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西北把伍靈怡的骨灰安放在他父親的墓地旁。覺得妙云的名字不好，豎碑的時候，仍想寫伍靈怡。想了很久，還是遵從了伍靈怡的遺愿，小寫“妙云師傅。”

        按伍靈怡生前的愿望，把那條本不愿意交還的紅絲巾，掛在伍松寶的墓碑上。

        伍靈怡的遺信中有兩個電話，一個是香港的蘇瑞先生，她的遺愿已付諸現實，幫了自己的大忙。另一個電話，是法國的莫奈先生，已經約好了，不日莫奈先生可能飛來南國茗城。劉西北覺得，這個莫奈先生是福潤潛越科技的出資人，這次飛來，事關福潤潛越科技。他的心里一直掛念著那件琺瑯器的下落，但愿莫奈先生能帶來一些消息，哪怕是蛛絲馬跡也好。

        回到博物館。百里英已經安排好汽車，要同他去西北賓館。莫奈先生中午落地南國茗城，下榻西北賓館。

        “不，還是請他們來博物館談談，看到博物館，或許能喚出他心中的記憶，現在要落實琺瑯器的去處。”劉西北說。

        會議廳布置停當。劉西北請來史寶忠，暫時充當翻譯。

        莫奈先生一行三人，有一位坐在車里，沒有露面。莫奈先生帶著自己的翻譯，步入會議室。他們兩位，劉西北在福潤潛越科技已經見過面，他們還是做了自我介紹。史寶忠同樣禮貌性地介紹了劉西北。

        “為了公平，我們應該選擇一位雙方都放心的翻譯。”他的翻譯說。

        劉西北覺得納悶，大型商業談判，尚屬首次。是不是都必須有一位中性的翻譯。小心。他暗暗地告誡自己。福潤潛越科技本不是自己的公司，按道理，莫奈是來求人的，何談公平。

        莫奈先生看他們似有疑慮，隱隱一笑，對他的翻譯說了幾句。

        “這樣吧，百里英先生，我先送您一件禮物。”他的翻譯說完，起身出去。

        百里英不知道莫奈的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狐疑地瞅著莫奈先生。

        不一會兒，會議室的門開了。門口出現一位靚女，素裝，法國時尚。

        會議室突然靜了下來，大家都吃驚地望著那位靚女，說不出話來。

        “靈怡姐！”百里英吃驚地脫口而出。

        “哈、哈、哈。”莫奈先生大笑著對翻譯嘟嚕幾句，伸出指頭，在百里英的眼前晃了晃。

        “是靈怡不錯，這一位您應該稱妹妹。”他的翻譯也笑著說。

        “怎么回事，英，快請小姐坐下。”劉西北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有點忙亂，伸手指著史寶忠，讓他快點翻譯。

        “百里英先生，她可是您的粉絲喲，她崇拜您用繩子投石塊。屆時一定要好好表演給她看喲。”他的翻譯對百里英說。

        百里英仍舊不明白，愣愣地瞅著這位靚女，滿臉通紅。

        “當年伍松寶遇險，把妻女遷往法國，拜托莫奈先生照顧。不久，伍靈怡媽媽病逝，臨終托付莫奈先生養育這兩個女兒，并叮囑說，長女跟伍松寶姓，叫伍靈怡，小女跟媽媽姓，叫肖靈怡。長女在英國讀書，后來伍松寶生意有了起色，她來了南國茗城。小女肖靈怡在法國讀書。現在長大了，莫奈先生理應完璧歸趙，把肖靈怡還回來。”翻譯大概解釋了她們的身世。

        聽完了她們的身世，劉西北異常激動。真是蒼天有眼，讓他時時都能見到心中無限敬佩的伍靈怡。他興奮地過去拉著肖靈怡的手說：

        “歡迎你，靈怡妹妹。”

        “我見過你，沙漠精靈。”肖靈怡高興地說。

        “什么沙漠精靈？”百里英醋意滿滿，他不想劉西北靠近肖靈怡。

        “當然還有你。”肖靈怡笑了，說。

        普通話講的如此純正，聲調酷似伍靈怡。百里英漲紅著臉說：

        “我要送你一匹寶馬，汗血馬，純正的汗血寶馬。”

        肖靈怡抬臂，躬身一禮，欣然接受。

        場面如此熱烈，大家都很興奮。莫奈先生一句話也插不進。看見稍有空閑，他嘟嚕著趕說一大堆，抬手讓肖靈怡翻譯。

        “先生的意思是問大家，我來做翻譯，大家可覺得公平？”肖靈怡說。

        當然公平，大家欣然接受。

        “百里英先生送給我的寶馬，由莫奈先生出資。錢不給你們。作為股本，投入福潤潛越科技。還請劉西北先生，扶持福潤潛越科技，增加投入。不能讓它破產。”肖靈怡翻譯說。

        劉西北不由感嘆，莫奈先生如此老道。他精明地把他們和南國福潤牢牢捆在一起，不讓這條大船沉淪。在關鍵的時刻，莫奈先生來了，帶來了肖靈怡，南國福潤，后繼有人了。原本是一道難題，莫奈先生做起來是多么的順暢，多么智慧。

