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令牌
既然是悄悄出宮,池渲打扮地不似在宮中那般繁瑣,一頭青絲只用一根發(fā)簪束在頭頂,剩下的便任由垂落在后背。
她轉(zhuǎn)眸,視線落到即墨卿的身上,打量片刻道:“你今日來此,齊國公可知曉?”
賞花宴上即墨卿讓人送消息給她來教坊司一會的時候,她是有些意外的,但是想了想又在意料之中。
齊國公當(dāng)年輔佐先帝鎮(zhèn)壓邊塞,這才落得個國公的爵位,但除了這個爵位之外,兵權(quán)上交后,齊國公府便什么也剩不下了。
即墨卿抬眸看著面前冷若冰霜的青衣女子,難免想到同樣冰冷的慕清洺,但和慕清洺的清冷自持不同,池渲的臉上帶著上位者睥睨天下的氣勢。
他直起身子來,看著池渲搖頭:“父親不知。”
聞言,她自即墨卿身上收回視線,轉(zhuǎn)而看向窗外,將鬧市區(qū)的繁華盡收眼底,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緩緩道。
“公子可以替齊國公做選擇?”
此處本就是鬧市,聲音傳不出多遠(yuǎn),更何況外屋還有容窈在彈琴,兩人的聲音剛剛傳出去便會被琴聲給吞掉。
倒也不必防備隔墻有耳。
他移步坐到池渲的對面,哪怕池渲此刻沒有看著他,他依舊盯著池渲的側(cè)臉,說道:“齊國公府只有我一個獨(dú)子,將來能繼承爵位的也只有我一個,卿的選擇便是齊國公府的選擇。”
聞言,她這才轉(zhuǎn)頭重新將視線放到了即墨卿的身上,清眸對上即墨卿的眼睛,自然而然看清楚了即墨卿眼中的張狂桀驁和篤定。
“殿下選擇慕清洺何不如選擇我?”
“他能做到的,卿亦可以。”
她垂眸拿起桌上的清茶輕啜了一口,這才重新看向即墨卿問道:“那他不能做到的呢?”
池渲這一眼像是薄薄的冰刃,將即墨卿披在外面的狂妄的偽裝給劈砍掉,露出最純粹的內(nèi)里來。
所有人都覺得即墨卿自幼頂著齊國公的爵位長大,是個無拘無束浪蕩不羈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齊國公府的爵位對他來說不是資本而是束縛。
此刻池渲這一眼似乎將他的束縛給砍斷了,他從來想的便是,慕清洺能做到的他也要做到,可從未想過,慕清洺不能做到的呢?
或許是他們下意識認(rèn)為慕清洺沒有不能做到的事情,卻忘了人外有人。
他抬眸看著池渲,瞳孔因為興奮而劇烈顫動,那原本的藏在眸底的野心,被池渲這一句話給點燃了,并且呈燎原之勢,侵占眸底。
“我能。”
她垂眸似乎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單純走神,按照現(xiàn)如今的情勢來看,慕清洺不愿與她為伍,即墨卿也算是個不錯的對象。
過了許久,她才看著即墨卿道。
“與人合作要拿出誠意,小公爺?shù)恼\意呢?”
“殿下想讓卿做什么?”即墨卿凝視著她等著下文。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fù)鲁鰞蓚字。
“池桉。”
·
哪怕池燼萬般不愿意,他還是讓人把池燼帶到了瀚書閣中,拿出書卷來教池燼繼續(xù)習(xí)字寫字。
池燼則是覺得今日慕清洺有些怪,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教他寫字的時候,自己都寫錯了筆畫。
且眉頭越皺越緊,他本以為是自己寫的字太丑了,可是瞧了瞧比起前段時間已經(jīng)好看很多的字,他實在是不知道慕清洺在愁什么。
往日慕清洺對他也是嚴(yán)厲過多,但從沒哪天像今日這樣一直寫到下午都不見讓他用膳喝水,想起池渲的囑咐,就算手腕酸疼,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往下寫。
一直到下午,聽到宮門人那句“大殿下”傳來,他這才忍不住,丟下手中筆,便朝著書閣外跑了過去。
“姑奶奶!”
她無意去瀚書閣,但是想要回自己的殊華殿,就必須經(jīng)過瀚書閣,這一路過便聽見了池燼那一聲響亮的姑奶奶。
隨后就見小小的身影自瀚書閣中跑出來,朝著自己奔了過來。
她朝著池燼看過去的時候,正巧透過窗戶看見了瀚書閣中的慕清洺,慕清洺似乎是聽見了動靜朝這邊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短暫接觸之后,慕清洺便率先收回視線垂眸看書了。
此刻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落日的余暉打在池渲的身上,就算是清冷疏離的青色此刻也被染上了絲暖意。
池燼熟練地抱住她的腿,抬頭看著她可憐兮兮地說道:“姑奶奶,你今日去哪了?朕好想你。”
“去公主府了。”
“公主府?”池燼皺起眉頭,看著她道:“姑奶奶是要搬出宮去?是殊華殿不好嗎?朕下旨給你換宮殿好不好?”
