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把盤子放在桌子上，拿碗斟滿一碗酒。往嘴里扔顆花生米，呷一大口酒。這是當地的小燒，厲害的很，年輕人都扛不住一碗兩碗。

        “我真的見過您。就在昨天。”劉西北端酒過去，欲敬老人一杯。

        “哪兒？”老人頭都沒有抬，問他。

        “紅柳灘村，那老宅子是您的吧？”劉西北說。

        “紅柳灘幾年前就沒有人了。說夢話吧。”老者自顧喝酒，好像沒當回事。“再說昨天沙塵暴你去那兒？找死！”

        是啊！劉西北喝懵了，昨天有沙塵暴，他也的確沒有看見人。嚴格地講，他只是在老者的舊宅子里做了一個夢。怎么說也不能服人。

        “就算是夢吧，可是我真真實實地看見您了啊。”他覺得說不清楚，世界上哪有夢中的人走進現實，站在自己面前。他覺得很委屈，自己不是說瞎話。

        老者抬起頭來看著他，心也軟了。說：

        “夢也許是真的，真的也許是夢。讓真的變成一場美夢，那是傻子，才智不濟。能讓夢變成真的，那才是奇人，大智者了。”

        劉西北覺得費解，像是廟里的說教，不過老者是真的。那昨天夢中的一切也許都是真的。他接著問道：

        “那您說怎么能把美夢變成現實？”

        其實劉西北的目的是要讓姑姑家的那件大事重啟。

        老者笑著看看他，端起了碗，一口喝干了酒，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百里英驚著了。連忙過來用手摸摸他的頭。轉身對著大家說：

        “莫非是想發財想入迷了。原來只有一個瘋的，這倒好，又碰到一個老瘋子。”

        “誰瘋了。”劉西北眼神定定地看著百里英。“這件事是我親眼看到的，兩位老人，那些寶貝，我都看到了，記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劉西北發現老人不見了。拉了一下百里英，急忙向店門外跑去。

        老者足力強健，走在出城的一條沙子路上，很快，很飄。

        “怎么就走的這么快。”劉西北感嘆道。

        老者走著走著，越來越快，似乎是在飄。突然，比一眨眼還快，老者瞬間像黑點，便消失了。劉西北揉揉眼睛，空曠的沙漠里，一點影子也沒有。

        劉西北拉著百里英，在路邊攔了的士，喊了一聲：“紅柳灘村。”

        的士司機轉過身子，驚愕地問：

        “是廢舊村子，空的。”

        “走！”劉西北吼到。

        的士奔馳在沙漠公路上，車尾拖出一縷長長的煙塵，好似蹦極的纜繩一樣，把他們從天宮拋下。

        眼前的雅丹地貌，紅色的土丘，仿佛天宮中廢棄了的樓臺亭榭，王母娘娘的蓮池還能看見鴨子的足跡。

        不久，他們來到了那座舊宅。告訴司機等著。他們走了進去。這里一切如舊，和昨天一樣。他帶著百里英走進了大廳，到主臥室的地下室門口。只見進入地下室的門洞口，被一扇舊床板蓋著，掀開床板。他們扶階而下，打開手機。地下室空空如也，幾個放箱子的地方似乎有痕跡可辨。

        百里英不覺得這間宅子有什么奇特之處。舊宅沒人，空空如也。他一邊催促著劉西北，一邊步出舊宅。劉西北在他身后呼叫，他并不在意，自顧出到大門外。

        劉西北從屋里出來，在百里英身邊穿過，飛快地向村里跑去。

        劉西北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哈哈大笑。他不是走出來的。出了屋門，從回廊向外大門口有十多米。他是三級跳，不，是四步。行動之快，堪比獵豹。

        百里英吃驚地望著村里的方向。劉西北跑到村頭，他蹲下身，在地上看了一會。忽然，他莫名其妙地折返回來，向百里英的方向飛奔過來。

        “看來真的悟迷了。”百里英喃喃地說。

        悟迷三道，是藏語的音譯，大概是神經錯亂的意思。現在的劉西北莫非真的是悟迷三道了。最少他是悟迷了。

        “看來是的。”司機說：“你這位朋友是老毛病呢？還是初犯。”

        “你才有病呢！他沒病。”百里英吼道。他不許外人說他的朋友有病。

        司機嚇得不敢說話了。可是劉西北還在那兒跑。

        “總得想個辦法。”百里英自語道。

        “其實我有辦法。”司機擔心百里英再發火，小心翼翼地看著百里英的臉說。

        “什么辦法，快說。”百里英真的是急了。

        “找針，找上一根針，我們把他按倒，手上有個麥葉穴。針刺以后，放點血，許就好了。”

        司機轉身在車上翻來覆去地找了。沒有針。他們又看看瘋跑的劉西北，就現在的這個狀態，兩個人想按倒他，看起來難。

        終于，劉西北大概是跑累了，這才瘋了回來。他氣喘吁吁地指著村口說：

        “這東西沒有出去，村里村外都沒有車轍印。”

        司機連忙把百里英拉到一旁，悄悄地說：

        “還好，緩過來了。不要慌，把他先哄上車，我們直奔醫院。”

        “你他媽的才去醫院哩。”百里英真的火了，直接罵起娘來。

        劉西北看他倆在一邊說悄悄話，也不理會，徑直上車。

        在車里。劉西北很大聲說了一句：

        “去南國，到茗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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