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試
云晚看著墻頭上的7-12,微熹的晨光下掛著一個黑底白字的門牌,上面寫著y城殯儀館,突然覺得像是小時候做的噩夢,夢里她獨自一人來到了火葬場,四周黑漆漆的,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獸。
云晚嘆口氣:“比起火葬場,物業水電燃氣費房租,還有兇神惡煞的房東,他們更像吃人的怪獸。”
抬腳進去,一個穿素褂灰色馬甲的中年男子,步調松垮的走出來,大概是云晚的臉上寫著“我是演員”四個字,男子止住腳步,朝她多看了幾眼,主動上來說:“試戲的演員往右手邊走。”
“云晚是吧,”剛走進去,一個桌子后的目測是工作人員的站了起來,客客氣氣的引她往更里面的通道走,“面試內容很簡單,你只需要在這個封閉的房間里,呆上一天一|夜就好了。”
“能帶手機進去嗎?”
“可以”
“里面有什么呢?”
“有劇本。”
殯儀館總是建在荒無人煙的遠郊或者山上,空氣溫度總要比市區寒涼一些。云晚只穿了件薄薄的針織開衫長裙,纖細白皙的腳踝還露在外面。
工作人員打量了她一下,轉身出去了會兒,然后帶著一件醫生才會穿的白大褂,伸手遞到面前,“穿上吧,里邊比外邊,冷得多。”
云晚搓了搓胳膊,套上白大褂,抬頭看眼前的門,外觀像是不銹鋼制的,推拉設計,門上只寫著三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宋體字。
停尸房。
“我能問問是什么角……”云晚嘴邊的話,叫突然打開的門,給嚇了回去。
一個容貌姣好的年輕女性,面色蒼白的沖出來:“我不試了,不試了,我不想演這個角色!我只是個女孩子……為什么要讓我經歷這么恐怖的事情!”
說完,那個女孩子什么也不顧的就走了。工作人員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幽幽嘆口氣,“這個月已經是第八個了,照這情況,女主根本沒人愿意來演。”
面前的門已經打開了一半,云晚往里頭掃了一眼,房間很寬敞,正中擺了長條狀的桌子,上邊蓋著白布,呈隆起的形狀。
云晚現在就算用腳指頭也能想到,那白布里頭的肯定不是圣誕老人。
工作人員見她沒說話,了無生趣的搓了把臉說,“明話告訴你吧,女主是法醫,要經常看到尸體,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質,我們導演講求真實,用的都是真尸,所以你得和一具尸體呆上一天一|夜,面試才能成功。”
這會兒云晚清醒了:“目前沒人成功?”
“女孩子嘛,膽子都比較小,”工作人員準備拉上門,不抱希望的說,“現在90后女演員,都嬌生慣養的,手指頭破個皮都得哭半天,哪里愿意來試這個角色?”
“我比較怕鬼,還以為是鬼片呢,原來是尸體啊,”云晚拍了拍胸口,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氣,“那我可以的。”
工作人員的手還放在門邊上,看著面前這個精致到頭發絲的女人,目光呆滯的哦了一聲,沒關門,眼睜睜的看她目不斜視的進去了。
等工作人員關上門,愣神片刻后,才給寧清安打電話,語氣很是激動:“又來了一個女演員試戲,您可以開始看監控了。”
門關上后,云晚才切切實實的感覺到溫度的下降。
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除了桌上的那位大佬,墻角還擺著個宜家款白色小推車和一張簡易的行軍床。
最上面放著劇本,零食,水,底下還很貼心的塞了件黑色長寬羽絨服。云晚走到床邊坐下來,習慣性的掏出手機,忽然眼睛一亮。
有wifi誒。
她嘴角上揚了一下,心滿意足的連上wifi,伸手把推車里的羽絨服抽出來,往身上一裹,仰頭靠窗,盤坐在床上,刷起短視頻來。
擺放尸體的那張桌子里,設置了一個云晚并不知道的隱藏攝像頭。她也不知道,此時幾十個人,正襟危坐的觀看她……玩手機。
寧清安拿起咖啡,盯著鏡頭里怡然自得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副導陳馳被云晚的神操作給震驚到了,咋舌道:“她怎么不看劇本?”
這幾個月,好些女演員沖著寧清安的名頭來試戲,面對停尸房的挑戰,雖然有幾個膽大的進去了,但她們第一件事就是看推車上的劇本。
寧清安為了測試女演員的勇氣,放置的劇本并不是《非死不可》,而是根據停尸房編了個鬼故事,說里面的尸體,會從白布里坐起來。
但凡打開了劇本的女演員,在面前有一具尸體的情況下,無法穩定情緒,都崩潰著說不演了。
像云晚這種進去就躺下玩手機的……女演員,還是頭一個。
“你們有告訴她,推車上的是劇本么?”寧清安回頭看了一眼工作人員,“她不知道?”
