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話音落，幾人的目光同時落向目標位置，除了林絮思。
她絲毫沒有流露出驚訝，因為腿傷是她有印象的事情，她緩緩將目光遞過去，只見李警官杏色休閑褲的小腿位置緩緩滲出映紅。
明顯是傷口在流血。
林絮思盯著血跡微微皺眉。奇怪，紗布綁的好好的，又沒被茶水燙到，這都能流血的話估計是傷得不輕。
可是隨著血跡面積不斷擴大，她終于意識到不對勁。腦袋越發暈乎，心悸胸悶。這次沒有其他情緒干擾，這分明是暈血的癥狀啊。可是，可是明明已經多年不見血暈了啊。
沒容許她多想，最終失去意識，大腦只剩下一片空白。
世界像是寂靜許久，有好像只是剎那。
忽地，鬧鈴聲炸起。
林絮思猛地睜眼，又一次回到洗手間里。
此時的鬧鈴聲顯得詭異滲人。
手機緊捏在手里，各種情緒雜糅，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在腦海里思索良久……
她知道這是今天的第三次。
稍稍冷靜平復后，林絮思顫著手將鬧鈴關閉。四肢有些發軟，她分不清是心理作用還是身體本能反應，她趕緊將馬桶蓋扣下，坐上去防止自己摔倒。
胃里有些犯惡心，但不至于特別難受。她觀察起雙手，完好無損的美甲，白皙無傷的左手背。
林絮思認真思考起來，努力嘗試找出答案，她心想，“如果這一切不是夢……”她揉了揉太陽穴，開始接受某個現實，繼續分析，“我將會不停的從七點鐘開始這一天，循環往復�！彼_始回憶前兩次經歷，“暈倒的時間并不相同，所以不是特定的時間。兩次重啟都有一個共同點，血。第一次，茶水浸濕李警官褲子，見腿傷流血之后重回這里；第二次，送警官們出門時，見李警官褲腿滲出的血跡后再次回到這里。”
想到這，林絮思忽然激動得站起身來，“也就是說，觸發重啟的關鍵點很大概率是見血暈�！�
雖然不愿意面對這個現實，因為真的很多年都沒有這個癥狀出現。
忽地，她腦中靈光閃現，想起老弟林俊宇說過的話�！安胖寡畞矸昼姟�
林絮思猛一下拉門而出，目光環視屋內搜索老弟行蹤。只見餐桌上有碟煎餃，座位上空無一人，媽媽獨自正在廚房拿餐具忙活。
與此同時，林俊宇臥室。
他在這個不大的空間里做自我急救。他坐在床上側對臥室門，使勁兒向后仰頭，這樣的姿勢已經持續近兩分鐘，隔上一會兒他就更換掉鼻孔里的卷紙，畢竟鼻血流速穩定。
每次流失的總血量都在降低，小時候是一大碗一大碗的流，現在減少到一小杯一小杯的流。故而他時常安慰自己，這變化實屬是質的飛躍，興許再老些，鼻血流干之后也就不流了。
“砰！”
林俊宇的臥室門被人大力推開，重重砸在墻壁上。
他當場嚇一激靈，低頭側過臉去看門口的不速之客，來人正是蓬頭垢面的老姐。
雙重驚嚇使他短暫忘記還在流鼻血的事實。
倆人四目相對。
林絮思見到老弟鼻孔里紙巾緩慢滲出的殷紅，“你你趕緊給我止止”
因為頭暈目眩，林絮思無力說出完整的句子。
心里掙扎著：我猜中了開頭更猜中了結尾，還是沒有能力改變什么。帶著些許意料之中的“遺憾”，她的世界再一次混沌。
熟悉的曲子鬧鈴，還是那個配方那個味道，林絮思知道自己再次回到了六月三十號上午七點整的衛生間里。
淡定關閉鬧鈴，胃部不適感加重了些，好在不影響大腦思考。在一番思想掙扎之后，她冷靜的接受見血暈這個事實。
細細想來，在現實世界里，她至少十年沒見血暈，而現在她見血必暈。
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的時間發生了重啟，或者說她被困在這一天。
那么，其他人呢？
想罷，她沖出衛生間，奔向廚房。
“媽，你記不得我給你說過，今天下班給你買水晶餃？”
林絮思滿眼期待。但不十分期待，畢竟前兩次相處，她沒覺得媽媽表現異常。
“啊？你沒給我說啊，你是不是記錯？別買啦節約錢知道嗎。”
林絮思“哦”的應道。她心里有些失望，媽媽沒有保留記憶。
她不死心，來到林俊宇門口敲了兩下門，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你今天要去地鐵站等人嗎？”
