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6章晏回
“敢跟老子動手?”回過神來的唐熊暴跳如雷,不顧鼻子被削的痛楚,尖聲嘶叫道,“兄弟們上。
十來個巡城衛踢翻桌子,按刀而起。
大堂里頓時騷聲如沸。
“我的天,什么人跟巡城衛打起來了?”
“快走快走……”
再不走就要殃及池魚了。
“鏘鐺”一聲,少年刀鋒平劃成圓,架上斜側一名巡城衛砍來的佩刀。
他手腕一松,雁翎刀勾住對手刀身,以脊為軸,疾轉了數個來回,滑至對手脖頸,甩出一道凌厲強悍的弧度!
熾熱猩紅的血雨登時灑向半空,濺在其余巡城衛茫然失措的臉上。
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所耗時間看似漫長,其實只在轉瞬之間。
慕容曇才反應過來,人就已經死了。
“小晏!”煙羅失聲喊道。
另有巡城衛橫刀格擋,晏回卻像背后長了眼睛似的,回刀反削,刃身猛地一震,眼神睨向揮刀偷襲的唐熊,仿佛他已經不是個活人了。
唐熊本能地感受到一股寒意,一股戰戰兢兢想要跪下來的寒意,猶如鬣狗被狼王逼視,除了被咬斷喉管沒有別的結局。
旋即——
雁翎刀豎起直劈!
慕容曇身形驟閃,擋在瞳孔幾乎縮成一個針眼的唐熊身前,未出鞘的風月憑空乍現!
她反手握劍,預備接這冷硬強橫的一刀。
煙羅急急吶喊:“小晏——!”
這一聲已帶上了怒氣,大有他再不聽話便是犯了大錯,她再不饒他的意思。
雁翎刀生生止在眼前,慕容曇保持著橫劍在手的姿勢,眼眸微瞇,竟是聞到了一股怪味兒。
這才發覺,唐熊在方才生死一線的關頭,居然駭得失禁了。
晏回還刀入鞘,仍舊面無表情,但慕容曇居然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剩下的巡城衛呆了呆,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架著唐熊軟綿綿的身體就往外逃。
明懷璧瞬間攔在門口,掃視他們一圈,道:“能放他們走?”
此時樓子里的其他客人已經走光了,姑娘們躲回了自己房間,樂師和酒保正蹲在柜臺下瑟瑟發抖。
大堂一邊完好無損,一邊卻狼藉得像屠宰場,又是血又是尿,還有巡城衛們顧不上撿的刀,和滿地破碎成木條的桌椅。
慕容曇斜眼看去,那幾個喪家之犬被這樣的目光觸及時,陡然一縮,聽得她對明懷璧道:“讓他們走!辈潘闪艘豢跉猓樕下冻鰬c幸和虛脫的表情。
太一道:“放他們走吧!
唐熊等人忙不跌地爬了出去,消失在長街盡頭。
巡城校尉只是在眼前這個特殊時期職權較重,細論起來,并不算多大的官職。
而聽唐熊的口氣,唐英與唐林也未必與他有多深的兄弟情誼,只是他為了狗仗人勢扯的虎皮大旗。
今日他便是吃了這個虧,唐家也未必就會為他出頭,但他若是死在這,那情勢便截然不同了。
這也是慕容曇方才出手的直接原因。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與他們并無關系,死的幾個巡城衛是這少年所殺,他既敢殺,想必背后有所倚仗,否則這么大的玉京樓,一個毫無背景、除了跳舞什么都不會的弱女子能開得起來?還能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在幽都站穩腳跟?
從前的玉京樓出入的都是權貴,背后有靠山罩著,難道現在的玉京樓就沒有?
只這一層因素,太一不好當著人家的面細說。
但不管有沒有,眼前這個眉鋒如刀、實力深不可測的少年都絕非善類,有他在,玉京樓便可說固若金湯,哪怕幽都真要追究,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小。
煙羅沒想到慕容曇還有這等修為,不動聲色地收起驚訝,道:“多謝妹妹方才出手相助,如不嫌棄,妾身愿以金銀相贈!
“不必。”慕容曇也不在意她一個煙花女子與自己姐妹相稱,將風月收了回去,佛珠重新纏回掌中,“我不缺金銀,今日到這樓子里來,也不過一時興起!
“那……”煙羅思忖道,“有什么是妾身能幫到妹妹的嗎?”
慕容曇眉梢一挑,道:“還真有。”
她在一張被削去半邊扶手的太師椅上坐下,對煙羅道:“我想打聽一些事情。”
煙羅瞟了眼身下坐著的長凳,忍俊不禁道:“可以,妾身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過……”她戲謔地眨了眨眼,目光似乎能穿透慕容曇的風帽,一直看到陰影之下她的真容,“妹妹方才百般推拒,不肯讓唐校尉一窺芳容,現在有求于人,若姐姐說想看你一眼,你仍是不愿意嗎?”
