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蘇瀟瀟？”

        陛下開口之后，震撼的當然不止蘇瀟瀟一個。

        趙凇是誰啊，全星際人都知道的“性冷淡”男神！

        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是一個樣，表面禮貌，內心冷漠，不會因為你出身卑賤而輕視嘲諷，也不會因為你尊貴美貌就另眼相看。

        這樣一位無心無情的男神，居然會主動問一個女人的名字？

        等等，這女人好像也是主播？

        蘇瀟瀟剛才還一片平靜的彈幕，瞬間出現爆炸式增長：

        ［怎么了怎么了？主播干什么了？］

        ［陛下為什么問這個瀟瀟？］

        ［這什么蓮花天花板是什么？一臉懵，是主播搞了什么騷操作？］

        ［前面的，這是第一批里有名的咸魚主播蘇咕咕，操作是挺騷的，］

        ［啊！瀟瀟我記得她！她也來了？］

        ……

        蘇瀟瀟在穿越之后鐵了心摸魚，軟硬不吃，公司拿她沒辦法，只能把她冷藏處理，取消了她所有的排位推薦。

        觀眾只出不進，直播間的流量當然越來越低迷，眼看就要徹底無人問津。

        但星海上億的宣傳費用不是白來的，第一批被投入的七名主播，每一位都是千挑萬選，在前期宣傳里投入巨大。

        現在一有人提起來，許多也觀眾都克服了網民七秒記憶的特性，記起了她這個曾經的七分之一：

        ［嗐！我就奇怪，不是說七個人，怎么一直少一個？還以為我記錯了。］

        ［我以為是和那個宮女一樣早早淘汰了？原來是在偷懶劃水？］

        ［我去看回放了，看看主播水時長的操作有多騷？］

        ［樓上別看，她播房檐下的鳥孵蛋播了一個月！從孵蛋到破殼到飛走，超無聊。］

        ［艸你居然追完了，你比咕咕主播無聊多了！］

        ［對，她咕咕主播的外號就這么來的，什么蘇瀟瀟，就是咕咕咕！］

        ［咕咕主播名不虛傳！］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已經看了，真無聊，這主播是我等社畜界楷模！］

        ……

        但被討論的蘇瀟瀟此刻卻顧不得看眼前密密麻麻的彈幕。

        迎著趙凇的目光，她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幾乎手足無措。

        但蘇瀟瀟身為優秀主播，一向是心里越緊張雜亂，臉上反而越平靜冷漠的。

        因此現在，蘇瀟瀟面無表情，只簡單應了一句是：“是。”

        秀女這么高冷疏離，趙凇卻也未惱，微微頷首，反而溫聲道了一句：“很好。”

        但就這么簡單的兩個字，由不近女色的溫柔刀趙凇說出來，也足夠令關注這一場賞花宴的百萬觀眾們議論紛紛：

        ［？？？］

        ［很好？什么很好？哪里很好？］

        ［瑟瑟在瞪男神，好明顯！］

        ［哈哈哈哈我瑟瑟姐不服！］

        ［瑟瑟姐肯定在想，老娘喘成狗也才一句不錯，她干什么了就很好？？？］

        ［啊有沒有提醒一下瑟瑟，這是帝國哎，這么瞪陛下被發現是要被殺頭淘汰的吧？］

        蘇瀟瀟在疑惑里低頭沉默，對直播間的火熱毫不在意，但主位上的皇后安娜卻有些坐不住。

        身為星海主播第一人，不論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還是公司利益，都不會愿意陛下的關注和流量，落在消極怠工的主播蘇瀟瀟身上。

        安娜皇后側身看向趙凇，輕聲慢語，雍容大方：“陛下，幾位秀女都瞧過了，時候還早，不如宣教坊司來侍宴？”

        一旁琴嬪也配合的捧哏附和：“是，臣妾也聽說了，教坊司最近，好像排了一首從未聽過的新奇曲子呢！”

        真正的琴嬪是自小服侍陛下的御前女官，因為自幼服侍的情分被封為嬪，只不過后來因為重病，身份也和皇后一樣，被第一批投放的主播占據，之后就一直跟在全新的安娜皇后后頭，當個應聲蟲。

        每次看到這兩個已被換了內芯的后妃，趙凇都覺心如深淵，復雜至極。

        但在眾人眼中，趙凇卻沒有絲毫異狀，只是有些疲憊厭倦般按了按額角，但對皇后與琴嬪的建議，卻仍舊配合的點了頭：“宣。”

