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番外二:喂,這位小姐
番外——
1920年,民國九年。
自從1900年,蘇悅來到上海,正式把尤令小筑開起來,尤其是在民國元年之后,尤令小筑的名聲便越發好起來了。
為了讓尤令小筑名聲更大一些,蘇悅也決定漸漸出現在人們的視線里,談一些合作。
她也是想著,此時的阿淺已經十六歲了,再過個幾年總歸要談婚論嫁。若是因為她耽擱了,多少有些不妥。阿淺在她身邊之后,蘇悅給她改了個姓,改成了蘇淺。
又讓阿淺到女子學校讀書上課,平時也不怎么接觸一些異性。要說接觸的多,平日里來尤令小筑買東西的闊氣少爺,阿淺倒是遇到了不少。
阿淺這個人臉皮薄,遇到一些公子哥,她也不曾多搭一句話。
若是遇到一些手腳不老實、風流成性的公子哥,這時候蘇悅就會出來。當然,蘇悅從來不會以真容出面,從來都是用神力把自己幻化成一個老太婆,自稱是尤令小筑的管事,替阿淺教育一番這些個公子哥。
蘇悅認為,她家阿淺品行端莊,樣貌可愛,定是要尋個好人家。為了讓阿淺多認識一些人,她就打算偶爾去搞搞應酬。
為了能名正言順的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蘇悅便關了一個月的尤令小筑。對外聲稱尤令小筑的掌門人不幸離世,閉館幾日。
顯然,蘇悅還是小瞧了尤令小筑現如今在上海的影響力。
消息一出,報社立馬出了無數話題——
“尤令小筑神秘掌門人竟突然離世!”
“尤令小筑迎來大變故!”
……
名門世家只知道阿淺是尤令小筑的人,他們知道尤令小筑從不招工。若是與一些加工廠商交涉溝通,也是尤令小筑里那位怪異的管事婆婆去談。平日里管店的也是這個老婆婆,這個老婆婆只是在店里,也不見她出過門。
蘇悅聽到這些議論,心里偶爾也會想:我要是讓你們知道我是誰,那你們不得嚇死?
而阿淺是尤令小筑唯一一個露過面的。于是都爭先恐后地托人去尋找阿淺,遞給阿淺帖子,說什么希望參加掌門人的葬禮。
阿淺一天到晚讀個書都安生不了。
蘇悅見狀,直接給阿淺請了一個月的假。
她閉館半個月左右后,又放出了一個消息:
“尤令小筑掌門人的女兒繼承家業,將會全權負責尤令小筑的事務。”
這個消息一出,又在上海灘掀起一陣波瀾。
因為大家只知道阿淺,并且阿淺的年紀又恰到好處,所以大家又順其自然地認為繼承人是阿淺。
然后一些名門世家就爭先恐后地要見阿淺。阿淺一個頭兩個大,平日里吃飯還有些幽怨地看著蘇悅。
蘇悅也不舍得自家寶貝不開心,就重新放出消息——
“尤令小筑長女繼承家業。”
這下可好,大家都知道了阿淺是蘇悅的妹妹,那些知道自己鬧了個烏龍的人自覺尷尬,也不好意思再尋阿淺。
有些名門世家一直觀望著沒聲張,這個消息一出來,倒是開始和阿淺套近乎,想要順著阿淺結交認識蘇悅。
說來好笑,這些天大家只知道阿淺叫蘇淺,卻不曾知道蘇悅到底叫什么。
直到事情過了快一個月,這件事才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自從蘇悅把自己暴露在大眾的視野后,她便再也沒化作成一個老婆婆在店里。
蘇悅坐鎮尤令小筑后,總有不少名門世家送帖子來邀請她坐客,也有不少貴婦人直接自己去尤令小筑和蘇悅套近乎。
“蘇姐姐。”阿淺拿著兩封請柬跑進店里,“上海商會會長千金秦婉月送來的請柬,說五日之后是她的生日宴,希望我們去參加。”
蘇悅正收拾著柜臺,聽到阿淺說的,拿起請柬看了看。
阿淺問道:“蘇姐姐,我們是再和以往一樣回絕嗎?”
“不。”蘇悅合上請柬,笑道,“姐姐這一次,帶你去見見世面。”
阿淺疑惑地皺了皺眉。
蘇悅環視了一眼尤令小筑,“你覺不覺得,咱們家缺少了點什么?”
“啊?”阿淺看了看尤令小筑,“沒有缺的呀?蘇姐姐你要什么,我現在去買。”
“傻丫頭。”蘇悅刮了一下阿淺的鼻子,“缺幾個看店的服務員啦!”
