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天時間，溫以遙幾乎接了超過去年一整年都的活。

        對于他的任勞任怨，公司和方枰都很滿意。

        從廣告拍攝到商演到一些小品牌的代言，方枰?guī)缀醢褱匾赃b能接的所有工作都接了。

        現(xiàn)在整個mopo-f的商演都比不上溫以遙一個人的通告費，所有人都看到了溫以遙熱度帶來的效益，少有人關心溫以遙是否有休息時間。

        但也不是沒人提出這點。

        今天的會議上，就有關于溫以遙工作安排是否合理的質疑。

        “陳總，溫以遙去年一整年沒有接受過任何練習和培訓，他唱跳水平原本就不佳，現(xiàn)在接的商演太多，更沒有時間訓練了，可能對他未來的發(fā)展有影響。”

        然而卻被股東之一的陳江厲聲否決：“有什么影響？有商業(yè)價值，能接到活動賺到錢，就是他最好的發(fā)展！那些個多余的訓練全部都給他取消，讓他先把手頭的工作忙完，別整那些沒用的。”

        會議室安靜了一小會兒，另一個聲音又提到：“對了，唐總，陳總，這邊有幾個正在籌備的網(wǎng)劇找到我們，價格還在談，雖然對方意愿很強，但他們以往的作品口碑都不怎么樣——”

        話沒說完，另一個大股東唐謙怒斥：“剛才陳總給你們說的話，沒聽見是不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做出成績！網(wǎng)劇好賴是個曝光，有就接著，還要我們來教？”

        “我反復強調過，你們要把公司的未來當成自己一生的事業(yè)，現(xiàn)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在月底之前，給投資人看到一張足夠有潛力的成績單，我看你們個個還不知道著急，凈給我說那些沒用的廢話。”

        “搞清楚，溫以遙之所以有接不完的通告，是因為熱搜的余溫還沒消下去。你等再過段時間來看，熱度都沒了，到時候別說網(wǎng)劇，我看接個二百塊的商演都夠嗆！”

        幾句話下來，說得會議室所有人啞口無言。

        “……知道了。”

        先后兩個提出建議的員工尷尬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神中都看到了一絲無奈。

        但他們很清楚，公司最大的兩個股東，陳江和唐謙，都是一個性子，本質是只追求短暫利益的暴發(fā)戶，最愛做的事就是朝令夕改，最常說的話就是“只要有錢就行”。

        兩個不懂專業(yè)也不聽建議的老板在上頭頂著，導致聚輝從上到下的決策都被迫轉移。

        這種有他們參與的高層會議，無論一開始怎么各抒己見，最終都會被那兩個老板一錘定音。

        會議結束，他們還留下方枰，專門詢問了一下溫以遙今天的工作安排。

        方枰非常積極地匯報：

        “他昨天忙了一整天，所以今天的強度不那么大，比較重要的是gg雜志的直播訪談，十分鐘后就要開始了。”

        “說到這個，我還是想夸一夸他，昨天我一直在跑gg的商務，沒工夫跟著他，本來還擔心讓他能不能吃苦，會不會撂挑子，結果溫以遙相當聽話，所有工作一聲不吭地都做完了。我現(xiàn)在弄完手頭的事，就過去gg的大樓接他。”

        唐謙非常滿意地點點頭，但陳江的興致顯然在其他地方，問了句：“那他什么時候結束工作，幾點回家？”

        方枰在一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尷尬道：“陳總，這兩天估計不行。他行程特別滿。”

        陳江黑著臉冷哼了一聲。

        “也不急這一時嘛。”

        唐謙一邊和誰發(fā)著消息，一邊安撫陳江：“他這兩天跑前跑后，那也是在幫咱們掙錢不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穩(wěn)住投資人那邊。”

        “那小子脾氣倔！”陳江想到之前被溫以遙拒絕的兩次，嗤笑道。

        “倔有什么用？錢拿到手里，口風自然就軟了。你看看他最近任勞任怨的樣子，下次你再去給他點甜頭……呵，跑不掉的。”