        一聲吩咐下去，窗外就傳來從遠到近的悠揚曲樂。

        下一刻，殿門大開，一個身材高挑、神色疏離的紅衣舞姬當前進殿，領著十幾個人，依次跳動起來。

        這個紅衣領舞雖然舞得不錯，但表情僵硬，眼神還動不動就看一眼直播鏡頭，蘇瀟瀟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不熟練的新人主播。

        事實上，在皇后和琴嬪的安排下，眼下能出現在這個節目里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穿越來的第二批主播。

        星海的確手眼通天，但有《異世界文明保護法》在，也不可能在趙凇身邊無止盡的塞人——

        操作太明顯，暴露了星際文明，整個星海集團填進去都不夠賠款的零頭。

        第一批的七個，是最受重視的，身份安排都提早準備了很久，不論皇后妃嬪，還是宮女秀女，都是可以近距離接觸陛下，不論攻略還是宮斗，都打下了良好基礎。

        到了第二批，身份就明顯差了很多，除了普通宮女，就是眼前這些教坊司的樂女舞姬，沒有安娜創造條件，連見陛下一面都不可能。

        就算是這樣，這一批穿越來的主播顏值，也都在平均線以上，環肥燕瘦、各具風騷——

        可見公司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

        蘇瀟瀟微微挑眉。

        原本因為趙凇的關注，她冷清的直播間已經熱鬧了很多。

        但她堅持的將直播畫面鎖死在蓮花藻井，任憑彈幕怎么要求都堅決不營業，直到現在新主播的出場，觀看人數瞬間腰斬，并且現在都在不停下降。

        不過蘇瀟瀟擺明了就是水時長，當然不會在乎什么直播熱度，只當自個是來看演出的現場觀眾，不但不出門票，還能白嫖星海的保底工資，天下再沒有比這更美的工作。

        前舞之后，就是一個梳著雙螺髻的綠裙歌女，踏著笛聲走了進來。

        這綠裙歌女羞澀靦腆，有一種小家碧玉的可愛氣質，沒什么印象，大概是星海新簽的新人。

        蘇瀟瀟的目光隨意的從歌女，挪動后面吹笛子的樂師身上，眉心忽的皺了起來——

        這個樂師是個男人！

        而且看臉還有些眼熟，沒記錯的話，還是個大眼博上頗有名氣的網紅博主，叫什么……什么先生？

        彈幕也有些奇怪：

        ［哎？居然還有男人？］

        ［這不是任先生嗎？那個靠和男朋友秀恩愛火起來的網紅gay！］

        ［別啊！我對男同不感興趣！］

        ［陛下也是直男啊！第一批里兩個男的不是都淘汰了？］

        ［可能是上兩個不行？小任任這么極品，說不定陛下就彎了~］

        蘇瀟瀟從彈幕里回過神，忍不住有些生氣。

        因為一開始不能確定趙凇的性向，第一批投入的主播里，其實有兩個男人，安排的身份一個是宮中侍衛，一個是世家子弟，幾次接觸之后，就惹怒了陛下，被打包貶去了邊疆看守，公司的星網只覆蓋了皇城，現在連個消息都沒有。

        經過這件事，明明已經能夠確定趙凇對同性沒有興趣了，可公司為了不放棄這部分受眾，居然還沒死心，又投放男人進來！

        他們把趙凇當什么？

        但更讓蘇瀟瀟震驚還在后面。

        這網紅任先生吹的是玉笛，曲子是星際歌后的成名曲《光》，對于大周來說，當然新奇，但不知道為什么，蘇瀟瀟聽著，總覺著好像有哪不對勁。

        笛聲之后，綠裙歌女開聲相合。

        《光》的最開始，是一段沒有歌詞的純音樂哼唱。

        但只這一聲開嗓，就已令眾人渾身一震！

        這聲音通透震撼，空靈磁性，縹緲里又帶著獨特的韻味，風一樣的吹過耳朵，回繞不絕。

        這熟悉的嗓音一響，蘇瀟瀟就立刻聽出來了——

        這分明是《光》的原唱！是已經去世的歌后原音！

        有作假的歌聲在前，在看那樂師的笛聲，就也十分明顯了。

        ［嗚嗚嗚是歌后的聲音！］

        ［笛子也是假的吧？］

        ［艸這笛聲是國手王老先生的錄音吧？在星際學院教材里的！］

        ［假吹假唱啊這是，這操作好騷］

        ［退票退票！］

        蘇瀟瀟目光在自己直播間上一掃，彈幕果然也在議論紛紛。

        這場所謂的“新奇”曲子，全是憑借著兩個世界的文明差距，用提前錄好的歌聲笛聲，明目張膽的作弊。

        蘇瀟瀟再抬眼看去，趙凇果然被歌聲吸引，在這堪稱神級的歌喉樂曲里滿面沉醉。

        不過許是這聲音過于震撼，陛下微微闔眼，只沉醉于歌聲，卻是一眼沒留意吹唱的人。

        看到趙凇的反應，方才還氣呼呼的蘇瀟瀟，忽然就平靜了很多。

        沒關系，星海再不要臉，只要陛下的“性冷淡”人設不倒，這個攻略計劃就是失敗的。

        垃圾公司，遲早倒閉。

        綠衣歌女后面的歌詞也沒有，真的就是全程哼出了一段純音樂。

        見狀，因為歌后原音一股腦涌入新人直播間的觀眾也一個個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就全程啦啦啦啊］