阿淺急道:“蘇姐姐,你是覺得現在客人多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嘛?我忙得過來的,要是請了人來店里,以后你不就……”
蘇悅笑了笑:“唉呀別擔心。”她看著阿淺一臉凝重的樣子,嗤笑了一聲,“我想過了,你總歸是要去讀書的。你現在好好讀書,以后我有大任務要交給你。”
一邊說著,蘇悅從柜臺里拿出了一條粉紅色寶石的項鏈。這條項鏈是蘇悅不久前才設計出來的,粉紅色寶石鑲嵌在中心,又有幾顆碎鉆襯托著。阿淺知道,這條項鏈若是要賣,怕是可以賣不少錢。
蘇悅當著阿淺的面,在寶石上使了個小法術,合上了禮盒。
阿淺見狀,忽地低下了頭,擦起了玻璃柜。
蘇悅看到阿淺的樣子,偷偷笑了笑,將這條項鏈收了起來。她平日里雖未曾當著阿淺的面大施法術,但是偶爾也會拿出幾個小法術給寶石加個工什么的。她沒有刻意避開阿淺,倒是阿淺總是會乖乖回避。她突然明知故問逗起了阿淺,“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嗎?”
阿淺眨了眨眼,搖頭看向蘇悅。
“你姑且當它是神的祝福吧。如果這條項鏈的主人是一個善良的人,那么神會保佑她一生順遂,后代平安;但如若她是個惡毒的人,那這條項鏈最終也會消失。”
阿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蘇悅又笑道:“阿淺,擬一份招工啟事出去吧。現在大多部分客人都是自己選自己買,有些小姐太太也不曉得買什么樣的香水或者配什么樣的珠寶合適。你就招些懂香水和珠寶首飾的人就好了。薪水的話面談就好,不會虧待他們。”
“好。”
蘇悅看著阿淺忙活來忙活去的身影,雙手托著下巴,撐在玻璃柜臺上,傻笑著嘀咕道:“唉呀,我們阿淺真是個大姑娘了呢。”
五日后,上海商會會長秦家大宅。
蘇悅今日穿了一身淺綠色長旗袍,外披
披了一件水藍色罩衫,罩衫底下還裝飾著小流蘇,微卷的黑色長發垂落下來。不得不說,這一身,把蘇悅的腰身稱得非常好看。
本來蘇悅想讓阿淺也穿旗袍的,哪知阿淺嫌棄這旗袍穿得勒腰身,便穿了一條淺咖色燈籠袖小洋裙。
倒是好看的,也顯得阿淺很可愛。蘇悅也沒再多說些什么。
兩人還沒進大宅里面,便有不少人在大宅內看到這兩人。一來是被這兩人的裝扮給驚艷到,二來是因為這兩人在上海這一圈到底是有些讓人陌生。
“女士,請出示你的請柬。”大宅門口的兩個小廝攔住了阿淺的去路。阿淺反應過來,從手上的小挎包里連忙拿出了兩封請柬。
那小廝一看請柬上的名字,連忙道:“原來是蘇小姐,小的眼拙。”
阿淺連連搖手:“沒事沒事。”
蘇悅瞧不起小廝這狗腿的模樣,翻了個白眼,徑直走了進去。
一進去,她瞬間明白了“富可敵國”這個詞什么意思。
她從前也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可到底是沒見過這樣子的。秦家大宅的裝潢可謂是富麗堂皇,寬敞明亮。擺在一旁的點心和酒也都是高檔貨,今日來赴宴的都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
蘇悅面上鎮定著,心里早已掀起了無數波瀾。好些年沒有在那么多人的視線里了,再加上周圍還有人在議論她,她一時還有些緊張。
一個小廝悄悄跑到了秦婉月身旁,輕聲道:“小姐,剛剛進來的那兩位便是尤令小筑的。”
秦婉月瞥了一眼蘇悅的方向,又對身旁的幾個朋友說道:“諾,尤令小筑的來了。”
其中一個女孩子說道:“走在后面的那個我曉得的,我們在一個學校讀書,叫蘇淺。前面那個女的,應該就是尤令小筑說要繼承家業的長女,蘇淺的姐姐。”
秦婉月拿起酒,宛笑道:“管她淺不淺深不深的,走,咱們去會會她。”
幾個女孩子走上前,先前那個給秦婉月介紹蘇淺的女孩子最為主動,一上前就抱住了阿淺,笑道:“啊呀,阿淺,你怎么才來呀。”
阿淺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懵了,蘇悅看了她一眼,兩人四目對視,眼底都透露著一絲不解。
那女孩放開了阿淺,朝阿淺問道:“阿淺,這位就是你的姐姐吧?”
