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燁琛聽了太后這話，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女子巧笑倩兮的面容。

        是虞綰……她也曾經(jīng)做了一桌這樣的美味佳肴給自己吃。

        不過那次，自己嚴厲禁止她吃。以至于明明是她親手做的菜肴，她自己卻沒吃幾口。

        墨燁琛短暫地沉思了一會兒，然后果斷地搖了搖頭，朗聲說道：“母后時時刻刻地惦記著兒臣，兒臣在此謝過母后。兒臣府上的御廚的技藝也著實不錯。這位小廚娘有如此的本事，還是留在母后的宮殿里，好好伺候母后吧。”

        “哀家眾多子嗣之中，還是豫王你最體貼懂事，事事為哀家著想。”太后說著，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話中帶話地說道：“哀家聽聞你府上的虞綰，廚藝也著實不錯。沒想到她一個堂堂的寧朝公主，居然還會做這些粗活臟活，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因為太后著實不喜歡、不認可虞綰這個兒媳婦，所以她總是連名帶姓地直接稱呼虞綰本名，從不叫她“豫王妃”。

        也不知道是府中哪位仆役大嘴巴，居然將虞綰做自己做飯的事情傳了出去？！

        墨燁琛微微皺了皺眉，心想，果然母后行事的動機，永遠不會簡單。

        一旁沉默了許久的皇上漸漸地失去了耐心，開口道：“母后，皇弟，咱們還是言歸正常，討論一下災(zāi)民的事宜吧。”

        說著，皇上轉(zhuǎn)頭看向墨燁琛，目光有些復(fù)雜地說：“皇弟，朕聽說你今日去西市北市鎮(zhèn)壓邊境的反賊了？可還順利？你可有受傷？”

        墨燁琛神色淡淡地凝視著皇上，回答道：“感謝皇兄關(guān)心，微臣一切安好，沒有受傷。此番江南的災(zāi)民人數(shù)越來越多，已經(jīng)突破了五萬人，朝廷更應(yīng)該派兵嚴加管控人流的進出，以免讓圖謀不軌、居心撥測之人混入難民中，進入到皇城之中。”

        太后點點頭，表示贊同墨燁琛的話，她說道：“豫王說的有理。”

        她一邊表示贊成，一邊伸出戴著長長指套的手，夾了一塊榛仁蝴蝶酥，放入了口中，細嚼慢咽了起來。

        墨燁琛已經(jīng)無心進食，聰明機靈如他早就知道，此番太后傳喚自己入宮，肯定不是討論“點心”與“反賊”這么簡單。

        墨燁琛直言問道：“兒臣敢問，母后今晚如此焦急地傳喚兒臣進宮，所謂何事？”

        聽到墨燁琛的問話，太后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轉(zhuǎn)過頭，目光復(fù)雜地看向了皇上。

        “皇上，還是你來告訴豫王吧。”太后漫不經(jīng)心地抬了抬眼皮，說道。

        話落，太后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口中的點心，然后她招了招手，她身后的兩個十幾歲的小宮女馬上就領(lǐng)會了太后的意思。

        她倆快步走上前來，一個給太后捶背，一個給太后捏肩。

        皇上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斟酌著這事要如何開口。

        但僅僅只是過去了一會兒，皇上便皺著眉，直視著墨燁琛，緩慢而沉重地說道：“豫王，在西市的難民集中區(qū)，忽然出現(xiàn)了急性傳染病。從午時到現(xiàn)在，不過是過去了幾個時辰，在西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幾十位病患，病患的癥狀有嘔吐、腹瀉、體內(nèi)外出血、膚色忽變……”

        聽著皇上娓娓道來的訴說，墨燁琛的眉宇越擰越深，最后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好像一個烙印刻在了他的眉心深處。

        “皇上，微臣想問，截止到目前，可有發(fā)現(xiàn)患者死亡？太醫(yī)院派了多少太醫(yī)過去？”

        墨燁琛剛問完，便感覺嗓子有些疼，他端起了面前的茶盞，輕輕啜飲。

        明明是絕佳上好的西湖龍井茶，可此時此刻，他卻品不出什么味道。

        皇上輕輕地嘆了口氣，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暫時并沒有百姓因此傳染病死亡，但是已經(jīng)有病患出現(xiàn)了器官衰竭、中風(fēng)等癥狀……朕目前已經(jīng)安排了三名太醫(yī)前去西市的難民集中區(qū)。這三名太醫(yī)，是太醫(yī)院里資歷最老的危太醫(yī)、官太醫(yī)和李太醫(yī)。”

        墨燁琛聽后，輕輕地點了點頭，他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思，然后抬頭看向皇上，問道：“皇上，江南那邊上報給朝廷的，是有五萬五千名災(zāi)民。如今已經(jīng)進入皇城的，大約有多少人？”

        或許是沒想到墨燁琛問這種問題，皇上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用食指大拇指用力地捏了捏眉心，思忖了半天，也沒回憶起來。

        “母后，已經(jīng)進入皇城的災(zāi)民，約有多少人？”皇上終究沒想出個具體的數(shù)字，他抬起頭，用求助般的眼神看向太后。

        太后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睛，充滿埋怨地說道：“皇上啊，你這記性，你這才年過三十，記性就如此之差了。”

        念叨完皇上，太后轉(zhuǎn)頭看向攝政王，說道：“已經(jīng)進入皇城的災(zāi)民，已有三萬五千人。”

        聽了太后的話，墨燁琛的目光逐漸沉重了起來，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江南上報給朝廷的是五萬五千名災(zāi)民，在這短短的幾個時辰里，便已經(jīng)有三萬五千名災(zāi)民涌入了皇城內(nèi)。

        三萬五千名啊，這是一個多么驚人的數(shù)目啊！

        這般驚人、可怕的速度，簡直就如同突如其來的猛烈暴風(fēng)雨一樣，早就已經(jīng)超出了墨燁琛的預(yù)期！

        他想都不敢細想……守衛(wèi)皇城的士兵們真的有好好地、仔細地檢查每個災(zāi)民的身份文牒嗎？除了災(zāi)民，是不是還有許多逆賊反賊混入了皇城之中？

        無論是急性傳染病也好，逆賊也好，這對整個北胤國的根基，都是一種可怕的威脅與撼動。

        墨燁琛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那時候沒有將災(zāi)民放進來，而是將他們安置在城外的村落里，那該多好……可惜，世上并無那么多的“如果”啊！

        此時，事情已經(jīng)火燒眉頭、迫在眉睫了。

        墨燁琛一邊在心中斟酌與計算，一邊緩慢而鄭重其事地開口說道：“皇上，太后，依微臣之見，現(xiàn)在應(yīng)該派兵嚴加看管好皇城的各個大門，不讓任何人進出。然后，將剩余的兩萬名的災(zāi)民安置到城外的村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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