,找餐館找的累死了,后來又餓死了,除了睡覺什么都不想。
  艾琳那個晚上沒睡好,到半夜,排山倒海的饑餓感使得胃里泛酸生疼,她是被生生餓醒的,再睡根本睡意全無,唯一念頭便是如何消除饑餓感。
  被子不能吃,床也咬不動,她踟躇了一夜愣是沒好意思去敲門跟漢克說自己好餓。怎么開的了口嘛:一個女人,吃了龍蝦、喝了酒,難道還要吃頭牛嗎?說不過去啊!
  她又不能去私自開人家冰箱找吃的。于是她只能生生熬到早上,眼睛都快餓綠了,早上感覺從床上爬起來都費力了,人仿佛都瘦了一圈。
  在這之前,艾琳人生中最餓的一次,是去大學前的一晚,因為那晚實在太興奮,明天就要從父母身邊飛走,沒有不舍,只有激動和期待。
  床邊上放著她人生的第一個行李箱,她已經三番五次打開再三檢驗過。
  那天父親讓她早點睡,早上好起早趕長途車。于是她很早吃了晚餐洗漱睡覺,可是翻來復去睡不著,人生會向她開啟一種場景,艾琳在心中一遍遍憧憬。
  直到半夜,她感覺越來越餓,艾琳起來想找些吃的,但是廚房在院落的另一邊,穿過黑咕隆咚的院子去廚房,她是不愿意的,再說廚房也沒有現成的東西可以吃。
  父親聽到動靜醒了,問她找什么,她說餓極了,于是父親也起來幫著翻抽屜,看有沒有吃的,最后父女倆終于找到了唯一可以吃的東西:一大包沒有開包裝的紅糖。
  父親無奈的讓女兒將就著吃一些,艾琳也不管了,抓了一把砂糖在嘴里嚼,那種粗燥的口感以及甜到發齁的感覺永生難忘。
  她起床后看到漢克在廚房煮咖啡,烤土司,很忙碌的樣子,她居然感動的幾乎要熱淚盈眶,不是因為有人為她做早餐,而是馬上有食物可以充饑。
  很久以后艾琳問漢克:“那一晚我那么餓,你應該也很餓吧,可是為什么冰箱里有土司你不吃,也不叫我吃?”
  漢克呵呵的笑著說:“那天早上我烤的土司你覺得好吃嗎?我把發霉的綠色部分先剝掉了,烤一下,涂上黃油好像還可以吧。我自己也是餓的要死,早上連去買新鮮吐司的力氣都沒有,那只龍蝦真是坑人”。
  愛琳回蘇州后持續自己的工作,但是心里時常想起漢克,第一次相處,很多尷尬的時刻,沒有激情,也不能很好的溝通,大眼望小眼,還餓到前胸貼后背,但是和他相處的時間卻有一種真實的不做作的生活氣息。
  她感到隨著年齡的增長與男人這樣的相處也很舒服,沒有過度的激情,沒有華麗的辭藻,即使語言溝通有障礙,仿佛也能彼此明白,彼此也能心生好感。
  時間很快又到了周末,漢克邀請艾琳周末到無錫相聚,他會去車站接她。
  艾琳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乘傍晚五點多的巴士到無錫。
  那天天真冷,江南的三月春寒料峭,艾琳穿了一件及膝的大衣,腿上是薄薄的絲襪,到達無錫車站的時候天色已晚。
  漢克打來電話大致問她在車站哪里,她能聽出他因找不到她焦急的口吻,艾琳也很著急,只會一些簡單詞匯的她很難用英文說出具體的方位,車站出口距離停車場很遠,兩個人說不清各自的具體位置。
  艾琳凍得瑟瑟發抖,天色越來越暗,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有些悲催,想好好的談一場戀愛,要么餓的要死,要么凍得要死。
  語言障礙橫在她和漢克之間,讓她很氣惱,她突然對和漢克是否要持續交往產生了懷疑,她有一刻真的想放棄,想乘最末班車回自己的城市,而漢克一次又一次焦急的打來電話問她在哪里,艾琳卻實在是苦于無法形容自己到底在哪里。
  就這樣,同一個車站,不同的語言,兩個剛相識又似乎被迫要放棄的人,在電話兩端無奈又焦急,那時候沒有GPS,沒有位置共享,沒有微信。
