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她裝作鎮(zhèn)定自若、高貴矜持的模樣，質(zhì)問道：“我交給你辦的事情，你辦得如何了？”

        “慕姑娘放心罷，已經(jīng)辦妥當了。”那殺手開口回答。

        那聲音剛一脫口，慕文依便覺得非常受不了。

        這殺手的聲音宛如裂帛之聲，又宛如某種利器在切割著硬物，又仿佛這殺手的咽喉中卡著什么異物�？傊�，很是難聽刺耳。

        如果慕文依沒猜錯的話，他的聲帶已經(jīng)在早些年的時候損壞了。

        慕文依微微地皺了下眉頭，她有些不放心地追問道：“虞綰，她染病了？”

        那殺手答：“是，她今晚必定發(fā)病�！�

        慕文依緊繃著的神經(jīng)慢慢地放松了下來，雖然已經(jīng)極力掩蓋，但她端莊俏麗的好看面容上，仍浮現(xiàn)出了一絲驚喜的笑容。

        那笑容，就好像是如愿以償，得了糖果的孩子。欣喜中帶著滿足，愉悅中又帶著歡喜。

        忽然，慕文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猛地想起了什么。

        “你自己動手的么？”慕文依問道。

        那殺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慕文依緩緩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宮燈。那宮燈里的燭火不斷搖曳，映襯著這殺手的臉龐，陰氣森森，好似吐著信子的毒蛇。

        “你不是自己動手？那你尋了誰辦這事？你確定穩(wěn)妥？”慕文依喋喋不休地追問道。

        這般嚴重的事情，萬一失敗，后果不堪設想！毒害虞綰，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她一人策劃的，如果敗露，讓太后或者攝政王發(fā)現(xiàn)，自己怕是……

        見慕文依不依不饒地追問，那殺手冷笑一聲，說道：“慕姑娘，你要的結(jié)果不就是虞綰染病么？如今，她已染疾病，奄奄一息，命不久矣。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至于過程如何，由誰行事，這很重要么？”

        殺手一針見血，說中了慕文依的心坎。

        慕文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這殺手是慕文依托她的奶娘金嬤嬤從宮外尋來的，據(jù)說是寧朝死士的后裔。只要出的籌碼夠重，錢財夠多，普天之下沒有他殺不死的人。

        截止現(xiàn)在，慕文依已經(jīng)多日沒有見到墨燁琛，非常之想念。她寄去隔離區(qū)的書信，墨燁琛一封都沒回。

        她本想問問這殺手是否有見到墨燁琛，墨燁琛的身體狀況如何？可她見這殺手陰森可怕，難以接觸，想想便算了，還是不問了。

        夜色漸漸濃郁，頭頂上烏云匯聚，一場秋雨蓄勢待發(fā)，似乎隨時都會傾盆而下。慕文依愈發(fā)覺得周圍愈發(fā)寒氣逼人，便不想久留。

        慕文依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十萬兩黃金，明日子時，你去找金嬤嬤要。我會提前將十萬兩黃金交到金嬤嬤那里�！�

        那殺手不疾不徐地冷笑了一聲，他不急著應答，忽然，他眸中閃爍起一絲怪異的光芒。

        沒等慕文依反應過來，她只感覺自己的身側(cè)有一陣冷風猛地刮過。等她側(cè)眸一看，那殺手已經(jīng)不在自己的眼前了！

        與此同時，一陣凄慘驚恐的叫聲自自己身后的草叢里傳來。

        慕文依愕然回眸，只見那殺手站在草叢邊，一手拎著一個瘦小較弱的身影，另一只手執(zhí)著利劍，那利劍的尖端，抵在了那人的咽喉處。

        手中的宮燈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但慕文依還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殺手手中抓著的年輕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跟隨了自己十多年的侍女……沉香。

        沉香躲在花叢后偷聽了許久，她本以為自己沒被發(fā)現(xiàn)，此時被忽然拎了出來，登時嚇得大驚失色，面目扭曲。

        “沉香，你怎會在此處？我方才不是交代你了么！讓你乖乖地、老老實實地待在太后的寢宮！”慕文依又驚又氣，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顫抖。眼前的一切，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預期。

        沉香看著慕文依，苦苦哀求著：“慕姑娘，慕姑娘，今日夜黑霧重，奴婢是擔心您的安全，所以才跟出來看一看的。奴婢剛剛才到，奴婢什么都沒聽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沉香的咽喉抵著劍鋒，她也不敢亂動，只能不斷地解釋與求饒。

        那殺手漠然地瞟了慕文依一樣，又看向了沉香。他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一分，他急促地嗤笑了一聲。

        問道：“你當真是剛剛才到？呵，我與慕姑娘碰面的那一刻，你就已經(jīng)尾隨到這里了。難道不是嗎？至于我為何現(xiàn)在才揪出你，那是因為，我知道你的命運從始至終就已經(jīng)在我的手里了�！�

        殺手一語中的，那沉香見無法隱瞞，便聲淚俱下地說道：“慕姑娘，奴婢是不會說出去的。奴婢也萬分厭惡那個虞綰，恨不得她馬上去死！慕姑娘，您就念在奴婢伺候了您多年的份上，放過奴婢吧，奴婢一定不會說出去的！請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慕文依只覺得周身冰冷，她提著幾乎熄滅的宮燈，沿著石板路，一步步地走向殺手與沉香。

        面對如今的局面與沉香的苦苦求饒，慕文依的心中已經(jīng)做了一個決定。只是，她無法將那個決定直接說出口。

        慕文依再清楚不過，如今等待沉香的結(jié)局只有一個。但是，那些話語就好像魚刺一樣，卡在喉嚨處，咽不下，吐不出，只能卡在那里，生疼生疼。

        沉香仍在不斷求饒，她哭得涕淚縱橫，鼻涕與眼淚糊了一眼，看上去很是凄慘可憐。

        慕文依提著宮燈，周身僵硬地佇立在一旁。她聽見殺手的聲音徐徐響起，就像是死神的低語，又像是冥界判官的宣判。

        “慕姑娘，目前有兩條路可以選。”那殺手輕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沉香，說道：“第一條，今夜放過她，翌日，就她趕出宮去。第二條……”

        殺手停頓了一下，饒有興趣的笑容在黑色面紗底下慢慢浮現(xiàn)，他又不急不慢地說道：“第二條，那就是，讓她沒有明日。”

        殺手的聲音落下，那沉香聽了，哭得更是撕心裂肺，絕望凄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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