        陳江一想，確實是這樣。溫以遙最近幫他們公司賺了不少錢，一點兒抱怨都沒有，聽說昨天就睡了三個小時，一直在跑行程。

        他就安了心，說：“也對，先讓他好好工作。”

        唐謙看著手機，突然嘖了一聲，陳江問他怎么了。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投資人，安排了個律師找到我，一點誠意都沒有，剛聊沒兩句就說要買下聚輝。”

        “買？他是說入股？”

        “不是入股，他是想……”唐謙不屑地搖了搖頭，嗤笑道，

        “呵，甭管是什么，不重要。我們雖然在融資，但公司發(fā)展態(tài)勢良好，怎么可能賣掉。”

        他說著，就讓方枰把溫以遙的直播間，分享到所有的工作群里，還讓陳江一起發(fā)了個朋友圈。

        “我們得讓那些意向投資方看看，聚輝想要捧紅一個人，不過是分分鐘的事！現(xiàn)在他們不入局，等以后我們上市可就沒他們的位置了。”

        -

        這次的直播雖然是雜志專訪，但溫以遙只是被邀請的數(shù)個藝人中的其中一個。

        公司想讓溫以遙接觸時尚資源，gg幾乎是高不可攀的最優(yōu)選擇。

        最后竟然真的被方枰拿下了，連溫以遙都有些驚訝。

        但事實上，gg雜志之所以愿意搭理溫以遙這么個小藝人，看中的，是他之前有幸和陸盡洲肩并肩上熱搜的經(jīng)歷。

        這會兒，其他藝人訪談已經(jīng)結束。

        整個房間都是gg的工作人員，但大家都各。忙各自的，沒有人理他，

        溫以遙也不惱，他知道自己什么咖位，就安安靜靜坐在沙發(fā)上，等別人想起他。

        隨著時間的過去，直播間人數(shù)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攝像機終于對準了快要睡著的溫以遙。

        統(tǒng)籌在耳麥里說：“抓緊時間，今天進度耽誤了太多，爭取十分鐘搞定。”

        與這種毫不上心相反，直播間剩下的觀眾很熱情。

        沒有任何粉絲控場，全是網(wǎng)友自發(fā)的討論，彈幕一直沒有間斷。

        【哇，果然人好看，路好走。溫以遙什么作品都沒有就能被gg訪談？】

        【不請他請你啊，帥哥的事少管。】

        【好了啦要打去練舞室打，我現(xiàn)在只想安靜看帥哥。嗚嗚嗚w11你什么時候搞見面會，雖然我不是你的粉但我磕你的顏，我可以為你花錢！】

        【崽媽媽愛你！崽看看鏡頭！】

        【11是不是累著了，一直在打哈欠，心疼11寶貝。】

        ……

        在溫以遙打了第五個哈欠的時候，主持人終于拿著一瓶水走了過來。

        這水也不是給溫以遙的，是不想加班的主持人給自己的犒勞。

        喝了兩口以后，他走到鏡頭前，坐在溫以遙對面的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禮貌但毫無感情地笑，道：“那我們開始吧？”

        沒有開場白，沒有介紹，沒有互動，直接就要對溫以遙提問。

        【是我的錯覺嗎？感覺主持人并不想采訪w11。】

        【很正常吧，一個沒有作品的小愛豆，有什么好訪的？還不是因為蹭了一下影帝的熱度。】

        主持人問：“你前段時間可是霸屏熱搜的話題人物，很多網(wǎng)友留言我們，想問你，那本畫冊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畫的，以后還打算繼續(xù)畫嗎？”

        果不其然，第一個問題就是拐著彎子要往陸盡洲身上靠。

        大家都等著看溫以遙怎么千方百計地蹭話題，卻聽見他懶洋洋地說：“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主持人噎了一下，下意識說：“是網(wǎng)友想知道。”

        溫以遙：“跟網(wǎng)友也沒關系。”

        主持人沒想到他反應是這樣，一時卡殼。

        耳麥里傳來催促的聲音：“不要強求，不能在鏡頭前面主動cue陸盡洲。他不想說就算了，隨便問兩個問題就結束。”