  艾琳欲哭無淚,腿明顯是凍的失去知覺了,她走向末班車的方位,還來得及趕上末班車。
  而在這時漢克的電話又來了,他在電話里說:“琳,你不要著急,我會找到你的,我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咖啡館等你”。
  艾琳聽清了他說的那家咖啡館名字,頓時也明白了意思,叫了出租車直接去往咖啡館,
  當她推開咖啡館的門,已經看到正站在柜臺前買咖啡的漢克,漢克背對著她,她走上前去輕輕叫了他一聲,漢克回頭一陣驚喜,突如其來的把她緊緊擁入懷中,喃喃地說:“我終于等到你了,我好擔心你回去。”
  那一刻,她把凍得通紅的臉深深的埋在他寬大的懷抱里,溫暖遍布了全身。
  那個周末,漢克帶著艾琳逛了很多他所知道的地方,商場,游樂場,花鳥市場,晚上又帶著艾琳去了西餐廳,把艾琳介紹給了他的朋友們,他拉著艾琳的手似乎沒有放開過,眼睛里充滿著歡喜,艾琳也仿佛忘記了這是她和漢克的第二次相見,一切都變得那么自然,她喜歡漢克看她時眼睛里滿滿的柔情,喜歡他自然而然的擁抱她,輕吻她的額頭,喜歡他叫她:“我的琳”。
  持續了幾個周末來來往往的見面之后,漢克也隨艾琳去過蘇州,艾琳同樣帶他去了很多地方,見了自己的好朋友。
  某一天漢克正式提出要艾琳把蘇州的工作辭了,到無錫來和他一起居住。
  艾琳有些彷徨,是不是到了同居的地步,她不知道,只知道之前有交往過的男人最后只落得彼此分道揚鑣,愛情來的快也去的快,最后還是一個人。
  這一次更要謹慎,因為漢克不是中國人,同居意味著彼此要融入對方的生活,生活方式的差異、文化的差異、語言的障礙,都讓她心生怯懦。
  她猶豫了很多天,某一天她工作結束后滿身疲憊回到住所,看到漢克正站在自己公寓門口,他穿著淺灰色的風衣,里面搭配著潔白的襯衣,他兩手插在兜里,倚著門框站在那里,藍藍的眼睛滿含笑意,說:琳,我來幫你搬家。“
  那天他顯得特別高大和帥氣。
  艾琳誠惶誠恐,半信半疑說:“真的嗎?現在嗎?”
  漢克很嚴肅的說:“當然是現在,難道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嗎,我可是等不及了。”
  艾琳支支吾吾的說:“我當然想,可是......”
  漢克說溫柔的說:“親愛的,不要說可是了,你現在可是我的女人了哦”。
  即使艾琳還是在猶豫著,漢克已經大張旗鼓的幫著艾琳收拾行李。
  直到晚上十點多,兩個人才收拾好行李,艾琳一個人住,主要是衣物和一些書籍,不多,但是行李箱也還是填滿了漢克的SUV車,公寓鑰匙交給了物業,艾琳猶豫著卻義無反顧的跟著漢克去了他的城市生活。
  有一件事艾琳始終是耿耿于懷的,漢克主動提出要她搬家去和他一起居住,也主動來幫她搬家,但是真正到了無錫,把東西都歸置到位后,漢克直挺挺橫在沙發上,雙眼盯著天花板,起初艾琳以為他累了,后來艾琳分明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悔意和不確定的因素。
  艾琳的心頭掠過一片迷茫和不知所措,男人大概也是很復雜的動物,想擁有,又不想被占有,就像對待自己的地盤一個態度:可以邀請共享,但不想被占領。她聳聳肩跟自己說:不行再回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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