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了傷勢,  寧茜又回到了紫荊公館。

        秀場結束之后，還有為期好幾天的商務合作酒會。

        寧茜四下里打量了一番，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不少盛宇注資的媒體平臺。

        ……雖然舞臺上的風波已經(jīng)度過,  但是事情顯然還沒有結束。

        不到一天的時間里，已經(jīng)足夠盛宇成功造出一個熱門新cp。

        寧茜看著手機上的熱搜榜，人魚公主王子和寧茜秦笑陽通通居高不下,  儼然已經(jīng)超過了深城時裝秀和紅毯女神。

        推力從何而來，根本毋庸置疑。

        雖然仍舊不知道秦笑陽還暗藏了什么把柄,  但是寧茜面上的風度維持得極佳，不但成功地洽談好了幾場明年的商務合作議案,  甚至還能有閑心和盛宇旗下的藝人一同敬酒。

        大概是為了迎合時裝秀的慶典,  紫荊公館的大廳里擺了整整一墻的巨型香檳塔，頂端的酒液順流而下,  直到注滿金字塔底層的所有高腳杯，玻璃同金酒磕碰的聲響璀璨奢靡。

        這大概也是演藝圈的傳統(tǒng),  新星的藝人會親自取了杯酒,  向前輩敬酒。

        寧茜雖然被洛一鳴稱為小寧老師，但本質上還是個剛畢業(yè)沒多久的影視新人。

        更何況這里還有不少圈內(nèi)資方，更不是能夠擺架子的地方。

        因而寧茜相當謙遜,  凡是遇見了前輩,  都溫聲問好,  再將酒杯低二指遞上。

        “宋前輩，這杯敬您。”寧茜落落大方地遞上酒,  “希望來年有合作的機會。”

        對面站著的是宋楷毅，盛宇的頂流之一,  當初還和秦笑陽做過同期。據(jù)傳,  二人私交甚篤。

        “嗯。”宋楷毅眉眼上挑,  生一副刻薄面相，見寧茜有意討好，不但不客套，甚至還指點起來：“你就是星夢去年簽下的a級？我看了你的片，不過如此。”

        洛一鳴在背后暗暗握拳，卻不敢發(fā)言。

        ……有本事去《瀲滟》片場看看再說話啊！

        他可不覺得寧茜的演技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大腕差！

        寧茜毫不生氣，語氣甚至帶著點欣喜：“我的確還有很多不足，愿聽宋老師不吝賜教。”

        宋楷毅不過是借著秦笑陽的名義來鎩鎩她，哪可能真的研究過劇本。

        但見周圍的娛記已經(jīng)湊近，只能硬著頭皮道：“演得太假、對話生硬。妝效也差，呃，又臟又丑。”

        寧茜緩緩綻開一個笑：“哦？您說的是哪部片子？”

        宋楷毅有點尷尬，含糊道：“……就最近播出的那部。”

        寧茜微微偏頭：“您是說，金山衛(wèi)視獨播的那檔電視劇《山有扶桑》？”

        宋楷毅揚眉，點頭。

        寧茜的神情有些莫名，卻仍笑得和善，低了低身子碰杯。

        “謝謝宋老師指點了。”

        寧茜轉身離去，向香檳塔旁的品牌方敬酒了。

        宋楷毅總覺得有點怪異，趁沒人處掏出手機，偷偷看了眼紫荊公館的直播，眼前一黑。

        [宋某人就愛瞎指揮，臉不疼？]

        [宋ky這是咋了，簡直像是故意挑事]

        [這不是我家小羊的人魚公主嗎！姐姐好漂亮！]

        [一個新人演員而已，咱們毅哥還說不得她？]

        [樓上，飯隨愛豆，都沒腦子了？看看片子再說話行不？]

