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支玫瑰
二月末，乍暖還寒的天氣，愈長的白晝，東城大學也跟著開學了。
倪喃進入課程最少的大三下學期，仗著自己是本地人，周一又沒課，她干脆在家待到了周二，午飯過后才拖上行李箱出門趕下午的后兩節課。
學習方面，倪喃遺傳得不太到位，但比下有余總還是有的。
她是擦邊進的東大，在這個以理工科聞名的重點大學里讀了一個文科的冷門專業，好在自己還算感興趣。
氣溫漸漸升高，正午的太陽帶了點熱氣，只是風里還微微透著寒意。
小區外，街道兩旁的辛夷花開得正盛，蘊著股淡淡的香氣。倪蕊總說這是治療倪喃鼻炎的好時候，可惜倪喃自己不太喜歡這氣味。
“小叔！”倪喃等在小區門口，沖著駛來的白色jeep招了招手。
“晚上不回家了？”程子慷看著她把小小的行李箱塞進了后備箱里。
倪喃坐上副駕駛：“不回了，明早還有課，趕不上�！闭f著便打開了倪蕊女士精心備好的水果盒，從里面叉了個草莓喂到程子慷嘴邊。
程子慷在東城大學化學系任教，下午要去給學生上課，正好捎上倪喃。
車只能停在學生公寓區外，倪喃提著行李箱逆流穿過正準備去上課的一群群同學，一路小跑進了公寓樓，等不及電梯，便直接走了樓梯。
宿舍里只剩下何芊一人：“你不如別來了，新學期第一堂課就得陪你遲到，風氣不正！”
“沒想到這個時間點會堵車嘛！”倪喃隨手把水果盒往何芊桌上一放，馬上打開了行李箱：“你吃著，我換身衣服，馬上就好！”墨綠色連帽衛衣外又套了件羽絨服，把她捂得面紅耳赤。
何芊邊叉著水果往嘴里送邊打量著倪喃：“你胖了！”
“過年日子太滋潤了，”倪喃換上件米色的毛衣開衫，隨手綁了個丸子頭，整個人清爽不少，“減肥啊，夜跑！”
每次開學都是這句，每一次做到，何芊繼續塞著水果，懶得搭話。
東城大學的學生公寓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間，有獨立衛浴，外加一個小陽臺，條件十分不錯。
倪喃和何芊睡同一邊，性格、愛好相對搭調，所以相處起來更自在一些。陳雨嵐和王詩禮睡她們對面。
四個人從大一跨進宿舍門那天起就形成了對半分的鬼怪氛圍，也說不清為什么，好像真的就是所謂的氣場不合。
上了大學，倪喃才開始偶爾的外宿生活，生活、學習都頗得何芊照顧，但她周末總要回家待著，有時沒課也不留在宿舍，苦了何芊總要過幾天一個人的生活，為此她格外抱歉，總是想法設法彌補，比如那個裝滿各式各樣水果的盒子。
兩人遲到了十分鐘，貓著腰進入教室，卻還是被老師逮住說了兩句。
大家都還患著假期綜合征，心不在焉、云里霧里地熬了兩節課，好在老師體諒，提早下了課。
倪喃訂了兩份外賣，拿到后一份給了何芊，自己提著一份趕去了學生活動中心。
406辦公室正對著樓梯口，是分配給新媒體中心辦公用的。
東城大學的新媒體中心五年前才應時代而生，還是個很年輕的組織。
因為新媒體不斷攀升的地位，中心成立之初就被設立為與校學生會、社團聯合會等同等級別的校級組織，而且在學生活動中心分得了一塊不錯的工作地盤。
“好香啊，誰點了外賣吧！”兩個女生還沒進門就開始感嘆。
“咳——”正在吃番茄牛腩煲的倪喃不好意思地停下筷，吸了口奶茶。她馬不停蹄地趕到辦公室里是為了做晚上例會需要的ppt。
拖延癥害死人。
大一入學參加“百團大戰”時，倪喃被新媒體中心的招新h5所吸引，不經了解就直接填了報名表，成功通過了淘汰率基本只有001的一輪筆試和一輪面試，成了微信微博部的一名干事。大二換屆選舉時，又靠著一張好臉和一手好字成為兩微部的部長。上學期還半推半就當上了中心的副主席，可謂是仕途坦蕩。
兩個女生停在門口敲了敲門。
倪喃咽下奶茶，蓋上番茄牛腩煲的蓋子：“請進。”說著回頭看了看來人，有些面熟。
兩個女生看到她桌上的外賣，尷尬地笑了笑：“學姐，你還沒吃飯吶？”
“嗯，沒來得及，”她面不改色，禮貌寒暄，“你們吃了嗎？”
短發女生點點頭：“吃了吃了�！�
“來那么早？”她被迫轉為敲擊鍵盤。
兩個女生開始整理辦公桌：“嗯，我們來布置會議室。”
“噢……”她哀愁地看了眼自己的牛腩煲，只盼著兩個學妹盡早離開。
因為其他人還沒到，兩個女生準備好需要的東西后便閑聊了起來。
“你看熱搜沒？那個電視劇什么枝繁葉茂要到藝體大去拍呢！”短發女生坐到了倪喃身后的小沙發上。
“如若葉茂枝繁，是小說改編的，那本小說好像只寫了一半，但是巨火，熱搜都炸了！”另一個女生立在一邊回應，“官宣的那個男主不是也上熱搜了嗎，都沒聽說過，據說之前被雪藏了，還有評論說是潛規則上位！”
“嗯嗯，”短發女生點頭，“叫許承一吧？”
“咳咳——”倪喃差點把滿口的奶茶噴到電腦屏幕上，“誰？”
兩人突然被打斷思路，愣了兩秒才回道：“……許承一？”
“潛規則？”倪喃皺眉。