煙羅原以為她會反感自己,畢竟在場還有包括晏回在內的外男,沒想到她卻答應得極干脆。
“可以。”
慕容曇抬手去掀兜帽,卻被煙羅叫。骸拔襾。”
一張供人飲酒吃茶的圓桌橫亙在兩人當中,小巧精致,煙羅很容易就俯過身來,伸手觸到了罩在慕容曇頭上的寬大兜帽。
兜帽之下,是柔軟的黑發和清澈明亮的眼,剎那間的容光,連煙羅這種久經歡場的女子也為之一顫。
烏發朱唇,雪顏玉貌,額心卻偏有一道妖異魔痕,在令人可怖的詭譎中,透著明心見性的清圣。
煙羅這一整天調情被拒,被砸場子的糟糕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
她以手支頤,將上半身的重量都調整到桌上,擺了個極為舒適的姿勢,含笑對慕容曇道:“你問吧。”
不得不說,慕容曇確實擁有一副好皮相,哪怕靜靜地坐著,一雙眼睛隨意地瞥過來,不做任何表情,也有種令人怦然心動的美。
更何況,她現在是直直地盯著人看。
但其實慕容曇是在斟酌詞句。
老師叮囑過她行事務虛謹慎,開口之前得仔細考慮,說到哪種程度才能既問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又不暴露太多的真實目的。
半晌后,她緩緩地、試探性地說:“幽洲是不是發生過很嚴重、動靜很大的天災?比如說……地震、日蝕或山洪暴發,在十年前……?”
這話一出口,慕容曇就敏銳地注意到,煙羅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整個人的神情瞬間就變了,那股懶洋洋的閑適頃刻之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她把撐在桌上的手放了下來,身子坐正,語調雖然從容不迫,卻平靜得過了頭:“哦,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慕容曇頓了頓,道:“我……”臨場編瞎話不是她的專長,擰著眉頭猶豫片刻,硬著頭皮說,“我是想……”
太一插口道:“我們是想編寫一套五洲風物志,將各洲的風土人情與地理傳說匯總一下,編纂成冊。恰巧此次來幽洲賀千秋節,便想趁機收集一些資料,以免辜負了這趟行程!
煙羅挑眉道:“是嗎?”
慕容曇跟太一對視一眼,道:“是!
煙羅笑道:“那就可惜了,我到幽都的時間并不比你們早多少,這樓子我盤下來也還不到半年呢,你們問的,我不清楚。”
她臉上的笑意并未直達眼底,更像是漂于水面的浮萍,浮萍之下的深水深不見底。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慕容曇看她這副反應,知道應是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問題,也許觸及到了某件她不愿提起的事,讓這個煙視媚行的舞姬一下就變成了完全陌生的人。
也許是慕容曇的失望太過明顯,也許是煙羅不忍心美人蹙眉,在慕容曇微微垂頭深思時,她再度開了口:“我雖然不清楚,但有地方清楚,只不過……”
慕容曇道:“只不過什么?”
“要你出得起價錢!睙熈_掩唇笑道,“所以剛才讓你接受我的金銀啊,現在好了,你浪費了這個機會!
“怎么個出得起價錢法……”慕容曇云里霧里,“能詳細說說嗎?”
煙羅正色道:“幽都的東玄武大街入夜之后會出現一條白天看不見的路,直通黃泉之門,門后什么都能買,也什么都能賣,只要你付得起比黃金還貴的價錢。你們若真有心,可以去那里試一試!
似乎……慕容曇下意識往太一的方向看去,也只能這樣了。
“鬼市五天一小市,十天一大市,算算日子,后日便是大市!
煙羅笑了起來,有種楚楚可憐的意味,仿佛羞怯般抿著嘴,說道:“別錯過了!
明懷璧的目光在慕容曇與太一之間來回逡巡,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兩個人似乎在某種時刻達成了某種默契。
但為什么呢?
太一不是不希望自己跟她過多接觸嗎?
怎么這兩人突然就看起來很熟?
“多謝了!蹦饺輹艺酒鹕淼。
她正要重新拉起風帽,向煙羅告辭,一直悶不吭聲,眼里除了煙羅似乎看不到其他人的少年,忽然發出了一聲急促的質疑:
“我是不是見過你?”
慕容曇聞言微微側身,對上了他毫不掩飾的眼神。
那是純粹的疑惑與直白的厭惡。
“我只要看見你這張臉,就覺得前所未有的厭煩!标袒氐溃拔覀冎笆遣皇且娺^?”
“小晏,”煙羅臉色一緊,斥道,“你太失禮了!”
“沒有!蹦饺輹业,“我們沒有見過!
晏回按著刀柄,直勾勾地盯著慕容曇的臉,仿佛她是什么丑陋可怖的怪物,或人人欲殺除的妖魔。
一股揚狂露骨的殺意,更從他這個動作傾瀉而出。
慕容曇假作不知,轉身步上臺階,卻在剛來到門口時,腦后驟然傳來一陣呼嘯的風聲。
尖銳的刀鋒破開沉寂的空氣,就像方才削去唐熊的鼻子那般,貼著她的臉掠過去,劈入了她面前的門框。
森寒的刀鋒上,映出一張瞳孔微縮、沒有多余表情的臉。
慕容曇冷笑一聲,道:“你想殺我?”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明懷璧立刻便要拔劍。
太一搖頭制止了他想插手的動作。
“想殺我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個!
慕容曇抬手架住刀鐔,腕上發力,雙指一彈,將這殺器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但她原本輕描淡寫的表情,卻在它脫手的瞬間,忽然頓住,似乎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慕容曇驟然轉身,與晏回正面對峙。
“你是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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