        宋楷毅點進了彈幕里的鏈接，正是《山有扶桑》的電視劇演員表。

        『女二號：寧茜』

        『飾演因體弱多病、從小被親生父母拋棄，后被一對聾啞拾荒老人收養(yǎng)的“假千金”。

        是已播出劇集中，唯一一個尚無臺詞的主角。』

        底下是一張劇照，垃圾場的背景里，女生身著破舊棉襖，一雙眼睛卻明亮異常。

        ……宋楷毅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得疼。

        他剛才怎么點評人家的？

        對話生硬、妝容太臟？？-

        寧茜游刃有余地游走在社交場里。

        站在香檳塔邊，意味著隨時都需要應付上前的資方和圈內(nèi)前輩。

        娛樂圈也是名流圈，一層層的等級看不見摸不著，卻容不得一點差錯。

        見到哪個層次的人該彎腰、遇到什么樣的人該抬高。

        人來人往之間，心思飛轉，恨不得個個都頂著張假面，活成個人精。

        唐緣已經(jīng)幫不上她的忙了，垂頭安靜地同對面的助理交接工作，一邊心驚膽戰(zhàn)地聽寧茜推拒了某家平價美妝的代言合作。

        萍姐叮囑過她們，不能惹品牌方生氣。

        但這不是寧茜第一次，明確地表態(tài)拒絕了。

        啥也不懂的小唐真的好害怕！

        唐緣在紙上刷刷記著報價和合同要點，手腕都在抖。

        “……我目前合作的幾家品牌，都有妝字許可。其中一家還有兩年推廣大使合約，合同期內(nèi)，不方便再接競品代言，實屬抱歉。”

        “貴品牌方的產(chǎn)品我也曾聽圈內(nèi)朋友推薦過，若有機會，私下里我也會多多談及的。”

        對方為難地立了會兒，還是友善地握手走了。

        見寧茜身旁沒人了，唐緣抱著一大沓合同草案，悄聲問：“大小姐，歇會兒嗎？”

        “不用。”寧茜語速很快。

        “你站在這兒，大家都會來跟你談生意的。”唐緣指了指一旁的沙發(fā)，“去休息會兒吧，當人精不累？”

        寧茜笑了下，拍了下她的肩：“辛苦你了。”

        唐緣跟在她后面，連水都來不及喝，還得刷刷速記，筆都沒停過。

        唐緣憋了下，大了點聲：“我是說你！”

        她干的不過是不動腦子的活兒，寧茜卻得挖空心思地和一幫最精明的商人打算盤。

        誰更辛苦，一目了然。

        “我還好。”寧茜輕聲說，“……我要等他們，找上我。”

        唐緣沒發(fā)覺，寧茜卻是意識到了。

        來找她洽談合作的品牌方里，盛宇合資的公司，明顯比預想的多得多。

        ——這些人，都是為了“和秦笑陽綁定的”寧茜，而來的。

        截至到目前，一共有九個合約相關。

        四個品牌代言，三部影視合作，以及兩個明確提出、和秦笑陽合作的節(jié)目。

        寧茜清楚，只要寧茜秦笑陽的熱搜多掛一天，未來的變數(shù)和風險就會聚積得更多。

        所以，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里，摸出盛宇愿意為這位“太子”開出的底價。

        這樣，她和星夢，就可以用最小的成本，來選擇解決問題的方案。

        而現(xiàn)在……寧茜環(huán)顧了一圈偌大的廳內(nèi)。

        過半數(shù)的投資人，都已經(jīng)與她打過了照面。

        盛宇，大概已經(jīng)暴露光了自己的底牌。

        而這僅僅是事發(fā)后的、第19個小時。

        后臺休息室。

        秦笑陽面色猙獰：“什么？？你說寧茜拒絕和你合作？”

        他的聲音無比憤怒，叫對面的品牌方都嚇了一跳。

        那人正是方才找過寧茜的平價美妝代理人，聞言，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抹了把汗：“秦少爺，是這樣，我打聽到寧茜現(xiàn)在身上有競品代言，期限是兩年……”

        “你是不是蠢？？？”秦笑陽又摔了件東西，地面都微微震顫，“她一個新人演員，最多接一個單品線推廣大使，哪里來的競品約束？？”

        “我讓你至少把合同遞過去，這么點屁事都干不成，還想要我爸投你的公司，你做的什么夢？？”

        代理人并不清楚演藝圈的內(nèi)情，尷尬地退了步，避開了秦笑陽的嘶吼：“那、那我再去問……”

        “問個屁！你給老子滾回來！”

        他已經(jīng)被寧茜拒絕，這張牌顯然就沒了作用。就算到時候把這個資源直接送上，也是人家星夢不會要的廢品。

        秦笑陽越想越氣，自己精心準備的合約一個個被寧茜打回，他的面子根本掛不住。

        他找不到可以摔的物件，干脆一腳踹在蹲下收拾的貼身助理背上，怒道：“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連個娘們都搞不定！”

        他舔了下唇：“大不了就是綁了直接上了的事兒，哪來那么多扯閑。”

        助理忍著痛：“不行！真的、真的這么做了，就是老爺也保不住你啊！”

