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法語老師
“這是哪里?”
朱諾安跟隨冉阿讓走近城鎮,她遠遠看到路人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把毛衣套上。從現在起,她就是男人!
“grasse”,冉阿讓看了一眼身邊的真姑娘假小子。天氣正熱,太陽暴曬,她卻把她的厚羊毛外套穿上了。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心下了然,她原來是這個打算。
格拉斯?草鎮?聽起來又像格瓦斯。想到格瓦斯她就好想喝一杯冰鎮汽水……她本來穿著襯衣還算透氣,能揮發汗水,毛衣一套她只想學哈巴狗吐舌頭散熱了。朱諾安強忍著不適,跟隨冉阿讓走入七扭八拐的街道。
這個小城鎮也是個山城,怎么這么多山坡啊!朱諾安兩條腿像面條一樣發軟,她估摸著出獄后她每天都快日行十萬步了。她抬眼看在她前面背著大包拄著木棍健步如飛的冉阿讓。這位壯漢大哥好像爬坡很輕松嘛,負重都走這么快,早知道她在路上也撿根樹枝當登山杖了。
她猜測他應該是去鎮中心,她忙不迭地跟著。如果她準備開啟撿垃圾事業的話肯定是繁華商業區才有垃圾撿嘛!雖然他不想跟她交流,但是她可以圍觀他怎么操作的,跟在前輩后面沒有肉吃也有湯喝。
19世紀的小鎮真的很小,他們很快就走到小鎮的繁華區。她發現一路上人們見到冉阿讓就驚慌地避開,那些眼神就像……昨天那對父女看到她時那樣厭惡。朱諾安沒由來的一陣火,憑什么歧視社會邊緣人士!人家大哥靠撿垃圾生存,也是自力更生!而且他會說英語就已經比你們這些普通法國人強了,說不定他有一個很不錯的過去,只是世事無常流落街頭,你們這些衣著鮮麗的人就一定確定自己的未來一片光明不會跌落塵埃么?
朱諾安心里憤憤,她走快了一點,緊跟著冉阿讓。她想自己也是19世紀的社會邊緣人,就應該跟同類互幫互助,打倒歧視。
冉阿讓心中也有一團火,從昨天到今天,這就是這個世界對他的方式!那些人的眼神像毒蛇!像刀子!
突然那個叫juno的怪女孩靠了過來,“john,別理他們。他們都是xxx。”雖然以他的英語水平還不能完全聽懂她的話,但她看著他目光如炬。冉阿讓本來想到達格拉斯后,他就不跟這個怪女孩有所牽連,畢竟他們各自有旅途要奔波,即便她一路跟著他,他也沒有放緩腳步。但是現在……
冉阿讓走慢了點,好讓她跟上。他們一路走到了小鎮噴泉廣場。實話實說,這個小鎮如果在未來發展旅游業應該能狠賺一筆。朱諾安從廣場抬眼望去居然能看到海!那是地中海!看來這個地方沒來錯,不過這距離也太遠了,望山跑死馬。正當朱諾安看著遠遠的海面計算自己走過去要多久時,冉阿讓已經徑直走到廣場旁的大樹下,把包袱放下,坐在樹下那條木椅上歇腳。朱諾安也趕緊跟過去坐下。她想今晚可能要在這個小鎮住一宿了,如果她不想睡草棚或露宿街頭,她就得有錢。
“你打算干什么呢?”她先開口了。
“休息,掙錢,去蓬塔利埃。”
這段話傳入朱諾安耳朵后,她腦子里只剩下掙錢兩個字。
“怎么掙錢?”朱諾安單刀直入。
“……”
冉阿讓看著朱諾安想,她真的是不曾勞動過。只要肯出賣體力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方法活下去了,只要肯出賣體力……他的思緒又飄到1795年那個冬夜,只要那時有人愿意買他的體力,他會去偷盜一根面包嗎?
朱諾安也發現她這個問題很傻。她在留學期間也打過工,想掙錢當然是找工作啊。于是她說:“我是個女人。我不會法語。”
冉阿讓回過神,他看著她沒有說話。一個剪發的穿褲子的女人肯定找不到工作,但是她現在是男人,她穿上外衣不就是為了遮掩她的性別么?
他想了想,發覺她的聲音還是很明顯,但是他決定幫她,“你不要說話。你跟著我。我幫你。”
朱諾安聽到這話感激不盡。她果真沒有看錯人,她時來運轉了。這等于找了個當地人內推啊。但是他好像要去另外一個城市,也只能幫她一時,剩下的還是得靠她自己。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攢夠船票錢,估計還得在法國呆好久。不會法語肯定不行。她決定趁這個會英語的大哥還沒離開前,讓他教自己幾個實用短句。
“aurevoir是什么意思?”她還記得小警察分別時教她的這個詞,她真的很好奇。
“……什么?”冉阿讓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聽到再見,以為她這就要走了。
朱諾安重復了一遍。
“再見。”
“啊?”朱諾安也以為冉阿讓這就要走,剛剛說好帶她找工作呢。
“aurevoir,意思是再見。”
原來如此。看來人民警察沒有拿她尋開心。誒?她記得法語再見應該是adieu呀。她把這個疑問告訴了她的臨時法語老師。
“adieu是……”冉阿讓還沒有學英語里的永別怎么說,他一下無法回答。“這個詞不能隨便說。”他轉頭看她,灰藍眼睛透著認真。
“……”朱諾安一陣心顫,不會吧,不會如她想的那樣吧……
“是不好的詞嗎?”朱諾安聲音顫抖。
“嗯。”
天哪!一切都合理了!她想起來她出獄時對著哥迪維婭說了這個詞,她不會恨她吧?也怪不得她對小警察說完后,他沖上來抓她的手。這是在侮辱人民警察啊!她想起javert欲言又止的無奈表情,確實很像廣東人聽到外地人傻乎乎用“丟雷樓母”打招呼時想責備又不忍心的樣子……
“你會說多少法語?”
