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莫華年！”獨自生了四十分鐘悶氣的劉瑞大吼一聲，也不怕莫華年了，老師一走就站起來照著她的桌子狠勁一踹。

        趴在桌面上迷迷糊糊睡得香噴噴的莫華年被這一腳給踹的一個激靈。

        她抬起頭來，暴躁地抓了把頭發(fā)，活動了活動手腕，陰冷的盯著劉瑞：“你踏馬有病吧？”

        柯嘉見狀忙拽住意氣用事的劉瑞：“冷靜點！”

        又轉(zhuǎn)向其他同學(xué)：“快去把班長叫回來。”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面色漲得通紅，指著莫華年，回頭對柯嘉說，“她欺負葛耀華你看不見，現(xiàn)在輪到老趙，你總看見了吧？”

        劉瑞轉(zhuǎn)過頭去，冷不防對上莫華年毫無情緒的眼睛，后背竄起一陣涼意，越說越?jīng)]有底氣：

        “今天你別攔我，我一定要給老趙討回公道！”

        莫華年被氣笑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趙無廖的位子，感到極為荒謬：“我欺負他？我還說他欺負我呢！”

        “呵！你踏馬腦子進水了吧？”她強忍住揍人的想法，把手指捏的咔咔響。

        劉瑞被柯嘉死死拖住，奮力掙扎：“剛才上課，老師都看見了！”

        “看見什么？”莫華年一愣，這下子搞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剛才的事，“神經(jīng)病！”

        她實在是不想再看見劉瑞這個傻子了。

        只要和他兄弟有關(guān)，這小子就是非不分，一個腦細胞都不帶，上一次葛耀華的事也是這樣，她已經(jīng)解釋過無數(shù)遍了，劉瑞仍舊不相信，只聽信葛耀華的謊言，把她看作洪水猛獸。

        這次肯定又以為是她打擾了趙無廖學(xué)習，只要趙無廖不出來澄清，她無論怎么洗白都是白費。

        更何況，想讓趙無廖屈尊解釋？

        ——求他祖宗也沒用！

        劉瑞猛地掙開柯嘉禁錮住他的手臂，沖到莫華年眼前。

        “你打啊。”莫華年冷笑看著他，嘲諷道，“剛才不是挺厲害嗎？”

        “我……我不打女人！”劉瑞梗著脖子，遲遲下不去手。

        “你不打女人……”莫華年掄起拳頭，就揍了過去，“可是我打男人！”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劉瑞一下被掀翻在地，后背磕在桌子上，腦袋嗡嗡作響，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毫無還手之力。

        莫華年把校服袖子一擼，露出看起來瘦弱不堪的手腕。她抓住劉瑞的領(lǐng)子，把他提溜起來，還要再威脅一番。

        “劉瑞，莫華年！鬧夠了沒！”趙無廖姍姍來遲，面色不虞，攥住她還要使勁的手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過就是去跟老師解釋一下橡皮的事，班里就出了這么大的亂子。

        莫華年一看，正主來了，手一松，把暈頭轉(zhuǎn)向的劉瑞扔在地上。

        “趙無廖，管好你的人！”冷哼一聲，甩開胳膊，掙開束縛。

        柯嘉忙上去把劉瑞扶起來：“沒事吧？用不用去醫(yī)務(wù)室看看？”

        劉瑞死鴨子嘴硬，不想承認自己被一個女生打的頭暈：“沒事，不用。”

        這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既然他不想去，柯嘉也不堅持。

        趙無廖在原地站了一會，叫上柯嘉去了室外。

        “怎么回事？”他撐著欄桿，烏黑的眼珠似一潭深海。

        “就剛才不是老師說莫華年打擾你學(xué)習嘛，劉瑞那個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覺得你受欺負了，非得給你把場子找回來，又掂量不清自己的斤兩，上趕著挨揍。”柯嘉也學(xué)他撐著欄桿，“哎，剛才上課……她真打擾你學(xué)習了？”

        “沒有。”趙無廖散漫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似乎是在回味剛才綿軟卻強硬的觸感。

        “不過，這莫華年下手可真是狠，那一下看著就疼。”柯嘉一想起剛才的場面就渾身發(fā)毛，“一點也不像女孩子。”

        “待會和劉瑞解釋解釋，省得又搞出幺蛾子。”

        -

        剛才的一番打鬧好在沒有引來老師，也沒有同學(xué)去告狀，第二節(jié)課順利的進行了。

        “今天我們來檢查一下暑假要求的《雨霖鈴·寒蟬凄切》。”語文老師踩著細高跟，一下一下“嗒嗒嗒”地敲在地面上，喚醒了瞌睡不醒的同學(xué)，只除了無所畏懼的莫華年。

        “誰自告奮勇起來背一下。”她的高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她本人一樣刻板，“沒有起來的？那我隨便點名了啊？”

        眾人一聽，把原本就垂下的頭低地更低了，生怕被叫到自己。

        老師環(huán)繞一圈，點了點劉瑞的桌子：“你來。”

        劉瑞愁眉苦臉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站起來：“……寒蟬凄切，對、對長亭——”

        他瞪大了眼，使勁瞅前面同學(xué)的課本，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看到了幾個字：“——晚，驟雨——”前面的同學(xué)突然把書合上了。