        ［太好笑了，男神肯定沒見過這樣的表演……］

        一曲“唱罷，”歌女滿面羞澀，柔柔俯身：“奴白氏，拜見陛下。”

        趙凇睜眼，面帶沉思：“怎的只有調，沒有詞？”

        白歌女聲音柔媚：“奴婢不通文墨，還未曾填詞。”

        蘇瀟瀟冷笑，不是沒有詞，是原詞是星際通用語，不敢唱罷了。

        彈幕也在議論：

        ［這新人臉皮有點厚哎……］

        ［這主播自己的嗓子和歌后完全不是一個層級，老實說作為歌后鐵粉，有點惡心］

        ［沒有歌后開場絕對沒有現在的效果。］

        ［無所謂，又不是歌手選秀，能騙過陛下不就行了？］

        ……

        白歌女雖然看見了這些議論，但不論表面還是內心，都沒有一點在意，只是怯怯的抬眼，看向御座上的趙凇。

        被歌后粉絲罵又怎么樣？流量才是王道，黑紅也是紅。

        重要的是一鳴驚人，驚艷陛下，只要能把男神攻略下來，她就是星海最紅的主播！

        但讓白歌女失望的是，或許是前后差距真的太大，陛下雖然也夸了開場驚艷，給整個教坊司都放了賞，但對她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

        見狀，安皇后只好主動開口：“陛下登基多年，卻后宮空虛，臣妾每每想起，都覺不安，今日這許多新人都在，色藝俱佳，若有能入陛下眼的，不如冊封一二，也好為陛下排遣寂寞，延綿后嗣。”

        安娜在公司安排的大周禮儀培訓課程里，顯然也是下了功夫的，這一番用詞口氣，沒有一點外來者的違和，再加她端莊典雅的大小姐氣質，還真像一個賢良淑德的大周皇后。

        趙凇抬起嘴角看她，溫潤和氣：“皇后既有此心，后宮庶務，自然由你安排。”

        安娜不出意外的應下，假裝沉吟一陣，就按照公司要求，結合主播們的流量，說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安排：

        秀女瑟瑟封瑟貴人，算是位分最高的，

        歌女白氏封美人，還有一開場領舞的紅衣高氏，是教坊司（公司）特意選出來的，舞姿出塵，相貌冷艷，便封了常在。

        剩下還有四五個，就是些低位的采女選侍。

        不過不論位高位低，得封的卻全都是星際主播——

        就是光明正大的黑幕操作。

        趙凇仍然微笑著，一點沒有反對，這安排就這樣定了下來。

        但這還不夠，一旁的琴嬪又提起了另一個人：“添了這么多姐妹，倒把任樂師落下了，方才的笛子這般好，陛下要不要賞他？”

        這就是在為任網紅示好鋪路了。

        任樂師是一個生著桃花眼的白面小生，行禮時桃花眼往上一挑，就露出特有同性魅力來。

        身為大眼的當紅博主，任先生的粉絲十分活躍，伴著琴嬪這句話，她的直播間也立刻涌入不少流量：

        ［琴姐姐神助攻~］

        ［幫我小任先生的都是好人］

        ［等任先生掰彎男神，馬上就給琴姐姐升級！］

        ［小任的粉絲們，禮物刷起來呀~］

        ……

        這條彈幕閃過之后，直播間立刻此起彼伏，刷出了一波絢爛的禮物特效，閃得琴嬪嘴角的笑都深刻不少。

        趙凇聞言看向琴嬪，沉思片刻之后，點了點頭：“也好。”

        不等觀眾反應過來，在琴嬪的笑意里，趙凇的下一句話就出了口：“既然琴嬪喜歡，就準他凈身入宮，日后貼身服侍你。”

        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像是炸雷一樣轟動了所有直播間。

        但沒等彈幕反應過來，剛剛決定了大眼網紅博主命運的陛下，就又繼續問：

        “秀女蘇瀟瀟的字……齊整端正，為何沒有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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