朱諾安又扳著指頭細數了一遍,“你好,早安,晚安,先生,謝謝……”
“pizza是什么?”冉阿讓沒聽過這個詞,這是法語嗎?
“一種意大利的食物。”朱諾安想,這個時代的意大利人還沒有造出披薩嗎?
意大利?難道她是意大利人?可是她會英語不應該是英國人嗎?冉阿讓從來沒有見過外國人,他不知道英國人長什么樣也不知道意大利人長什么樣。正當冉阿讓要開口時……
“你教我幾個法語吧。能用的。”她歪頭想了想,比如“吃飯,洗澡,睡覺,工作,錢,船票,英國”。她想這幾個詞應該能讓她茍上去英國的船了。
冉阿讓一個個開始教。
正當朱諾安苦練痰音的時候,有一群孩子跑來在噴泉廣場玩耍,他們看見了冉阿讓和朱諾安,于是沖過來朝他們做鬼臉。
“哈哈哈哈叫花子!”有幾個孩子上前撥弄冉阿讓放在地上的包袱,搶著他的木棍玩。
朱諾安練習被打斷真的很不爽,這幾個詞關系到她的未來生存,幾個小崽子想斷她生路吧?熊孩子真是貫穿古今中外,沒人管么?她瞥了一眼冉阿讓,他這么壯的個子此時一點震懾力都沒有,哪里還有在路上瞥她時那氣勢洶洶的樣子,簡直像一只破爛的巨型公仔熊。
朱諾安站起來了,“咳咳!”
她在現代就不爽熊孩子,礙著熊家長在旁的面一直沒敢發作。她看了眼廣場,現在這些熊孩子家長不在,那她不介意當一回家長。
她上前一把奪過在臭屁孩手里舞來舞去的冉阿讓的木棍,叉腰看著這些屁孩們。這些都是七八歲的小男孩,身高上朱諾安就占優勢。她拍掉還在扒拉冉阿讓背包的熊孩子的手。就算那些熊孩子都扒拉冉阿讓的衣服和胡子了,他也只知道躲著這些孩子。
“你!過來!”
朱諾安把木棍懟地上。其他孩子見面前這個長相奇怪的人要動真格了,都呼啦作鳥獸散了。面前這個舉動最過分的男孩子卻像被嚇呆了。
朱諾安看著這個五六歲男孩被嚇得雙眼無神的樣子有點想笑。
“噫——”,她彎腰朝他做了一個鬼臉,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嗚哇——”,小男孩哧溜一下被嚇跑了。朱諾安很得意,但突然反應過來,她的鬼臉有這樣嚇人么?
午后的廣場又安靜下來。朱諾安坐回椅子上,把棍子遞回給冉阿讓。
“謝謝。”冉阿讓認真地說。
“不客氣”,朱諾安擺擺手,舉手之勞。她轉頭看他,這位流浪壯漢其實色厲內荏嘛,不過他要是真對孩子動粗,她才看不起他呢。“不客氣,法語怎么說?”
等冉阿讓歇夠了,朱諾安也把那幾個詞練的差不多的時候,冉阿讓決定在城里轉轉尋找工作。他們離開噴泉廣場時,冉阿讓彎腰從噴泉池里掬水喝,又把喝空了的水袋往噴泉池里一撈,算是裝滿了。他直起腰示意朱諾安也喝一點,畢竟天氣炎熱,他看到她的汗都濡濕頭發了。
朱諾安擺擺手,她確實很熱,但是她不想喝噴泉水,這跟喝臟水有什么區別。她剛才還看到那幾個小屁孩腳踩在水里呢!她看了眼他的水袋,不會吧,她之前喝的水也是這樣的水?噦了。
冉阿讓看朱諾安這樣也沒有多說。兩個人離開廣場往城鎮里探索,冉阿讓希望找到工廠,這樣他就可以掙了今晚住宿和吃飯的錢。他看了眼旁邊的朱諾安,這對他的新朋友也很重要。他已經決定幫她。
幸運之神再次降臨。他們才走過三條街就看到一個工廠,而工廠的工人正在從幾輛大馬車上卸貨。冉阿讓低頭對身邊的朱諾安說:“不要說話。”
朱諾安心下了然,于是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決定再含胸駝背一點。從現在開始,我是個啞巴男孩,朱諾安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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