“啊?對對對。”阿淺點了點頭,又給蘇悅介紹道,“蘇姐姐,這個是陳家的千金,陳菲。他們家是茶酒生意的。”
蘇悅挑眉,只是笑著點了點頭。隨即看向秦婉月,“你便是秦小姐吧?秦小姐能夠邀請尤令小筑參加你的生日宴會,蘇某真是倍感榮幸。”
秦婉月淺笑。
剛剛這個陳菲一直和蘇淺套近乎,搞得她都沒什么存在感。好在這蘇悅倒是拎得清主次,和她打了招呼。
“阿淺。”蘇悅背對著阿淺叫了一聲,她伸出右手。阿淺反應過來,把拿在手里的項鏈禮盒遞給蘇悅。蘇悅打開盒子,“不知道秦小姐喜歡什么樣款式的項鏈,我便隨意設計了一條項鏈送給秦小姐,時間緊促,還希望秦小姐別嫌棄才是。”
秦婉月心下一驚。她有想過蘇悅會送尤令小筑的珠寶香水給她,但沒想過送的居然是蘇悅特意設計的項鏈給她。她笑道:“蘇小姐客氣了,這條項鏈真好看,我很喜歡。”
說著,她示意一旁的下人,給她戴上了這條項鏈。
蘇悅看著她戴上,禮貌性的笑著點了一下頭。
“那蘇小姐你玩得盡興,我先去招呼一下別的客人。”秦婉月說道。
蘇悅笑了笑。
阿淺跟在她身后,偷偷說道:“蘇姐姐,這場面有點可怕誒……”
“慌什么?”蘇悅小時候也是參加過各種宴會的,但按洋人的方式祝壽,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她保持微笑道,“你自己去玩吧,小心些別給搞砸了東西。”
蘇悅貼近阿淺的耳朵,悄聲道:“若是壞了,你蘇姐姐我就是把尤令小筑賣了也是賠不起的。”
阿淺嚇得不太敢動。
蘇悅笑道:“好了,逗你呢。小心駛得萬年船,別被別人留了笑柄就好。”
阿淺點點頭,歡快地去吃東西。
蘇悅笑了笑,一個服務員端著幾杯酒路過,她隨手拿了一杯紅酒。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她的眼睛可是時時刻刻都盯在阿淺身上,倒不是怕阿淺惹出什么禍端,她怕的是有人會去找阿淺的麻煩。
阿淺的麻煩還沒來,她的麻煩倒是先來了。
“蘇小姐,”一個女生拿著紅酒杯坐了過來,笑道:“還不曉得你叫什么名字呢?”
“單字一個悅。”
這時候又有一個貴太太坐了過來:“蘇小姐年紀輕輕就接管了尤令小筑,想來壓力挺大的吧?你父輩的時候,那些珠寶香水做出來可是了不得的。”
蘇悅淺笑,“夫人說笑了,我既然接管了尤令小筑,必然不會辜負父親的托付。”
現在秦婉月戴著蘇悅送的項鏈,大家看的都是一個真切。有羨慕的,也有瞧不上的。總之蘇悅算是打響了自己的名聲。
蘇悅不想和這些老狐貍多說話,她看向那群聚在一塊的小姑娘。
那貴太太順著蘇悅的目光看過去,貴太太玩笑道:“蘇小姐,你與她們年紀相仿,怎么一同去聊聊?”
隨即這貴太太又改口道:“哦對,蘇小姐是該成熟穩重些……你看,那個短頭發的女生呀是吳家的,家里頭呀,跟軍閥搭邊的;你再看那個頭發扎成丸子頭的,她是凌家的;哦還有那個林小姐,娃娃臉那個,她家可了不得喔,父親可是個大慈善家……”
蘇悅聽得頭大,她放下酒杯,起了身,“太太,我去找一下我的妹妹,失陪。”
她轉了一圈,沒看到阿淺。
這個臭丫頭,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
蘇悅心里嘀咕著。
突然,她感受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東西。她低頭一看,彎下腰撿了起來。
是一條手繩。
這條手繩就只是一條普通的黑色手繩,這手繩明顯是自己編起來的,編得還有些笨拙。對于蘇悅這種做珠寶的人來說,這繩子實在有些草率。
但是吧……
這手繩上面串著一塊很小的用玉制成的平安扣。這平安扣是黑白灰三色漸變的,顏色比尋常的平安扣出奇多了。這小小的一塊平安扣的玉,想來是非常珍貴的。
蘇悅凝神,握住了這條手鏈。
奇怪。
她睜開眼,內心充滿了奇怪。
往日里,她是可以看到一件珠寶的主人是誰的,還能知道這個主人之前發生了什么事。可是在這條手鏈上,她什么也看不到。
“喂,這位小姐。”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在她身后輕聲道。
蘇悅猛地轉過身。男人眉目俊朗,沒有任何表情,有一絲疏離,看得蘇悅有些發愣。
“蘇小姐?”男人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指了指她手里的手鏈,“這個是我的,我不小心掉了。”
“哦……哦哦。”蘇悅連忙遞給他,“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剛剛你那么招搖的進來,別說是宴會里的人了,過會兒怕是上海灘每個人都認識你了吧。”男人把手鏈戴回手腕上,但是卻不是很方便系緊,每一次都拉住手繩兩段的繩子又不小心從指尖滑出。
蘇悅見狀,連忙幫他拉進了繩子,替他系好了手繩。
“謝謝。”男人答道,“我還有事,蘇小姐你自便。”
男人轉身欲走,蘇悅忽然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回過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答道:
“葉良謙。”
蘇悅挑眉。
一旁的人議論起來:“那個男的,是現如今巡捕房探長葉良謙吧?他什么時候跟尤令小筑的蘇小姐認識了?”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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