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傳來的觸感倏地僵住了，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季北的心里突然有點不安，其實他有想過應該怎樣開口會比較好，哪種方式會更加委婉，哪種方式會顯得不那么刻意。

        可是他還是選擇用最直接的方式提出自己的疑問，他不想和林染之間，還需要那些拐彎抹角的琢磨和小心翼翼的試探。

        同時，他也做好了心理建設，無論林染是反問“你怎么知道”，還是立即否認道“我沒有”，再或是不屑一顧的說“你別問”。

        他都可以接受。

        可林染只是猶豫了很短的時間，笑著嘆了口氣，“這就是有同桌的壞處啊。”

        既然季北問了，他便沒打算藏著掖著。

        “其實也不算故意，”林染說，“開始的時候是真不想學了，可是每次上課吧，還是會下意識的去聽，估計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恰好我唯一的優點就是記東西還挺快，然后就學了個七七八八，其實也只能算是學了個基礎，遇到難一點或偏一點的就不行了。”

        林染的聲音很低，伴著道路兩旁沙沙的樹葉聲，輕飄飄的落入季北的耳朵里。

        “不是你唯一的優點。”季北看著他說。

        “什么？”

        “記憶力好不是你唯一的優點，”季北說，“你的優點很多，特別特別多。”

        林染笑了笑，“季小北，你這重點抓的很刁鉆啊。”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不想取得好成績？你明明可以。”

        林染頓了下，隨即開口道，“給我爸看的，他想讓我優秀，想讓我作為他談資的籌碼，我偏不。他那么自負的人，那么想摒棄拉低他身份的人，我偏不要他如意。”

        說完，他的語氣又冷冽了幾分，“我媽媽以前是大學老師，很優秀的特級教師，結了婚后，我爸就讓她辭職在家，她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我的身上，可是她不外出，沒社交，漸漸就與社會脫節。而我那個事業節節高升的爸開始嫌棄她，他無視我媽媽對我的付出，對這個家的付出，他肆意踐踏著她的自尊，她的驕傲，直到她……直到她離世。”

        “染哥。”季北低聲細語的叫他。

        “我沒事。”林染失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幼稚的？”

        季北搖搖頭，“我沒有經歷你所經歷的，也沒有資格去評判你的選擇。”

        “季小北……”林染剛抬手想揉他的頭發，季北便就著這個姿勢抱住了他。

        這個時間點，西南門這邊只有幾家便利店和早餐鋪開著門，路上沒有什么行人，灰瓦紅磚的小胡同里更是人跡罕至，昨夜下過小雨，濕漉漉的青苔味兒便四溢在這潮濕的石板路上。

        季北的臉伏在林染的脖頸處蹭了好幾個來回。

        林染不由得好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季小北，你其實是吸血鬼吧，怎么總對我的脖子情有獨鐘啊。”

        季北聞言立刻張嘴輕輕的咬住了他的脖子，片刻又馬上松口恐嚇道，“我已強行把你同化，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林染立馬把另一側的脖子遞過來，“我愿意的，不用強行。”

        季北咯咯笑了半天才一字一字道，“染哥，你以后有我了。”

        你以后有我了，所以你不再是一個人，你要停滯我便與你寸步不離，你想前行我便陪你披荊斬棘。

        隨著數學競賽期的臨近，每周兩節的輔導課增加到了四節，每次下輔導課后，季北就會去安冬的寢室，一邊總結類型題，一邊進行模擬練習。

        林染縱有百般不愿意，表面還是泰然自若的叮囑他安心學習。

        “最好是自己做自己的，不用有太多交流。”林染嘀嘀咕咕。

        “早去早回，數學題嘛，拼的就是速度。”林染念念叨叨。

        “要集中注意力在解題上，對其他的干擾要自動屏蔽。”林染嘟嘟囔囔。

        季北一一應下，雖然他覺得這些叮囑與安心學習并不相關。

        每晚季北離開寢室后，林染便在走廊散步一圈又一圈，然后假裝不經意的往安冬的寢室瞄個一眼半眼的。

        連續在走廊游蕩三天后，林染找到了一個絕佳的陪讀借口。

        “你怎么來了？”季北剛和安冬刷完一套題，抬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染。

        “我找他。”林染指了指正在旁邊打游戲的狄楊。

        “染哥。”狄楊立馬站了起來，一臉真誠的舉手道，“我沒找他麻煩。”

        林染嘖嘖兩聲，笑容如沐春風，“說什么呢，我是來找你打游戲的。”

        狄楊驚訝的下巴都快墜到了地上。

        于是，季北和安冬在一邊做題，林染和狄楊在另一邊吃雞。

        狄楊發現，他們的校霸大佬平時看著挺橫氣的，沒想到游戲里居然很佛系。

        比如，他從來不剛槍，簡單搜完裝備后就找個地方貓起來。

        再比如，被人陰了也不生氣，灰屏后就安安靜靜的等著隊友繼續廝殺。

        還比如，他的視線總會落在寢室的另一端，好似在認真反思剛剛灰屏的原因。

        總而言之就是，校霸其實游戲挺菜的，還好自己夠強，才能勉強帶動他。

        “染哥。”回到寢室后，季北盯著一臉滿足相的林染。

        “咋啦？”林染眨了眨他無辜的大眼睛。

        “說說吧，什么情況？”季北好笑的看著他。

        “什么什么情況？”林染繼續無辜。

        “你怎么會無緣無故去找狄楊？還是說”季北偷笑道，“你其實是想找安冬？”

        “沒有，不是，怎么會。”林染連連擺手。

        “染哥。”季北上前一步抱住他，在他的脖頸蹭了蹭，“隨便吃吃醋可以，不許當真啊。”

        “我沒”林染撓撓頭。

        “上次在韓默的生日會上，你唱的那首《信仰》還記得么？”季北沒由來的問了一句。

        林染點點頭。

        季北直起身看著他，片刻后，緩緩開口唱道，“我愛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堅固的信仰；我愛你，是多么溫暖多么勇敢的力量；我不管心多傷，不管愛多慌，不管別人怎么想。愛是一種信仰，把我，帶到你的身旁。”

        季北的歌聲溫暖悠揚，不似他說話時偏冷的聲音，而是一種很明朗的少年音，好像棉花糖一樣縈繞在林染的耳旁。

        林染先是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季北唱歌真好聽，隨即是沉溺在由他低吟淺唱出的歌詞中無法自拔。

        季北梨渦含笑道，“染哥，你就是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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