        “哎哎哎，你把書打開啊……！”劉瑞急得額頭冒汗，悄悄戳前桌。

        “劉瑞！你瞅什么？背不過還想看其他人的？”老師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

        誰知這下正好拍在剛剛摔倒的時候磕到的地方：“哎呦！疼啊！”劉瑞呲牙咧嘴的叫起來。

        有憋不住的同學(xué)，一個接一個的笑起來，最后全班哄堂大笑。

        老師有些納悶，明明她沒有用多大的勁，怎么會疼呢？

        “老師，他剛才——”好事的同學(xué)嘴快眼看要把剛才的事抖摟出來，劉瑞生怕打架被老師知道，心里一急，捂著后背撒謊：“剛才我下樓的時候摔倒了，磕到后背了。”

        老師哭笑不得，仍舊沒有忘了他沒有背過古詩的事：“下課去醫(yī)務(wù)室看看，還有把這首詩抄五遍，明天上課前給我，坐下吧。”

        劉瑞坐下后還不忘坑莫華年一把，大喊道：“老師，剛才莫華年說她背過這首詩了，倒著背都行！”

        莫華年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充滿了不可置信，完全想不到對方會來這招。

        “真的？”老師似乎是極為欣慰，對她一臉的生無可戀置若罔聞，“那好，莫華年你來背一下。”

        劉瑞向后看她，做了個鬼臉。

        莫華年比劉瑞站起來的時候還要磨蹭，對著課本看了半天，站起來好一會了還沒有出聲。

        終于在老師耐心要盡的時候，莫華年張嘴了：“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非常流暢的背完整首詩。

        劉瑞傻眼了，誰能想得到她真的能背下來！

        莫華年放肆笑了，她心道：哼，想跟你姑奶奶我斗，你還嫩了點！

        “好，非常好，繼續(xù)保持。”老師頭一次對莫華年如此滿意。

        她坐下后，撐起腦袋盯著趙無廖，直到他實在受不了如此直白的眼神，轉(zhuǎn)頭漫不經(jīng)心地看她：“干嘛？”

        莫華年默默伸出中指，朝他比了比，無聲的開口：卑鄙！

        大概是把這盆臟水潑我身上了。無辜躺槍的趙無廖莫名感到好笑，他想了想，從桌凳里掏出不知道哪個女生塞給他的妙脆角，套在她中指上。

        莫·妙脆角·華年：……？

        趙無廖忍笑，唇角悄悄彎起：“給你了，我看還挺適合你的。”

        -

        一天很快過去了，莫華年踏著昏黃的落日一步一跳的往家跑。

        “莫華年！等等我！”身后一個嬌嬌悄悄的小姑娘氣喘吁吁追上來，“……你走的好快啊，我都追不上你。”

        “你是……？”莫華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么可愛的小姑娘。

        “我是謝梓欣的同學(xué)。”她伸出手拽住莫華年的袖子，“快跟我去看看吧，謝梓欣出了點事。”

        “什么事？”莫華年不太想去，謝梓欣是她家附近的鄰居，比她小一歲，從小就喜歡黏著她，一點點的小事都要來找她。

        在她看來都是屁大點的東西，偏偏謝梓欣不這么認為。

        她把袖子從小姑娘手里拉出來：“不是大事就別找我了，我奶奶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大事，真是大事！姑奶奶，求求了，能不能快點！”小姑娘使勁拖著莫華年，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行，耽誤我吃飯我跟你急啊……”莫華年不情不愿被拉到高一的樓。

        誰知越走越偏，兩人走到三樓女廁所。

        “在這？”

        “對，就在這，你快進去看看。”

        莫華年眼珠一轉(zhuǎn)：這么催？直覺告訴她，有詐！

        “我不去，謝梓欣那么愛干凈，不可能在廁所等我。”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莫華年躊躇不已，怕他們合伙報復(fù)自己，轉(zhuǎn)身就要跑路。

        她好像忘了今天上午她揍劉瑞時的霸氣側(cè)漏了。

        突然，廁所里傳來一陣輕微的抽泣聲，委屈不已：“莫姐姐……嗚嗚嗚……”

        “臥槽！還真是謝梓欣啊。”莫華年把書包隨手一扔，“行了，小姑娘你回去吧，謝謝你啊。”

        她一走進去，就見一個校服也掩蓋不住好身材的女孩撲過來，臉緊緊埋在莫華年胸口前，不一會就洇濕了她的校服。

        莫華年不知所措，她上次見謝梓欣這么哭還是葛耀華捉弄謝梓欣的時候，所以她把嚇到她的葛耀華一頓胖揍，這件事劉瑞一直記著。

        “怎么了？”莫華年盡量把聲音放柔，“姐姐在呢。”

        語氣惡心的她想吐。

        謝梓欣兀自抱著莫華年不放，哭了一會，才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洋娃娃般的小臉。

        果然，洋娃娃交的朋友都是洋娃娃。

        “葛耀華個大壞蛋，他欺負我……”洋娃娃連臟話都不會說。

        “他又欺負你了？！”莫華年長這么大，除了奶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一個謝梓欣不離不棄，莫華年是把她當半個妹妹看的，誰欺負都不行。

        “他今天跟我……”洋娃娃抽著氣，說著說著淚珠子就掉了下來，看得莫華年好不心疼，“……表白，我沒同意。”

        “表白？好哇！我說他怎么變性了，整天給你獻殷勤！”

        “然后，然后他就，親……我了……”洋娃娃傷心不已，“我有喜歡的人的，我想把初吻留給他嗚嗚嗚……”

        莫華年……宕機了。

        半晌憋出來一句：“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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