她輕輕搖頭:“不是殊華殿不好,是宮中余孽未清,恐不安。”
“那朕呢?”池燼很是委屈地抬頭看著她:“朕的生死姑奶奶就不顧了嗎?朕跟姑奶奶一起去公主府!”
她伸手將池燼從自己腿上拽下來,隨后朝著瀚書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陛下有太傅大人保護(hù)著,定能安然無礙。”
池燼還想抬步跟過去,但是被左辭一把拽住了衣領(lǐng)子,他折騰了幾下不能從左辭手中掙脫之后,也就罷休了。
她伸手將瀚書閣的殿門給推開,昏黃的余暉隨著她的裙擺一同傾瀉了進(jìn)來,打在慕清洺的身上,讓他的眉眼柔和了一瞬。
直到她走進(jìn)來,慕清洺這才將手中書卷放下,像是剛剛才看見她一樣,彎腰行了一禮:“臣見過殿下。”
她伸手將慕清洺剛剛放下的書卷重新拿了起來,一邊隨意翻看了幾頁,一邊說道:“大人覺得本宮剛剛說的對嗎?”
“余孽未清,確實難安。”慕清洺垂眸附和。
見慕清洺這幅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模樣,她將手中書卷合起來,重新放在了桌案上,抬眼看著慕清洺,重復(fù)道:“本宮說的是,太傅大人會保護(hù)陛下安全的對吧?”
“保君,人臣之義也。”慕清洺依舊低垂著長睫,使她瞧不見對方眸中的情緒,懶得和慕清洺虛以為蛇,她伸手自腰間摸出一枚令牌來。
放在剛剛的書卷上,將因為翻閱而翹起的書卷給壓下去了。
那是御史中丞的令牌,也曾經(jīng)掛在慕清洺的腰上。
“本宮暫時將這令牌還給你,你和即墨卿兩人一同調(diào)查清楚岳王余孽的事情。”
慕清洺平靜的眸子在看見令牌的時候沒有反應(yīng),直到聽見即墨卿這個名字自池渲口中說出的時候,長睫這才微微顫動,抬眸看向池渲,本就疏離的雙眸又寒了一分。
“殿下今日出宮去見他了?”
瞧著慕清洺臉上驀地加重的寒意,她倒覺得有些好笑,即墨卿提起慕清洺來是爭強(qiáng)斗勝的興奮,慕清洺提起即墨卿來又是一番冰譚雪地。
兩人一冷一熱,倒是天生的死對頭。
“偶然遇見。”
慕清洺略斂起寒意,隨后道:“他并未入仕。”
“所以只是輔助。”她手指指尖在令牌上輕輕敲打,隨后緩緩?fù)频搅四角鍥车拿媲埃_口道:“護(hù)君一事,大人別讓本宮失望。”
他看著放在面前的令牌,等到池渲將手收回去之后,這才將令牌拿了起來。
什么話也沒說,就這么抬步就要離開,池渲也未再開口,一直走到瀚書閣門口的時候才傳來了池渲不緊不慢的聲音。
“孫氏已經(jīng)在來上京的路上了。”
在離開教坊司的時候,她特意囑咐容窈無論如何也要讓計酒將孫氏找到,聽到這句話,慕清洺的腳步?jīng)]有半點的停頓,很快便消失了。
倒不像是問心有愧的樣子。
她望著消失在面前的青影,眸中是濃濃的探究。
怎么會有人喜好和她一模一樣?若不是兩人水火不容,她都要以為今日這身裝扮他們兩個提前商量好了。
慕清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
池渲離開之后,容窈下意識抬步跟出去,但手還未碰到房門,細(xì)腰便被有力的胳膊給箍住了,即墨卿含笑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你急什么?”
“做戲要做全套,我第一次入教坊司,你若是早早出去了,傳出去怕不是會被同窗笑話。”
輕浮浪子見多了,容窈的身子只是僵直了一瞬,便又重新軟了下去,她靠在即墨卿的胸口,抬頭望著即墨卿,一瞥一笑都是風(fēng)情。
“那公子是要做什么?奴再給公子彈一曲可好?”
他松開放在容窈腰上的手,轉(zhuǎn)身重新坐到了剛剛的位置,隨后示意容窈坐在他的面前,坐姿隨性,不似剛剛在池渲面前那般規(guī)矩。
“彈琴不必了,說會話吧。”
她抬步坐到剛剛池渲所坐的位置上,她的坐姿總是比不上池渲的端正,身子軟若無骨,似是要靠在什么東西上才好。
他抬眸看著面前的女人,突然開口:“你是陽河容太尉之女,后因為容家獲罪,十六歲便入了教坊司?”
聞言,她看向即墨卿,不知道即墨卿說這番話的意思,隨后就聽見即墨卿繼續(xù)說:“我父親是齊國公,我自幼在上京長大,除讀書之外父親從不讓我去做別的,便是騎馬都是我偷偷學(xué)的。”
她輕輕點頭,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更不明白即墨卿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
隨后便聽見。
“他日秋闈揭榜,我若連中三元,你嫁我可好?”
她抬眸看著即墨卿,眼中滿是訝然,她想在這個倜儻風(fēng)流的男人眼中找到一絲說笑的痕跡,但此刻的即墨卿只剩下認(rèn)真。
“以正妻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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