        事情發展的如此順暢，劉西北忽然覺得有一絲不詳。大資本運作，尚不熟悉，不要落入大資本的陷阱。丟掉了葉公那群先輩苦苦守護的基業。他問莫奈先生：

        “先生在法國主營的業務是什么？”

        “服裝業起家，這幾年進軍網絡。主要是做網絡的基礎設施，和你們的生意，沒有太大關系。”莫奈先生感到劉西北的疑惑，解釋說。

        “先生對高科技也感興趣。”劉西北進一步說，以探虛實。

        “沒興趣。”莫奈先生解釋說：“這兩個孩子是伍松寶生的。大部分時間跟著我，可以說是我養大的，我們感情深。伍靈怡是學技術的，她愛高科技，我支持她。但是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伍松寶要用錢，是有抵押的。”

        劉西北的心情緊張了，顧不得許多，單刀直入。問：

        “是琺瑯器？”

        “是的。質押三千萬美元。”莫奈先生平靜地回答。

        靜一靜，靜一靜。一定要沉著氣。劉西北按捺住緊張的心情。他怕追問太緊，莫奈先生飛了。

        “哦，莫奈先生也做古董生意？”他說。

        “不懂，也不做。”莫奈先生肯定地說：“為了孩子們，那件古董就是質押，到時候會還給他的。”

        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落了地。琺瑯器找到了，在莫奈先生的手里。莫奈先生不像那些貪婪的古董商，他表示沒有想據為己有。這就好辦，但愿他不會像其他奸商一樣，獅子大開口。

        欲速則不達，好事要慢慢圖之。劉西北要安排大家吃飯。

        飯罷。劉西北趕回博物館，他要把這件喜事告訴葉赫娜。想到葉公遺愿不日便可實現，葉赫娜那歡快的笑容，他都覺得心里甜滋滋的。看見葉赫娜滿臉的不爽，他想壓一壓，過一會突然告訴她這個喜訊，讓她在跌宕起伏中，享盡快樂。

        葉赫娜側著身子，不看他，陰沉著臉說：

        “我不做董事長。不會做，也不想做。”

        劉西北笑了，搬過她的肩膀，輕輕地貼過臉去，說：

        “爺爺留給我們倆的基業，就得挑著走。董事長，你不做誰做？”

        “你做。”葉赫娜沒好氣，“我只會放馬，會做飯，會生孩子。不會做董事長。”

        “不會做，也得學著做。”劉西北有點不悅，“你以為爺爺留給我的銅鑰匙，我就可以號令那些牧人，管理財寶，濫用權力嗎？那是他們幾十年來，一代一代用鮮血、生命守護的東西。你，葉赫娜，是葉公的靈魂，你要守住它，用它賺來的財富，去安撫草原上的牧人們。”

        葉赫娜無語了，她哭了。她說：

        “我什么都沒想。我生來就只知道給你做飯，給你生孩子，天天跟著你。”

        他幫葉赫娜擦著眼淚，說：

        “好了，好了，現在該告訴你一件喜事了。琺瑯器找著了。”

        葉赫娜頓了一下，破涕為笑。問他：

        “在哪兒？”

        “在莫奈先生手里。”他說。

        “賣么？”葉赫娜忙問。

        “應該會。我沒有急于談價，怕他獅子大開口。商人么，都一樣的。拿不準價格，慢慢來。”劉西北說。

        葉赫娜歡快地跳過來，抱住她心愛的人，給他一個大大的吻，浪聲說道：

        “西北，謝謝你。我謝謝你，爺爺謝謝你，你爸爸和逝去的叔叔、阿姨們都謝謝你。我代表草原的牧人們謝謝你。”

        “先別感謝，東西還沒到手呢。”他抱著心愛的女人，深深地吻著。

        肖靈怡敬佩百里英甩繩投石的功夫。看得出百里英喜歡肖靈怡。劉西北讓百里英請肖靈怡喝咖啡。聯絡一下感情，順便打探莫奈先生琺瑯器脫手的價格。可是百里英這個笨家伙，咖啡喝了三杯，坐了整整一個下午，面紅耳赤，頭腦暈暈，回來了。劉西北問他：

        “肖靈怡怎么說的？”

        “不知道，記不清。”百里英說。

        “不談戀愛，問問琺瑯器的價格也很難嗎？”劉西北斥責他。

        “哎呀，忘了。”百里英說：“以后這事還是你自己去說，順便也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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