里頭的人大概是楞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然后是反問，“是啊。但我沒說過，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絮思失望的嘆口氣，“猜的。等人不是機場、車站，火車站就是地鐵站嘛�！�
“可我沒說過等人啊……”林俊宇追問。
“都說了猜的嘛。人和人不是你等我就是我等你啦。好了不說了……”
老姐匆匆撂下結束語，完美詮釋什么叫“撩完就跑”，留下滿頭霧水的林俊宇獨自流鼻血。
林絮思垂頭喪氣的回到衛生間，心道：看樣子除了自己，別人都沒有重啟的記憶。
被“針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害怕歸害怕，問題還得解決。
梳妝打扮是例行公事。
林絮思邊化妝邊思考，想找出那個導致重啟的“原因”究竟會是什么。
她可不想來回在同一天打轉。
想著想著，她忽然想起兩天前重溫的那部電影。鏡子里的她眼睛瞪著老圓，有被這樣的想法震驚到。
電影里，男主角為了解救心愛之人性命，無數次重啟法寶使得時間倒流。
聯想到自己身上，除了剛才發生的重啟是她主動要求的之外，前面兩次都是意外看到李警官的傷口，見血才導致的暈倒重啟。
而之所以會遇上他們，是因為電話里那位壯壯媽媽發生車禍。
那么，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性存在，只要壯壯媽不曾發生車禍意外，警察自然不會上門找她，那她林絮思將會作為一個普通人，接著過著她平凡卻平靜的生活。
想罷，一個同時救贖她人及自己的計劃在林絮思腦中展開。
由于分了些精力琢磨這件不可思議的事，她的把自己化成了不明顯的高低眉，眼下根本沒時間修改，她索性對著鏡子表示無奈之后，趕緊離開衛生間。
來到餐桌上，林絮思坐下后仔細的觀察媽媽和老弟。兩人沒有任何異樣，再次確定擁有重啟記憶的只有她自己。
林絮思既要吃東西，還得騰出手來在手機里查找想要的信息，在旁人眼里就像吃飯需要動畫片下飯的小朋友。
林俊宇聽完電視新聞，滿臉興奮想要調侃老姐，“聽人說，掃把星路過，諸事不宜。說不定”
至于后面的話都被林絮思頭也不抬的打斷，“千萬被和我談掃把星的事，姐很忙真的沒空聽。”
一來老弟想說的話她知道，二來確實沒閑工夫和他磨嘴皮子。
眼下當然是辦大事要緊。
“”林俊宇茫然，看了看老姐，再看看老媽，氣氛彌漫著無趣，他只好埋頭安靜的吃餃子。
空氣保持安靜。
不過林媽媽看女兒這心不在焉的樣子，難免會擔心，她夾起涼菜放進林絮思碗里，“思思，你在忙活什么呢？東西也不好好吃。”林媽媽憂心的問女兒。
林絮思顧不上抬頭，囫圇應著，“媽，我在整理工作上的資料，一會上班就得用呢，是個林臨場發揮的考試題，考應變能力的，我想提前做個準備�！�
林絮思這廂剛撩起話頭，林俊宇興奮的伸長脖子過來湊熱鬧，發現老姐在看高德地圖。他不禁疑惑，“這？工作？還考試？”
八卦心思上來，林俊宇顧不上喝粥。
他知道老姐這工作和語音導航沒差，現在是信息化時代，客戶提問直接上網搜索就行，犯得著提前看地圖做研究么？
林絮思埋著頭扒拉地圖，“沒錯，是一項非常很重要的工作�！闭f完隨手扯了張紙巾拎在林俊宇面前，眼睛依舊半寸不移盯著手機屏。
對方滿臉懵圈，“老姐這是干嘛，我還沒吃完，不急著拿紙擦嘴�！�
林絮思輕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自信，“不是嘴，給你一會擦鼻血用的。”
此話一出，林俊宇更是不解�！澳阍趺粗牢伊鞅茄模俊绷挚∮钣靡蓡柕难凵穸⒅中跛�，明明已經止了血。
“何止。我還知道你馬上就會流鼻血，因為話太多血液奔騰！”林絮思半開玩笑回答。
話音才落。
林俊宇發出“嘶”一聲感嘆，趕緊仰頭，麻利的用紙巾堵住鼻孔。
林絮思不敢抬頭，她擔心自己見血馬上就會暈倒在餐桌上。
