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退敵比心機
提起空城計,人們就會想到諸葛亮。《三國演義》第九十五回"馬謖拒諫失街亭,武侯彈琴退仲達"一章,可謂家喻后曉。然而近期偶然看到一份史料,說諸葛亮與司馬懿玩的這出對手戲,實屬《三國演義》作者羅貫中違背事實的"拉郎配"。作者提供的素材有根有據(jù)一一陳壽的《三國志》記載,攻打街亭的魏軍主帥為張郃,而非司馬懿。其時司馬懿遠在洛陽城中。不妨想象一下,在當時以騾、馬、牛作為主要運輸工具的年代,司馬懿安有可能率領(lǐng)大軍千里奔襲諸葛亮坐鎮(zhèn)的那座西城?
否定諸葛亮的空城計,并非是想抹殺他的軍事才能。之所以借助這個由頭,就在于為本文作一輔墊。事實上,在亂世三國中,把空城計玩絕了的人,還真有那么幾位。出于行文需要,我把出自趙云、文聘、程昱三人的空城退敵妙計摘編于此,以求讓各位讀者,感受一下有別于諸葛亮撫琴退敵的另外三起空城計。
話說劉備與曹操爭奪漢中,雙方擺開陣勢酣戰(zhàn),不是今天我出兵打你,就是明天我率軍襲你。城池得失,常在須臾之間轉(zhuǎn)換。這一天,趙云帶著幾十名騎兵,外出熱身,不想竟與曹操大軍遭遇。不肯束手就擒的趙云,殺出一條血路,帶著幾名幸存部下,逃回自己的營寨。深記長坂坡之恥的曹操,哪肯讓即將到手的"鴨子"飛了?于是帶兵緊追,大有非把趙云活捉或擊殺的架勢。
趙云部下見曹軍來勢洶洶,有言棄寨暫避曹軍鋒芒的,有言緊閉營門死守待援的,有言索性拼個魚死網(wǎng)破的,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趙云對上述說辭皆不采納,他下今偃旗息鼓,大開寨門,靜待曹軍。
這邊剛剛布置停當,那邊曹軍就如蝗蟲般輾壓過來。按照常規(guī),居前的曹操自然需要觀察地形,以利指揮。不過讓他驚訝的是,除了有個蜀兵呆立營門處,營內(nèi)則靜得出奇。曹操頓時犯疑:趙云如此誘我,必在周圍布有伏兵。于是曹操不僅不敢下令揮師進寨,反而秘傳退兵。曹軍將土不懂曹操何意,又不敢探詢原因,故而撤退時,呈現(xiàn)爭先恐后之狀。
面對此情,趙云下令反擊,一時戰(zhàn)鼓驟響,殺聲震天,箭矢亂飛。曹軍見蜀軍掩去,越加驚慌,競相逃命,自相踐踏和落入漢水淹死者不計其數(shù)。就這樣,渾身是膽的趙云,扎扎實實地和曹操演繹了一回以少勝多的心理戰(zhàn)。
如果說趙云導(dǎo)演的這出空城計,充其量只是一出"空寨計"的話,那么曹魏大將文聘主唱的那出“空城退敵"大戲,則不摻半點水份。
是年春季,文聘奉命鎮(zhèn)守的江夏一帶,連降大雨,暴雨不僅損毀了防御工事,而且造成莊稼被淹。為了將士們不致挨餓,文聘要求大家深入田間地頭,把"損失減到最低程度"。也屬屋漏偏遭連夜雨,此時孫權(quán)竟然親率五萬精兵突襲江夏主城石陽。由于大多數(shù)曹軍分散各地忙碌農(nóng)事,一時難聚,加上防御工事多被洪水損壞,即使石陽城內(nèi)留守將士能夠以一擋百,亦于事無補。情急之中,文聘突生一計:他令城中軍民皆予隱藏,不許弄出半點聲響。
面對死寂一片的石陽城,孫權(quán)猶豫了。也是難怪孫權(quán),因為在逍遙津一役中,孫權(quán)差點被只帶八百輕騎的魏軍主將張遼生擒。生怕重蹈覆撤的孫權(quán)就對部將們說:"文聘絕非等閑之輩。他明知我率兵來攻,卻露不加防備之態(tài),如此看來,外圍必有曹軍。"于是退兵。等到數(shù)日后孫權(quán)得知被耍,再度攻擊石陽,已然無用。
說罷文聘,就提程昱。程昱是誰?程昱乃系曹操麾下一名謀士。就我以為,三國時期,能把空城計玩得出神入化的人,當推程昱。卻說曹操和袁紹為爭話語權(quán),相互廝殺不休。大家知道,初始袁、曹相爭,袁紹憑借兵多將廣,一直處于攻勢。而處于劣勢的曹操,為了壯大根據(jù)地,常派少量將士駐守所獲城池。如此,也就有了程昱帶著區(qū)區(qū)七百士卒,擔(dān)起守護鄄城之責(zé)。聞知袁紹帶著十萬大軍直撲鄄城,曹操打算給程昱增派兩千將士,以求保住鄄城。
得知曹操這一打算,程昱急忙拒絕,并對信使說了一段非常經(jīng)典的話:"袁紹親率十萬大軍而來,戰(zhàn)力必定非常。以袁紹恃傲之性,見我守城兵寡,不會硬攻。如若此時增兵于我,就會激怒袁紹,一旦開戰(zhàn),別說增兵兩千,就是兩萬,也難抵擋。"信使遂返曹營,向曹操復(fù)述了程昱之言。
文述至此,每個讀者當應(yīng)佩服程昱這一審時度勢的判斷。程昱的聰明,體現(xiàn)在他深知面對兵鋒正銳的袁紹,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做法,無異于以卵擊石而已。惟此,程昱索性向袁紹公開叫板:"你攻與不攻鄄城,我就帶這點兵等著你,期間絕不增加一兵一卒。"面對程昱如此口吻,向來目空一切、剛愎自用的袁紹,果然中計。袁紹覺得,以十萬大軍攻打七百守軍,即使破城,也體現(xiàn)不了自己的威風(fēng),反而還會被人譏笑"牛刀殺雞。"再說鄄城這塊肥肉,本身就如囊中之物,袁氏家族隨時可以攫取,大可不必在尋戰(zhàn)曹操主力過程中浪費精力與時間。于是袁紹便令十萬大軍"瀟灑“繞過鄄城。
但可嘆的是,袁紹這輩子,也就只有這么一次"瀟灑走一回"了。在之后曹操一方的凌厲反攻中,一直占據(jù)戰(zhàn)略要隘鄄城的程昱,恰到好處地策應(yīng)曹操大軍,既供糧草,又募壯丁,為徹底端掉袁紹的那份"家族產(chǎn)業(yè)",立下了汗馬功勞。
按理說,曹操、孫權(quán)、袁紹,皆屬稍微跺跺腳,便會引發(fā)地動山搖式的人物。但就是這幾個"老江湖",竟在人才輩出的三國時代,也有過被他人玩到羞于啟齒的尷尬地步。
如此看來,假如沒有一星半點心機,要想混跡亂世三國,還真不是件容易之事。否則,那個被周瑜逗得幾近崩潰的"盜書人"蔣干,豈不可以比肩諸葛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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