        于是主持人跳過了這個問題，接著問：“你的前隊友姜孺默退團以后，公司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你個人的發(fā)展上面，聽說這兩天你的各種通告接連不斷，對此你會不會感到很幸運呢？如今娛樂圈人才輩出，新人不斷，你覺得是什么優(yōu)勢讓你一夜爆紅？是找對了話題嗎？”

        “很多網(wǎng)友關心你究竟是不是整容，還有很多人說，就算你整了也沒關系，顏值即正義。你的粉絲說內娛找不到外形能和你對打的明星，你也覺得是這樣嗎？”

        這些問題，一個比一個問得刻薄，連彈幕都在說——

        【不是吧，這主持人說的什么鬼話。】

        【莫名其妙！剛才訪談別人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的，現(xiàn)在怎么一直提刁鉆的問題？】

        【怎么還在說整容啊？媽呀，gg的主持人是不是溫以遙黑子啊，夾帶私貨？】

        而姍姍來遲的方枰，也在休息室看到了這個畫面，手心都出了汗。

        明明她和主持人溝通的時候，給的問題不是這些！

        雖然她想要熱度，但這個訪談很重要，說白了，是能給溫以遙抬咖的關鍵一步。

        偏偏這主持人的每個問題，都很尖銳，一旦說錯，就可能導致溫以遙在粉絲和網(wǎng)友面前形象大跌。

        這絕對不行！

        方枰身上可是肩負著公司是否能成功融資的重任！

        她緊急地跑出休息室，想要叫停直播。

        于此同時，所有人都為溫以遙捏了把汗，一邊可憐他咖位低被人不尊重，一邊又想聽他回答這些問題。

        方枰到底是沒趕得及。

        直播里的溫以遙開口了，不緊不慢，毫無遲疑：“是啊。”

        主持人：“什么？你回答的是哪個問題？”

        溫以遙：“內娛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人。”

        【好家伙，他是擺爛了嗎？】

        【注意，注意，主持眼睛亮了，預判他即將展開新一波針對——】

        【笑死，鏡頭都支棱起來了，攝影師和主持人一起被溫以遙嚇醒。】

        主持人：“那么就是說，就算沒有作品，你也認為自己的爆紅沒有問題，因為你對自己的外形有足夠的自信，對嗎？”

        溫以遙挑了挑眉。

        主持人乘勝追擊：“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這個回應，會得罪娛樂圈別的藝人？”

        溫以遙看著他，似乎認真思考了很久，才說：“得罪誰？”

        主持人想了想，道：“比你……好看的人？”

        溫以遙：“誰？說一個我聽聽。”

        【操，w11拽死了。】

        【雖然我覺得他很臭屁，但又不能否認他說得對。】

        【不是吧不是吧，他太自信了吧？真的沒有人比他好看？我這就去找】

        【我萬萬沒想到，今天最不期待的一個采訪，竟然是最精彩的。】

        -

        gg的直播突然關閉。

        方枰?guī)缀跏窃诋嬅婧诘舻耐�一時間，接到了公司的電話。

        “怎么回事？！那個主持人問的什么問題，這就是你說的最好的宣傳！？還有溫以遙，那個臭小子是瘋了嗎？”唐謙在那頭怒火沖天，“說了最近是關鍵時期，不要亂說話不要亂搞事，他現(xiàn)在就代表公司形象，所有投資人都盯著呢，你看看他在直播里說些什么！立刻回公司，準備公關！”

        掛了電話，方枰再想去找溫以遙，卻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她又急又氣，一直對溫以遙的好印象也在這一刻崩塌——乖巧？聽話？

        全都是放屁！

        溫以遙倒是會找時機，專門挑了個直播，視頻一下子傳遍全網(wǎng)，刪都沒法刪。

        就在方枰想給駱曉叨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又接連來電。

        她一邊擦著額角的汗一邊接起來，還沒喂出聲，就聽見對面的人呵斥道：“你們聚輝傳媒也太沒有時間觀念了吧？昨天說推遲，今天到時間又搞消失。太過分了！”

        方枰愣了：“什么？”