林媽媽趕緊焦急的讓林俊宇背過身止血。
至于林絮思剛才那番神預言，林俊宇和林媽媽心底都是以誤打誤撞猜中來解釋。
弟弟這次的流血量非常少她是知道的，所以完全不擔心。
她嘴里包著林媽媽夾的餃子，咀嚼七八口，愣是沒往下咽。畢竟心思放在別處了。
她繼續研究地圖，根據王警官給她看的車禍微博，事發時間是九點整，出地點在國道花霖路黔嶺段往貝門關方向，查詢天氣預報和一些相關消息可知，該路段確實發布過大霧天氣的預警。
作為門外漢，對擁有駕照但幾乎不開車的她來說，此刻必須要求助林俊宇，畢竟老弟是老司機。
而此時林俊宇已經塞好止血紙巾轉過身子來。
林絮思視線保持在老弟下巴以下胸口以上的位置，再根據現狀適時調整，原則只有一個，遠離鼻子范圍。
她微微傾身，將手機放老弟眼前，指著出事地點，嚴肅而正經，“假如一輛轎車上午九點行駛到這里，被對向車撞到發生了嚴重車禍，而我能在事發五十六分鐘前聯系上車主，有沒有阻止車禍發生的可能？”
“你認真的嗎，話務員的考題？”林俊宇不解，怎么聽怎么像解數學題。“而且，眼神的事給解釋解釋？”
老姐完全是盲人神探的架勢。
“認真！你看我的樣子像開玩笑么？眼神嘛，我這不是怕見你流鼻血，姐姐心會疼的�！绷中跛颊Z氣懇切。
印象里老弟的血應該是止住了的，鼻孔不漏任何血跡，但她仍然選擇躲避。
林俊心想：老姐今天有點反常啊。
不過他可不敢多問。
他乖乖拿過手機，對著地圖研究了好一陣，得出結論：“根據國道限速以及正常車速拉滿來算，再結合出事的地點，以上多重因素綜合判定，這輛車上國道不超過十五分鐘。也就是說，來，咱們往回看……”林俊宇用手指在地圖上圈出一片區域，“雖然不知道目的地，但很明顯這倆車必須從市區出發，才能駛入這條國道。離開市區之后有多條路段可選。所以你要避免車禍發生，只需要讓它不要上國道，另選他路就好�！�
最后不忘自信補一句；“這題，簡單嘛！”
林絮思夸完老弟聰明，拿著手機仔細盯著地圖，也就是說接到電話的時候，壯壯媽媽和她老公也許就在市區里或者剛剛出市區，只要通話時提醒她改變路線，這樣就能避開車禍。
“來得及。”她異乎尋常的興奮口吻。
眼見大事解決，林絮思熄掉手機屏。眼下終于可以安心吃早餐，只是這速度得抓緊一些。
余光瞧見媽媽擔心的神情，還有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知道媽媽即將開口催婚，林絮思索性搶在前頭，“媽，您放心。對象和吃飯一樣重要，我會好好找的。對了，媽千萬別給我介紹胖子，我和他飲食習慣不同，結婚以后不是他營養不良就是我營養過剩，怎么看都不好�！�
“你這丫頭�！绷謰寢尣铧c被女兒氣笑了，還沒開口就被拒絕了個干脆。
老弟聽著老姐說話，自顧自喝粥，結果咸到眉頭皺起，不過他的難受神情，淹沒在了林絮思自嘲的便宜笑話里。
他本人并不伸張，只是默默的咽下去。不過林絮思在沒有喝粥的前提下，姐弟倆配合，仍舊讓林媽媽多吃餃子少喝了粥。
結束用餐，倆人幫媽媽收拾完桌子。
林俊宇幫老姐裝好水杯后獨自先出門去地鐵口等待拿文件。
林絮思補好口紅，準點出發，系鞋帶時她特地多繞幾圈打個死結，好避免鞋帶中途散落。
下樓過程中同樣遇到隔壁提鳥籠的大叔以及一樓住戶灰帽阿姨。顧不得分出多的心思，她一心只在老奶奶身上。
走出電子門，林絮思深呼吸，加快步伐左轉后，徑直朝打陀螺的奶奶走去。
她知道，如果自己快速跑開，肯定不會被鞭子抽到。但人家老奶奶不是先知啊，這次照樣會被一會兒急速行駛的轎車驚嚇到，老人家心臟比不得年輕人，還是盡量避免受驚嚇為好。
林絮思決定幫老奶奶度過這個危機。
于是，她思考著該用什么理由牽制住這位奶奶，使她只要不在路中間晨運就好。
此時，老奶奶站在道路旁的小空地上，打陀螺打得正興起。
“奶奶您好！”林絮思站在她身后，隔著安全距離送去甜甜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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