工作人員皺著眉回憶:“我說了呀。”
一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此刻鏡頭里的云晚,似乎手機刷得眼睛有點干,還做了套眼保健操,過了會兒,似乎腰又疼了,起身做了套第八套廣播體操。
寧清安看著這個女人像來到了老年公園,就原地活動胳膊腿兒的模樣,顯得滑稽搞笑。
她甚至還放起了音樂,節奏感十足的電音舞曲,整個人跟著歌聲搖擺,晃動,一種夜店蹦迪的氣息,充斥整個停尸房,
在鏡頭后看的久了,副島陳馳莫名其妙的也跟著自動搖頭晃腦起來。
晃著晃著,陳馳感受到了其他人的凝視,干咳一聲,默默回到最初的正襟危坐臉。
就在大家以為這姑娘會蹦一晚上迪的時候,鏡頭里的女人忽然關掉了音樂,表情很暴躁的盯著手機自言自語。
一屋子人清晰的聽到了云晚的臟話:“艸尼瑪,手機沒電了!”
寧清安:“……”
整屋的人,聽到云晚手機沒電,反而有點興奮。她用不了手機,總得做點別的事吧……比如看劇本。
眾人盯著屏幕。
鏡頭里的女人開始動了,走到墻邊,兩腿張開,與肩同寬,然后開始……蹲馬步。
她動了,動了。
一屋子人,目不轉睛的看著云晚,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雙手合十,吐納氣息,手掌欲左先右的在半空中畫圈。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
副導陳馳笑得想錘墻:“她居然在練太極。”
寧清安忍不住拿起桌上厚重的一摞簡歷資料,翻找到了云晚那一頁,緊著眉頭看了會兒。
他拿過一旁的黑色簽字筆,指腹將簡歷摁在桌面上圈點,評價,“她有一張為大熒幕而生的臉。”
這句話,可以說是對女演員的長相至高無上的點評。
副導陳馳摸著下巴的胡茬,笑著說:“寧導這回是撿著寶了。”
云晚呆在停尸房,就像平時呆在后島,實在沒事做,打完一套太極,心平氣和的繼續開始練武術。
她練太極,是為了保持心態年輕,身體就年輕,皮膚就好。練武術呢,是為了拍古裝戲,這些年她常常在家,有事沒事就練招式,免得進了劇組還要找武指突擊。
一系列熱身結束后,距離明早七點結束面試,竟然還有十個小時。云晚抓了抓頭發,干脆盤腿一呼一吸,開始冥想。
停尸房的窗子有縫兒,夜間的山風,總是千方百計的想鉆進來,發出嗚嗚的嗡鳴。閉著眼聽風聲,白天還行,晚上就有種沉浸式4d體驗鬼片的感覺,要在這種地方睡著,那真是心胸寬廣的佛祖才能做到。
云晚睡不著,也安靜不下來,滿腦子居然都是沈硯行念佛經的畫面,然后朝她招招手念咒語:“晚晚,別硬撐了,回家吧,我養你。”
看吧,她發現,豪門貴婦,閑的沒事做,每天控制不住的瞎想,而且滿腦子除了她男人就沒別的事,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呆在這房間一天一|夜,完全濃縮了她在后島生活的三年全職太太生活。
思來想去,云晚閉著眼,數著呼吸,腦海里,沈硯行揮之不去,她氣急敗壞的無聲罵了一句:“狗崽子,給我滾出去!”
會讀唇語的陳馳,差點一口咖啡噴在屏幕上。
罵了一|夜沈硯行的云晚,終于迎來清晨,結束了面試。她也見到了寧清安,這位國寶級的神仙導演,表情淡淡的說,“回去等通知吧。”
打工人都知道,“回去等通知”,等同于“我沒看上你”。
云晚郁郁寡歡的離開殯儀館,用兜里僅剩不多的現金打了車回家。
她垂頭喪氣的走到滿是小廣告的鐵門,低頭掏鑰匙。
鎖頭和門縫的間隙,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她以為是水電費賬單,隨手撕開紅色印泥,里頭竟然掉出了一張明信片。
薄薄的明信片,巴掌大,像風吹樹葉般落在地上。
云晚怔住了。
明信片上印著一個穿著清涼動作性|感的女人照片。
臉蛋很熟悉,是她云晚。
她從沒拍過這種私房寫真,這是誰的惡作劇?
她彎腰撿起明信片,翻到背面,白色背景當中,只有一個手寫字母。
“m……”云晚輕念出聲。
(https://www.dzxsw.cc/book/53366994/3299421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