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雌伏在朕身下
謝相迎想到卓螢給自己的任務, 更加堅定了這種想法。
若是數(shù)年之后張念汝還活著,凌瑯一定會很寵愛這人吧。
“你是朕最寵愛的侍君,朕與你并蒂連理, 如膠似漆。”
從小的情分, 便是如此。原來在清凈齋的那些話, 都是發(fā)自肺腑。
心下忽有些許落寞之感。謝相迎坐在東偏殿的門檻上,很想將這段回憶快進。
凌瑯與張念汝相處的這些時日, 零零碎碎呈現(xiàn)的謝相迎的面前,雖不完整,但足以讓他感受二人之間的情誼, 也讓他明白了凌瑯曾經(jīng)說過的點燈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凌瑯身在暗處唯一的光吧。張念汝是個很好的人, 他會擔心凌瑯踢被子,整夜的不睡覺給他蓋被子。更會為了準備凌瑯喜歡的吃食,早起一兩個時辰。
他兩個算得上是兩小無猜了。
謝相迎的目光, 在看到凌瑯一字一句為張念汝些吊念亡魂的信后,徹底冷下來。
自古帝王多情,凌瑯在多情中偏偏還夾雜著些許癡情。這人的心也不知有幾瓣,竟然可以分了大半給了張念汝, 另一小半還能給別人。
在清凈齋的那幾日,他都快要以為凌瑯的那份情是對謝尹的。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謝相迎靠在門門上, 緩緩閉上眼睛, 耳中又響起傳音鈴的聲音。
謝相迎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自己在榻上。
他這是, 醒過來了。
謝相迎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手和腳是被束著的, 就連身上的衣裳也只是堪堪遮蓋著。
這里不是王府的密室, 謝相迎掙扎了幾下, 忽在榻邊發(fā)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凌瑯。
玄色柔軟的寢衣勾勒出人的好身形。凌瑯一如清凈齋時的模樣,只是神情陰翳,沒有濃情時分的溫柔,讓人覺得可怕。
“凌瑯,將我松開。”
謝相迎道了一句,他能感覺到這好像已經(jīng)不是凌瑯的回憶。
“松開?若是松開,帝師又要逃到何處呢。”凌瑯問了一句,薄唇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俯身,仔細欣賞著謝相迎面上詫異的神情,沉聲道,“帝師怎么一覺醒來就變了個人,方才不是還勾著朕的腰,求朕么,怎么突然如此冷漠。帝師方才的聲音,可是好聽的很呢。”
“我何時……”
謝相迎要說出口的話,在看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紅痕后咽進了腹中,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此刻只裹著一件外衫。
身下的榻亂的厲害,方才發(fā)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謝相迎的目光落在凌瑯身上,這人的衣裳穿的比他多不到哪里,那處就那么落進眼底,讓他身上忍不住戰(zhàn)栗。
凌瑯的手撫上他的腕子,一雙眸中跳著讓人心驚的火。此刻凌瑯給人的感覺,像極了當年持刀的凌傾允,冷漠又殘忍。
“讓朕再聽一聽吧,方才的帝師聲音很動人。”
凌瑯的唇落在謝相迎的脖頸上,這樣真實的感覺,讓謝相迎的身子滯了一滯。
不是接觸不到實體么,怎么會這樣真。
“凌瑯,凌瑯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你的帝師,你不是在做夢,不是!”
感受到貼著自己的人有所變化,謝相迎扯著嗓子喊了幾聲。他想用手想推開凌瑯,卻被那繩索將腕子死死拴在兩側(cè),只能親眼看著凌瑯一點點逼近,到兩人之間嚴絲合縫。
“朕知道,朕看的清楚。”
凌瑯緊緊箍著謝相迎被勒紅的腕子,眸中無神,唯有混沌二字。他要留下這個人,即便是在夢里,也不準許他離去。
“凌——”
謝相迎的話未說完,唇已經(jīng)被堵上。
凌瑯像一匹失去理智的狼,銳利的牙擦過唇舌,到最后兩人的口中都帶了血腥味。
捆著人的衣帶松開些許,謝相迎一只手脫出,當即扇在了凌瑯的臉上。
“我是你的帝師,你怎么可以做這種事。”
謝相迎一雙眸拉著血絲,凌瑯在清凈齋時說過不會迫他的,這些話難道是假的么。
凌瑯愣了片刻,棱角分明的臉上多了片紅印,他看著榻上的人,一雙眉緊緊蹙在一起。他在思考,為何夢中的痛會如此真實。為何方才在他身下求歡,與他無盡纏綿的人會突然變了性情。
即便是夢,也不可以么,謝相迎就如此討厭他。
“做哪種事,帝師方才不是很高興么,也不知是誰雌伏在朕身下,要朕疼他。”
凌瑯的音聲入耳,謝相迎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凌瑯,你瘋了!”