        秦笑陽當然知道違法犯罪的界限，慢慢地冷靜下來，暴躁地又是一腳：“我要你廢話？？”

        助理不敢言語。

        秦笑陽咬牙切齒地喃喃：“我當真是奇了怪了，這個逼女的還真邪門兒，簡直像是知道我要干什么一樣，防得跟什么似的。我尋思著之前也沒得罪過她，她究竟是從哪兒知道……”

        他的聲音陰鷙低冷，聽著讓人毛骨悚然。

        沒一會兒，他走到了助理后面，寒聲道：“難道是、我們中間，還有個叛徒？”

        貼身助理抬起頭，滿眼都是驚懼的淚水：“不！不！不是我，少爺！我怎么敢吶，我的命，還有我家人的命，都是秦老爺?shù)摹�…�?

        秦笑陽摩挲著下頜：“諒你也不敢。”

        “走，跟我出去。”

        “我親自會會那個女的去。”-

        深城中心大橋。

        一輛不起眼的車匯入早高峰的浪潮里，分明是普通品牌，起步制動時的速度卻比一旁騷包的瑪莎拉蒂更快。

        停在旁邊車道的是個愛飆車的富二代，剛剛飛馳了整夜回家，忍不住加了油門跟上那輛樸實無華的黑車。

        定睛一看的時候，他差點沒摔了自己方向盤。

        那車顯而易見改裝過發(fā)動機，車后的噴氣口上還雕著個不起眼的金標。

        ——就這個小小標志，在他們這幫車友眼里，不亞于奧運選手見了金牌。

        “……臥槽，車里是什么頂級巨佬啊，這么一臺破車，居然用得著這種改裝？”

        “怕不是哪國總統(tǒng)跑出來微服私訪了？？”富二代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想了想，給自己愛玩車的狐朋狗友們發(fā)了條消息。

        [最近別出來飆了！！]

        [深城有惹不起的人來了！！]

        黎洛坐在不起眼的黑車里，微闔著眼，面無表情。

        車窗的防窺層全開，前后排之間的隔離板也已經(jīng)升起。

        司機不知道身后這位的來頭，卻知道是位惹不起的人物，因而一聲也不敢吭，從頭至尾都高度緊張地開著車。

        晃動的視頻里，黎洛能夠看見秦笑陽的口型。

        “……呵，發(fā)現(xiàn)自己泄露，就只會懷疑旁人么。”他的眼底流露出一點不屑。

        “當真無能。”

        他想要這些視頻，根本犯不著去安插什么商業(yè)間諜。

        黎洛輕輕地拔出一個迷你u盤，又將扣子大小的儲存器藏進了領口。

        這是他幾年前研發(fā)出來的一款加密算法。

        通過無窮級數(shù)碰撞，他能夠解析出絕大部分的公共網(wǎng)絡密鑰；

        就連是經(jīng)過加密的資料，他也能靠生成病毒的方式，攻破系統(tǒng)。

        可以說，堪稱是互聯(lián)網(wǎng)里，無處不在、又無所不知的黑客間諜。

        依靠這個算法，黎洛得到了許丁嵐和導演的完整視頻，讓她免于被潑臟水。

        也是籍此，黎洛盡攬了盛宇所有的內(nèi)部郵件；秦家向其他品牌方發(fā)布的、與寧茜相關的合作意向表；

        以及當初，他給寧茜展示的，秦笑陽敲桌摔盆，揚言要拿下寧茜的辦公室視頻；

        畢竟，在他研究的高級算法之下，盛宇的防火墻，簡直是不堪一擊。

        只是可惜，這些資料都屬于非法得到的“私密資料”，不能直接交出來，用作呈堂證供。

        就連他現(xiàn)在看的，秦笑陽發(fā)瘋直播暨人類愚蠢行為大賞，也同樣是屬于紫荊公館所有者的“私密視頻”。

        他沒法直接將秦笑陽釘死在屈辱柱上，卻可以——

        “跟我出去，我親自會會那個女的去。”

        第一時間，抓住獵物的動向。

        [黎洛：茜茜，注意，秦笑陽要來找你。]

        [黎洛：附近有多家合作方，潛在可合作對象三家，總資產(chǎn)六千萬到一億兩千萬之間。]

        寧茜的手機微微振動，唐緣忙把電話遞上。

        微光亮起，寧茜看見他的新消息。

        [黎洛：別怕，隨便造。]

        [黎洛：你哥全都賠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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