站著的女生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什么的都有，學姐你可以上微博吃瓜！”
“嗯�！彼钡刳s完ppt，立刻進了微博。
微博上，七嘴八舌，眾說紛紜。
她第一次將三番五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張臉看清晰，那個口罩背后的面孔、尷尬下擦肩而過的面孔、淚眼里模糊不清的面孔，原來是這樣的。
遲來的逆風翻盤。
不足十萬字的小說《如若葉茂枝繁》被買下影視版權，于近期開拍。
官方今日才正式公開了演員名單，女一是當紅小花管妍，男一是名不見經傳的許承一。
疑被公司雪藏，轉型野模艱難糊口，沉寂三年，如今官宣熱門網劇，籍籍無名的十八線演員被指不擇手段上位，一瞬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
倪喃突然希望，那些與他有關的、美好的，才是真的。
“我覺得花店要有大生意了！”林津涵一手抱著課本，一手拿著手機瞎念叨。
“在這兒喝，”倪喃先回應了店員，“你做夢夢到的？”
林津涵是倪喃的青梅，東城藝術體育大學美術學院的大三生。
東大與藝體大僅一街之隔，倪喃經常過來蹭課，以期提升自己的藝術修養。
“看熱搜了嗎？許承一火了！”兩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林津涵不忘給她科普，“就那天我發照片給你看那人，你還給他送了花！”
“是給他的粉絲送了花，”倪喃糾正。
林津涵嫌棄道：“四舍五入不懂嗎？”
倪喃無奈：“所以，你想干嘛？”
“我剛剛看了看，許承一的微博現在只有不到二十萬的粉絲，數量很少，而且網上對他罵聲一片，為了促進和粉絲的關系，肯定是要看粉絲的私信和評論的，”林津涵說得頭頭是道，沒注意到倪喃突然沉重的臉色，“你去發個私信，就說以后要是需要用花都可以和我們聯系，可以簽合同，可以打折！”
倪喃在林津涵察覺前換上了滿不在乎的表情：“什么腦殘行為啊，他怎么可能理會這種消息！”
林津涵倒也不急：“你怎么知道他不會理？賺錢，總得想法設法吧，不然錢會自己跑過來嗎？”
“有道理，”倪喃感慨林津涵不愧出生于生意世家，“那你怎么不發�。俊�
“做花你參與了，賀卡你寫的，送也是你送的，為什么要我發呢？明顯你和他更熟��！”林津涵分析得有理有據。
倪喃無言以對。確實是比你熟，而且比你想象的還要熟。
晚上，倪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也無法入睡。
無奈刷起微博，還因為接二連三瀏覽了許多有關許承一的，每刷幾條，他就會出現在眼前。
他的古裝劇照，他的平面模特照，他的私生活照……大部分都是利落的短發，穿得簡單隨性，卻總是莫名透著股認真勁。
倪喃發覺，自己對某人好像帶上了粉絲濾鏡。
也許是百無聊賴，也許是困意來襲，又或者是金錢驅使、美□□惑，她點進許承一的微博里，做出了自己口口聲聲指責的腦殘行為。
微博私信。
【呢喃：許承一先生您好，我是深海玫瑰花店的員工，十分感謝您的微博無意間為我們打的廣告，如果任何時候需要用花，歡迎聯系我們，撥打電話xxxxxx或微信搜索公眾號（小程序）“深海玫瑰”即可下單，我們將會為您提供最好的服務和最大的優惠！】
倪喃套上了營業時常說的客套話，沒一點停頓地編輯發送，壓根也沒覺得會有回應，發完便毫不在意地睡覺了。
凌晨，許承一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洗完澡癱到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自動屏蔽了在一旁念叨的楊免。
微博的私信爆增，他隨手一劃，看到的不是類似“加油”的鼓勵雞湯，就是類似“滾出娛樂圈”這樣的罵語。
他乖乖聽從楊免的囑咐，挑了幾個正能量的回復。
那條私信滑過眼前時，楊免正問他：“哥，你的微博要自己管嗎？”
“……”呢喃？許承一往上滑，找到了剛剛一閃而過的名字。
“嗯，我自己管�！彼催^私信才回應楊免。
“行，那你現在可以偶爾回復一下評論、私信，但要注意措辭，如果是發微博或者轉發之類的，一定要先給我們看看，以免出問題！”
許承一放下手機，拿起劇本：“放心吧！”
“那哥你可千萬要小心，千萬別手滑，”楊免繼續絮叨，“你那天發的照片其實不應該拍到上面的花店名，會被誤以為在打暗廣……”
“安靜點，我要背詞了�！痹S承一只是在想，什么時候用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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