謝相迎從不知凌瑯會有如此一面。他對凌瑯被凌傾允傷害的痛心,還未來的及鋪陳開來,如今居然也要親自面對這比凌傾允更可怕的人物了,凌瑯怎么會說出這樣傷人心的話來。
凌瑯冷冷笑了笑,道:“朕本來就是如此,謝恒云沒跟您說過么。朕是個怪物,是個瘋子,朕與凌傾允一樣都該死,要不是你,若不是你,朕又怎么正常的起來。”
從繼位那一刻,凌瑯便帶上了一張面具,他對著凌傾允百般順從,對旁人安插過來的棋子濃情蜜意。他面上帶笑,背后能將刀子通進人心窩里,唯獨對謝相迎那些笑是真切的。他是利用過謝相迎,但如今他已經(jīng)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謝相迎了,可卻始終無法留下這個人。
謝相迎對所有人笑,他身上的光可以落到北齊的每一個角落,卻不愿分一點點施舍照亮他。
這個人寧愿死,都不愿留下。
凌瑯的心在看到謝相迎對他橫眉冷待時,都被刺得厲害。
“你放開我,咱們有話好好說。”
謝相迎被迫咽了一口血,艱難地說著自己要說話的話,他希望能拉回這個人點滴清明的思緒,至少先將他放開。這樣的姿勢,讓他不堪到了極點。
“再沒有那好好言說的機會了,帝師。”
謝相迎看到凌瑯笑了笑,一如那日上元夜般動人。
謝相迎被這樣的笑容晃了晃神,下一刻,如刀刺骨。
未有情,未有愛,比之清凈齋時的繾綣,謝相迎更愿意將之稱為折磨。
謝相迎如同砧板上的魚肉,所做的唯有一遍遍喊著“凌瑯”的名字,直到雙眼變得模糊,口中再也喚不出這兩個字。
身上很痛,但遠不如一顆心破碎時的痛。
為什么,為什么要如此對待他。
“謝相迎。”
混沌中,謝相迎聽到有人在喚他的名字。
“為什么,不愿留下。”
輕柔的吻落在唇邊,凌瑯看向謝相迎的目光是那樣溫柔又疼昔。
他想要謝相迎親一親自己,哪怕是施舍也好,可謝相迎還是走了。像是個冷心冷情的人,想起來時便送他一只糯米做的兔子,若不想,便走的干干凈凈。
謝相迎驀地笑了笑,那笑容十分明朗,又帶著些凄艷之感。他的唇被咬破,在沒有血色的臉上留下殷紅的血跡。
沈為川曾說北齊的第一美人出自謝府,凌瑯曾經(jīng)是不信的,如今越是見這個人,便越發(fā)覺得自己之前有眼無珠。
天下之大,無人能及的上他的相迎。
“若是他,你也舍得么?”
“他?”
凌瑯愣了片刻,看著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人,一時慌了神。
什么他,謝相迎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
謝相迎做了一場大夢,夢里見到過凌瑯最溫柔的時刻,也見到過他最無情的一面。
他醒來時,榻上掛著的傳音鈴無風自動,干澀的喉嚨中發(fā)不出一點聲音,腦袋也昏沉的厲害。
謝相迎想喚一喚卓螢的名字,但剛張開嘴,兩行淚便從眼角落下。
他不想做任務了,死了也好,怎么也好。
“主人……”
卓螢聽到鈴聲,即刻沖進密室,謝相迎睡了整整兩日,再醒來時,整個人像是蛻了一層皮。
“主人,你怎么了。”
卓螢伸手去摸謝相迎的額頭,發(fā)現(xiàn)在這人身上燙的厲害。
“主人,我去請郎中。”
“不……”謝相迎伸出手,拉著卓螢的衣袖,道,“不要請了,會被人看到。”
這北齊之中,到處是凌瑯的眼線,若有郎中到攝政王府,凌瑯會知道的。
“主人,可是你。”
“我沒事。”謝相迎看了卓螢一眼,許久才問道,“是不是只要這具身子里有魂魄,你便能活著。”
謝相迎這一問讓卓螢當即愣住,她跪在榻邊,問謝相迎道:“主人怎么會問這些?”
“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
謝相迎拉著卓螢的袖子,始終在問這個問題,他眸中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是再沒有活下去的念頭。
“是……”
卓螢低聲道了一句,原來的謝家公子是在晴湖中被淹死的,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她才選中的謝相迎,若是謝相迎身死,她可以再挑選別的宿主。可是,她不愿意,也不想讓謝相迎死。
“主人,你不要離開。”卓螢緊緊拉著謝相迎,她臉上沒有淚,只連聲懇求道,“是誰惹你生氣了,我?guī)湍銡⒘怂貌缓茫悴灰摺!?br />
她遇到謝相迎已經(jīng)用光了自己所有的運氣,倘若謝相迎死了,她寧愿跟著一起再也不醒過來。
“阿螢。”
謝相迎的心口疼的厲害,他不愿再過這樣死去又活過來的生活。
“主人,您不能離開,阿召在等您,謝二公子在等您,江夫人,謝大人都在等您。”
“這具身體里還會有別人。”
“那不是您!”
這是頭一次,卓螢在自己面前有這樣強烈的情緒,謝相迎還以為這丫頭永遠都是那樣傻乎乎的呢。
“我值得么?”謝相迎問了一句,謝相迎頭一次感受到如此熾烈的感情。
“值得。”卓螢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她看著謝相迎道,“您是那樣好的一個人,那樣堅韌,那樣勇敢,為什么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做出這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您忘了么,您說過要為自己而活的。”
“為自己活著。”
謝相迎的目光放空,失神許久,他都快忘了,原來他曾經(jīng)也想過為自己活著。
他真是被凌瑯氣糊涂了,他是獨立的一個人,為什么要如此在意凌瑯。
“我,不走……”謝相迎道了一句,緩緩閉上眼睛,
“我去叫阿召請府上的侍醫(yī),主人等我。”
卓螢說罷即刻往密室外去。
王府的侍醫(yī)方長九年紀不小,經(jīng)歷了大風大浪的人,在掀開謝相迎的錦被看到那滿身的痕跡時,心下還是狠狠揪了一揪。
那里有這樣做事的,是在殺人,還是在疼人。
方長久給謝相迎留下了外用的傷藥,又寫了一張方子讓卓螢去抓藥。
明明是在夢里中的事,卻在身上留下了傷。
謝相迎看著那日順手掛在床頭的鈴鐺,費力抬起手,將那串礙眼的東西打落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謝相迎:張念汝給你蓋被子
凌瑯:朕他媽也給你蓋過!
今天更新早一點,以后還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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