        沒有得到答案，對方掛斷了。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方枰被不同的來電以類似的話指責。

        她這才知道，她給溫以遙安排的廣告根本沒拍。

        溫以遙不知怎么辦到的，給拖到今天。現(xiàn)在對方打電話過來找他們要取消合作。

        她昨天給溫以遙接的商演，原定三首歌兩支舞，結果溫以遙只在上面唱了一首，而且還忘詞。

        現(xiàn)在對方也來找方枰退錢。

        她終于鬧明白了。

        溫以遙不是突發(fā)奇想，而是早有預謀。

        方枰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么久，她自認聰明，卻沒想到栽在了看似乖順的溫以遙手里。

        -

        “這樣真的可以嗎？”

        駱曉叨坐在駕駛座，滿臉通紅，又緊張又不安地問溫以遙，“你在直播間說那些話，無異于自毀形象，雖然的確會讓公司陷入手忙腳亂，但遙遙，聚輝手下那么多藝人，再要捧一個也不難，你這樣只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溫以遙靠在座椅上打了個哈欠，他在這幾十分鐘內，收到了堪比熱搜當天還要爆滿的消息，興致缺缺地把它們一鍵刪除。

        在眾多質詢追問和聲討中，只有一條格外不一樣：

        您好，溫以遙先生，我是周孟什導演新電影《破霄定日月》劇組的選角導演。

        駱曉叨看他完全不說話，心里著急，接著道：“要不直接讓姜孺默把潛規(guī)則的事情抖出去，讓大家把注意力放到聚輝高層上面，大家就不會挑你的毛病了。”

        溫以遙沒有點開那條短信，直接把它和別的消息一起拉入垃圾箱。然后喊了聲：“駱曉叨同學。”

        “到！”

        車廂里安靜了片刻。

        溫以遙在短暫的思考后說：“請你堅定不移地相信我的智商。”

        駱曉叨：“我……”

        溫以遙：“堅定。”

        “好，我信你。”駱曉叨想了想，又誠實地補充道，“我堅定且緊張地相信你。”

        -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jīng)夜里九點。

        剛打開門，溫以遙就接到了劉其行的電話。

        他在玄關一邊換鞋，一邊問：“如何。”

        劉其行作為一個經(jīng)手各種案子的大律師，難得一見地有些激動，“和你想的一樣，聚輝松口了。”

        “多少？”

        “他們愿意讓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兩千萬。在你的預算內。”

        劉其行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藝人，比溫以遙更狂。

        開口就是要買下自己的老東家。

        一開始溫以遙請劉其行幫忙談收購的時候，他以為對方在開玩笑，還好意勸他：“我可以幫你打合同官司，不花一分錢解約。你沒必要蹚渾水。”

        可溫以遙出手闊綽，劉其行不會和錢過不去，就接了。

        直到他發(fā)現(xiàn)，一切真的在按溫以遙的計劃行事。于是他開始認真跟這件事。

        現(xiàn)在，聚輝從一開始的不屑，到逐漸松口，為了資金出讓股份。劉其行覺得溫以遙神了：“怎么樣？如果你覺得可以，明天我就回國，和聚輝談。”

        “不夠。”

        溫以遙換好拖鞋，慢條斯理地走向冰箱，摸了杯可樂，一邊喝一邊說，“我要的是全部。”

        “你知道這很難，聚輝就算不景氣，但之前的估值也有一個億。我作為你的律師，還是建議你慎重。雖然你現(xiàn)在打亂了聚輝的部分業(yè)務節(jié)奏，但這家公司，還不至于因為你一個人垮下來。”

        劉其行頓了頓，照實說，“恕我直言，哪怕你真的毀了它，可把一家什么都沒有的公司買下的意義又是什么？”

        聽到劉其行的話，溫以遙正從臥室拿了換洗衣物，一邊浴室走去，一邊說：

        “毀了它？怎么會呢。我會讓它比現(xiàn)在發(fā)展得更好，我要它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他眼神不經(jīng)意間看向裝有監(jiān)控的吊燈，但像是什么都沒看見，又收了目光。

        “前提是，它得在我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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